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章 母慈子孝
麝月本是来者不善。
所谓不善约略分为两种,一种是拥有绝对实力后趾高气昂的碾压,另一种则是因内荏而色厉。麝月当属于后者,如螳螂因小却时刻不忘张牙舞爪!
红姨娘一去不返让麝月坐立不安,自幼年开始若没有红姨娘的照顾怕她早已不知沦落何处,于心底她早已将红姨娘当做了母亲。及至半夜朱明浑身血污的背着一个女人逃进了公主府,细询之下,官军竟然把他堵在了屋里,宛平分舵彻底完了不说,若不是手下人拼死反抗让明爷有机会躲进暗道,烧九炷香都得明爷怕是要亲自享受香火了。
如何走漏消息固然让麝月疑惑,带着外人进了公主府更让她大怒,可朱明那王八蛋却说他舍不得这女人,真若灭口也行请公主殿下把身边人赏两个给他!这简直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公主的凤目一挑早有两个贴身侍婢服其劳,随后她又骇然!
朱明的真面目她见过,一向粗犷打扮的朱明事实上长着一张文弱书生的脸,曾以为除了一手易容术朱明也就是三脚猫,这一动手才发现盛名之下无虚士,红姨娘的两个亲传弟子竟不是朱明的三合之将,她连喊住手的机会都没有,好看的小说:!
因为都是见光死,故而原始的暴力就成为唯一争斗的手段,就像常说的黑吃黑。朱明哈哈大笑着谢过公主的“赏赐”,一手一个夹着两匹“胭脂马”进了后堂,随即传来不停的喝骂与狂笑,衣衫破碎之音后哀叫连连,麝月羞而走!
或者除了红姨娘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因为需要渴望更甚,因为渴望失落愈多,曙光出现在东方麝月的心也沉到谷底,因为有人带回来消息:红姨娘可能是被皇太孙带回了府中!
消息的准确来源不清楚,因为得消息的地点是在湖广会馆,就如今天的省级驻京接待处,除了预留足够的房间与接待力量负责省委各部门的领导们,更多的资源更倾向于服务京城的精英子弟们,因为他们或是闲聊的话题都是最新最热的,这其中或者就与本省有干系甚至是最需要,而随意的玩笑或者就能给那些跑部进京送礼无门的主儿提供一条捷径!
当今最热的话题是什么?当然是皇太孙开府!
想要成为话题首先要有神秘,弘皙恰恰不缺,比如诡异的死而复生、诡异的性情大变、诡异的惹是生非、诡异的天佑之人,习惯于流连于茶馆酒肆做米虫的国族勋贵们把这话题不知议了几回,无数类似“牛头马面办错差事,玉皇大帝整顿地府”而后“叫天天应叫地地灵”这般绝对属于借鉴师徒四人取经路上的桥段经过神秘学的加工之后让大家把迷信进行到底!
成为话题还有疑惑以供猜想,从镶黄旗主的象征到皇太孙的直白足够,莫忘了当今皇上龙马精神而太子正值壮年,皇子争储的戏码不光在戏台上看过现实中也听说不少,皇太孙对叔伯们拳打脚踢之后以稚龄开府,下一步要做什么?无数的猜想让这些不愁吃穿的主儿越想想怕越怕越想,直到最后总结出天佑大清四个字才算踏实!
成为话题更不能忘了时时更新,皇太孙诞生究竟是麒麟庇佑还是五龙绕室嚼古到乏味,郊迎的神异你知我知,更有品着淡茶吃着烧饼似乎是漫不经心逗鸟的主儿随口挖苦:“甘罗十二为丞相,周瑜十三为大都督,一群蠢货竟然还当皇太孙是稚子!”
这话放在别处肯定是一竿子打到一群人引起公愤,可在闲极无聊的勋贵圈子里这就是要爆料的前兆,有人给上好茶有人送点心,这位优哉游哉的缓缓吐出一句:“爷的三姑妈家的二小子的表姐夫在皇太孙府上当差,昨日皇太孙冒雨带一熟透的女人回府!”怕别人不信,有事一番详细描述穿何衣着何饰还有一匹如何神骏的马儿随在皇太孙的乌云盖雪之后!
除去容貌漂亮的惊天动地,其他的分明就是红姨娘一样的打扮,当麝月继续追问,这位却是吞吞吐吐,因为提供消息的这位也总结的也太过荒诞:“尔等以为皇太孙还缺乳母吗?他老人家既是天纵之人,比不过盘古之一日九变,一昼夜当做两日怕是有的,十六岁的青年该做什么?”一个八岁的孩子跟一个快要八十的老妪,想想都觉得恶寒!
有病乱投医的道理只在需要,无法否定才需“试试看”,在毓庆宫挤兑李佳氏是习惯,从未踏足的麝月总要留下到此一游的纪念,在你的老窝里欺负你的家人隐隐就有了几分“我来了,我征服”的意思,包括故意给弘皙找茬!
这是激将法,她不信盛怒之下的弘皙能有多深的城府,孩子么,没大人的时候自然要拼命坚强,当着父母受了委屈第一选择必然是寻找靠山,这是孩子的天性与其他无关!哪怕暴怒的弘皙说出一句“昨天派人刺杀我,今天还敢来讨野火”,一句话就够了,瞧自己会不会把他这开府典礼闹个天翻地覆,为了红姨娘,值得!
但她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典礼官就干呵斥自己这个公主,还叫嚣的这么解恨——男主外女主内是汉人的传统,缠一双金莲再起一座绣楼,女人能做的只能是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如此还不能束缚你的抛头露面只能算不知廉耻!
没错,麝月可以说自己是主子,公主见奴才不伤节操,可后边还跟着一句“国储国体”呢?铁牌戒律早就在后宫竖着,既是警语嫔妃外延却包括宫苑之内的所有妇人,还真不能说他错了,好看的小说:!
麝月这个恨呐,难不成这等“白面书生”就是自己的克星?你个狗奴才知道咱们的差距有多大么?一转身对着太子妃福身做理:“太子妃——”
太委屈,无需把话说完!
“都退下!”石氏袍袖一抖,任谁也不知道她的愤怒究竟是针对史贻直还是麝月,冷冷道:“弘皙,你随本宫进来!”
这是要三娘教子么?弘皙眉毛一挑还未说话,李佳氏慌忙跪倒在地:“太子妃殿下,请念在弘皙年少才有御下不严——”
“额娘!”弘皙打断了李佳氏的跪地求情,他以为石氏这是在报复自己当日将她拒之门外呢?冷冷扫了石氏一眼无端生了几分怨恨,本宫,呸,不只是谁泪流满面一口一个我!伸手便要将母亲从地上拉起来:“这地上太硬,您赶紧起来——”
“皇太孙,您糊涂啊!”挣脱不了儿子的李佳氏泪流满面:“还不赶紧向太子妃赔罪!”
“皇太孙本没错何必要向本宫赔罪?”石氏心里一惊也知道自己是急中失措了,紧走两步将李佳氏从地上掺起来,勉强笑道:“妹妹,皇太孙说的对,地上太硬赶紧起来,本宫身体染恙早已像皇阿玛辞去所有差事,你是太子侧妃又是皇太孙的生母,这些差事以后少不得就要落在你的肩上,动不动就跪下哪成!”
一句妹妹已经让李佳氏晕乎乎的,而差事,太子妃的差事可是协理后宫,那岂不是自己也要一步登天?果然是母凭子贵啊!虽被两人左右搀扶,她却如在云端!耳边就听得太子妃又道:“麝月长公主,你在毓庆宫便对太孙生母语出不逊,而今又太孙面前又敢放刁,来人啊!掌嘴!”
“谁敢打我?”看太子妃身边的两个壮年嬷嬷一步步走近,麝月有些急了,因为急,连太子妃的尊称都没了:“石玉婷,你刚说了你辞去了所有差事,你凭什么敢命人打我?”
“长公主言之有理!”自从入宫之后,被指名道姓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太子发狂的时候,被一语勾起伤心事的石氏一怒而笑:“皇太孙,本宫辞了差事,妹妹的气得你替她出,若是不然,本宫绝不依你!”
“儿臣谨遵额娘教诲!”弘皙的躬身一礼代表误会烟消云散,转回身脸上的笑容一敛,刚才李佳氏给太子妃下跪当让他看不顺眼,更别说听闻麝月敢对老娘“不逊”了,以这女人的牙尖嘴利——哼!弘皙一摆手:“拿下!”
“弘皙,你大胆——”麝月又亮腰带了:“本宫是皇上钦封的长公主,谁敢动手?”
皇上钦封的话的确很吓人,可惜她忘了弘皙府上这些旗领们都是来自尚方的,便是有身在曹营的心也不会在汉,至多是事后回报罢了,长枪一摆,小小的方阵便将“手持凶器”的麝月长公主围住!
“长公主,你最好束手就擒!”当先一人冷冷道:“刀枪无眼,若是伤了您的花容玉貌您恐怕没地方去哭!”
“我投降!”麝月绝对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弘皙,本宫要去皇上面前告你!”
告或不告弘皙不操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世,以县父母,孝之终也,自己可以为太子阿玛打翻一流叔伯,自然不在乎为额娘教训一下这个刁蛮公主,更莫说,府里还有押着一个不知是不是嬷嬷的闷嘴葫芦,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并肩而行的三人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一家亲,而后……
“你说什么?”
弘皙瞪大了眼睛,而李佳氏早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