第三十章 都想得到她
马车毫无预兆的被逼停,拉车的骏马高高的昂起脖子,发出一声惊吓的尖鸣。
“什么人?”被罚不能坐马车,只能骑马的金豫本就一肚子火,再看到这些拦路的人,更是怒火止不住的窜起,拎着马鞭一挥,“小小山贼也不看清楚是什么人的马车,凭你们,你也敢拦?”
从郊外进入京都官道前,最后一处浓密林子,金漫一行人的马车前胡忽然出现了十几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每个人手上拿着的武器似乎是统一发配,皆为长剑。
金漫挑起车帘朝外看去,洛川也发现外面的异样。
“山匪?”洛川没见过山匪,好奇的打量。
金漫摇了摇头,“不是。第一,山匪不会发统一的兵器,除非他们是从军队退出耳后落草为寇的兵匪,但看他们手上的武器光泽尚新,应该不是。第二,你看好了。这些人个个兵匪膀大腰圆,反而纤细瘦长。蒙面的黑巾之下也没有蓬乱的高耸……”
“胡须。”洛川淡定的接了下去,冷峻的眼神在他们的脸上转了一圈,“习惯性的弓背,面净,无须。他们是宫里来的?”
“对,太监。”金漫说的简单易懂。
在他们车厢前面的金豫脸色一沉,金漫说着的时候他也已经发现了端倪,朝身后自家的护卫一招手。
金漫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对面那些黑衣人,对着金豫勾唇一笑,“喂!”
“死丫头有没有礼貌?我是你哥,喂什么喂。”金豫看见她钻出来脑仁子都疼了,不知道人家是来抓她的吗?还自己赶着出来送死?
“行,金豫。”金漫改了称呼,借着自己在马车上的身高优势,随手拍了拍金豫的肩膀,“多半是白老鬼的手下,冲我来的。”
“知道还出来,回去坐着。”金豫翻了个白眼。
洛川在金漫身后看着,忽
然就相信了金豫是金漫的亲哥这件事。他俩翻白眼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傲娇。
“我还没进鸿王府呢,金豫,不算你们金家的,我不沾你们的富贵,所以,你也别沾我的事。”金漫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从见面到现在,金漫觉得金豫这人不错,虽然有点二百五,但总归还是向着她,让着她。
不管是不是真的亲哥,总之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卷进她的事里。
“说的什么浑话,我是你哥,有危险当然要在你前面,天底下哪有让妹妹出去冲锋陷阵的道理?你以为你哥是什么?怂包吗?”金豫快被气死了,这小丫头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金豫人不错,但也挺蠢。
“不让你沾我的事是为你好,听我的,乖乖别动,哥~哥~”金漫故意把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听得金豫狠狠打了个激灵。
“你们!”金漫从车辕上一跃而下,随手抄起横在车辕上的一根圆木棍,放在手上掂了掂。洛川紧随其后,左右看了看,把车夫手上的鞭子拿了过来,给金漫抛了过去,金漫哑然失笑,把木棍扔回给他,“好吧,好吧,这个给你。”
十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一起向她们移动过来,将金漫和洛川围在中间。
背靠着背,金漫轻轻偏过头,看了一眼洛川伤痕累累的后背,眼神一沉,“准备好了吗?速战速决!”
“上!”
金豫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条瘦长的人影利落出手,一人向左,一人向右,相互交叠之间,竟快到不可思议的重叠出一团幻影。
一个时辰后。
内务府门前。
白公公面无表情的看着下人将周康的尸体抬进去,见周围人散去,小路子跑过来轻轻在白公公耳边说了几句。
白公公一贯向下的嘴角抖了抖,恨声道,
“你说,大郡主的马车已经到了鸿王府?”
“是,我们派去的人全数被灭口。不过公公放心,奴才已经找人去把尸首全都处理了,保证干干净净。”小路子紧绷着背,低垂的头都快要贴到自己的腿上,态度恭谨得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卑微。
白公公的嘴角神经质的又抽了几次,狠狠的一抖袖子,“小蹄子的命当真挺大。”
既然人已经到了鸿王府的门口,按照喜欢沽名钓誉的鸿王性格,金漫肯定能进入府里,但是在府内是不是能活得下去……白公公笑容阴狠,右手慢慢覆盖上小路子的头,从后脑一直摸到后颈,小路子颤抖成了一团棉花。
“睡在鸿王府的人,也该醒了。”白公公转身,远处一阵啸叫,有寒鸦从京城的尽头逐渐飞近。
京城的冬天到了。
“殿下,今年的寒鸦来的很早呢。”小厮安康抱着新晒的被褥走进寝殿,看到萧砚正站在窗边眺望。
一串喧嚣的怪叫在头顶逐渐飞远。
萧砚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黑色的影子,“往西,是鸿王府的位置吧?”
安康将被褥放下,自己跪着爬上去将边角叠得整齐,“鸦飞向西,并非吉兆呢,奴才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老人们常说,黑鸦叫,魂飞掉……”
萧砚转过头看他,并没有因为这话有什么不愉快,反而很感兴趣似的,走到桌边撩袍坐下,“我倒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
“殿下是皇城里的贵人,这种市井下人的话定然是没听过的。而且这话也不吉利,若非主子并不忌讳这些,奴才是万万不敢说的。”安康铺好了床,端起一尊八面角香暖炉将熏香点燃,小心翼翼的放进被子里,自己在一旁跪下,等着被子被一寸寸的暖热。
“还有吗?”萧砚问着,眼神却不时向门口掠去。
“长影大人来了
。”一阵风将窗帘吹起,安康按住窗帘一角,说道。
长影随着这声话音轻飘飘的落在萧砚的身后,“殿下,大郡主回府了。”
萧砚脸上的表情一顿,长影沉默片刻解释道,“鸿王府。”
不是被他们接回了萧砚的府邸,而是她自己的金家鸿王府。
“太子殿下也派了叶公子,但……人还是被金豫世子接回去了。”长影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向萧砚说清。
萧砚长长的睫羽低垂,有些女相的面庞爬上冷峻的神情。
安康识趣的从被子里拿出暖炉,退到门外,心里想着三皇子殿下果然是还记得小时候的情谊,这么多年对金家大郡主念念不忘。
殿下真是个长情的好男人啊。
可房门关闭以后,安康便听见屋里那个贵人低声问道,“人并不是我最想要的。长影,东西呢?”
“啊!啊!”寒鸦如阵,又一次从京城上空掠过。
安康双手捧着暖炉却打了个寒颤,脑子里没来由的想起来方才说过的。
鸦飞向西,大不吉。
天色快黑下来的时候,金漫的马车终于停在了鸿王府门外。
这一任的鸿王金岭最爱面子,尽管心里对这个孙女有一千两百个戒备,但他还是在接到浮沉馆大火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命人收拾了房间,立刻放出风声去,现在已经有半个京城的人知道金家的大郡主要回来了。
而鸿王府没有因为大郡主是从鸿王府出来的不吉身份有半分嫌弃,反而大张旗鼓,一早便吩咐下人到处采买,仿佛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十分看重。
“王爷,人已经到门口了。”管家老谢对着正屋,半弓着身说道。“口风也按照您吩咐的,传了出去。”
“等她能进来与我请安,再说吧。”金岭疲倦的摆了摆手,“还是先过了老二那
一关,让本王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在身上。”
“是,王爷。”老谢躬身退出。
金家的长子嫡女,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想活,必定要有过人之处。否则……
金岭默默拿起大儿子生前在军中佩戴的军名牌,“别怪父亲心狠,金展,你的女儿若是连老二的关都过不去,京城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请您下车。”门口的童子已经请了两回,但金漫还是在车里坐的稳稳当当,一点要动身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下来啊,你干嘛呢?”金豫无语的拍了拍车身,“金漫?”
“哟,还没恢复大郡主的官身,架子就拿起来了。”一道尖锐的女声非常不客气的响起,随着一阵环佩叮当,浓烈的香粉味道扑面而来。
“二夫人。”金豫拧眉,有些埋怨的看了看车身,低语道,“叫你出来你不出来,看,把这婆娘招惹来了吧?”
“世子辛苦了。”梅若夫人一袭玫红色的裙摆,摇曳生姿,描画的细长的眼睛在马车身上一转,掩口笑道,“不光是架子大,味道也大。”
“不知道多久没有沐浴净身过了。来人,先伺候大郡主沐浴清洁!”
“二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梅若夫人话音落下,一众精壮的园丁家奴,提着七八个水桶一起围住马车,动作整齐划一的举起木桶,将水朝马车里泼去!
“二夫人!你!”金豫知道金漫回家会让二房的人不满,但也没想过……她一出手就如此不留情面。
此时的鸿王府门外,还有不少围观郡主归来的百姓。
“水不错,请二夫人先用!”马车蓦的爆发出剧烈的响声,竟然是从内被人生生踢开。一条瘦长有劲的长腿从那些刚刚有倾斜的水桶侧面狠狠踢过。
水在泼出去的瞬间改变了方向,全数向满面得意的二夫人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