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不明更觉厉,萧墙!
忐忑,因不明觉厉!
此“厉”不因为太子妃的现身,即便她手里还握着一把手铳,胤裪的胯下马也被她一铳毙命,但此时的胤裪已被兵勇们团团护住,只需一个冲锋,纵然她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
胤裪担心的是太子妃“诈死”背后的深意,好看的小说:!
当日突然薨亡,皇阿玛还为她举国葬,以他老人家的一贯英明神武,“诈死”必定是皇阿玛的主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皇阿玛舍了“太子妃”又为哪般?
想想那些关于皇阿玛与太子妃之间的流言蜚语,即便不愿相信,可想想历史,千百年前的李唐朝,李治与李隆基祖孙两位皇帝,都曾用“遁入空门,斩断尘缘”的欲盖弥彰完成了父子同宠的壮举。骄傲的皇阿玛怎么就不能来一个“焉使专美于前”?
胆敢缚苍龙,皆因他透过刚刚掌控的情报网络知道:皇阿玛已然清醒!
以他老人家对苏嘛拉姆妈的感情论,依他老人家一贯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理念论,太子的凶残暴戾,乃至搅屎棍子一样满天下的折腾,必定会惹的他老人家不满,而迫不及待的抢班夺权更是大忌!如此一来,自己拿下太子哥哥正中皇阿玛的心思,哪怕受些训斥——莫忘了,自己又是成年皇子中唯一一个全须全尾的,大位,除了自己还能传给谁?
偏是石氏在此时出现了,以他老人家不惜愚弄天下人也要将石氏变为私宠的决然,如何会舍得石氏孤身犯险?说不定他老人家就在这残破的忘情楼内,想想刚才的两声炮响,胤裪的脑门登时沁出一层细汗——没有那个当爹的喜欢弑父的儿子吧?
莫说没了自己这个张屠户,皇阿玛也不一定就吃带毛猪!十五弟再有三年就到了开府的年纪,而他的母妃还是备受皇阿玛宠爱的密嫔,更与十六弟、十八弟一奶同胞。一旦得位,天生就有帮手!
与胤裪一样,胤莪也能想到“诈死”二字,但他的忐忑却与胤裪不同。胤裪虽掌握了苏嘛拉留下的情报网,但他终究离着朝堂太远,就如蜻蜓点水,凭着一鳞半爪就想当然。胤莪却是从反对派转化的铁杆,天性中就带着正反两种思维。
看到石玉婷,他第一时间就想透了一想蔫钝的太子哥哥为什么迫不及待!
诈死却举国葬,足证此“诈”的操纵者就是皇阿玛,不管皇阿玛的目的是什么,为阿玛如此愚弄自己的儿子,儿子偏偏还是太子,天下一人耍弄第二人,第二人情以何堪?怕是唯有那句发愤图强,触绝境而反弹了!
不如此,也对不起皇阿玛的谆谆教导了!
紧跟着,皇阿玛大赦天下,复起皇子,太子哥哥先是一场哭诉让八哥除了宗籍,随后以国事繁冗,以日当月结束国葬,更在在皇阿玛当面执意“立规矩”,打残了其他的兄弟们,气晕了皇阿玛!
父子角力,从一开始就带着血淋淋的味道,亟待太子亲政,所做一切更像是在发狠!
扳着手指头算算,头一桩便是严查弊案,法海下江南,以“红衣”之名誓扫魑魅魍魉。第二就是成立办理军机处,索额图做首席,一开始就大有取代上书房的趋势。第三就是开忘情楼大卖福寿膏,不惜对自己以铁帽子相许,但求国库充盈。第四就是这几日间以哀荣年希尧为契机轮调天下督抚。第五当算选秀为太孙冲喜事……
五根手指摁下来,既有揭“盛世”的画皮,露出疮痍满目的羞脸,又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蔑视,更有取而代之,断手去足的去势;将简亲王雅尔江阿安置在西山大营分明就是一把做胁迫的钢刀!敢言语,太子一到谕旨下,京城一日可变天!
就像一个拳头,一拳打在皇阿玛的心口,痛却不能言!纵然清醒,大势已去,只能任太子坐稳乾清宫,除非——除非是兵变,先下手为强,手起刀落,断了一切是非!
胤莪的忐忑就在这个除非上!
想胤裪自幼寄养在苏嘛拉身前,本就断了大位的念想,即便舅舅托合齐任九门提督,掌控京城之内最强的一支武装,可太子哥哥的谕旨早已发到了吏部,如今的九门提督是武丹,跟随皇阿玛几十年,忠心耿耿的武丹,没有他的令箭如何调的动——无须再想,胤莪已经找到了答案,其他书友正在看:!
武丹忠诚的对象是皇阿玛,若皇阿玛稍作示意,他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托合齐或取或盗走令箭,而胤裪的仇恨和不甘雌伏早被皇阿玛看在眼里,甚至是他故意放任!
皇阿玛已经清醒了?
假设的前提让胤莪心惊肉跳,但越怕越肯定这假设是真的,因为只有他老人家才有这样的气魄——胤莪已经想当然的把忘情楼内的黑衣人当做了“尚方”,据说是由武丹掌握的密探与杀手!
只有皇阿玛,为了大计,日进万金的忘情楼不过坛坛罐罐!也只有十三衙门,面对自己这个皇子才束手束脚,否则,一通连弩,自己早就变成了箭猪!
妙手以设“连环计”,手掌反覆之间,太子哥哥的一切谋算都成空,而如今嚣张的胤裪注定也替罪羊!
就在两位天潢贵胄玩着“吓自己”的头脑风暴,并成功让自己瞠目的当口儿,一身黑衣的红娘子从烟火缭绕的忘情楼中冲出来,拖着石玉婷便向远处狂奔,一边跑还一边不忘了骂:“石玉婷,你找死不成?”
找死!
一句话提醒胤莪,对他来讲,不能逃注定是个死,黄泉路上的糊涂鬼与明白鬼没有任何的区别,哪怕疼,他依旧一拐一瘸的追在太子妃的身后,太子妃来了,皇阿玛还会远么?大不了跪地求饶,虎毒不食子呢,他自认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同样一句找死,对胤裪却是骑虎难下!
他之所以能带着步军衙门的马步兵勇来忘情楼,不是早先就做了伏笔,而起先是以霹雳手段拿下武丹并左翼总兵隆科多,取了调兵的令箭之后又用了愚兵之策,以皇子身份通晓诸将官,说有盗贼欲谋忘情楼,借口事关重大才调托合齐这位前九门提督相助。这才有适才兵勇们高喊的“莫走了盗贼”之语。
可他纵马追杀胤莪的时候,兵勇们早已却步。
混在京城,长眼色是首要,更莫说隔三差五的还要来忘情楼前巡逻,怎么可能不认得专办福寿膏的十爷!
十爷欲谋忘情楼?笑话吧?他监守自盗就成了,有必要引火焚身?
因疑惑而不前,胤裪却有些急了!
缚苍龙,不仅包括他亲自带领的兵勇,还派出长缨中的杀手潜入了朝廷重臣家中,重点则是皇太孙的旗主府。前者只做挟持,便是皇阿玛盛怒,也能“拥”正。后者为诛杀,断了太子的根苗也就销了皇阿玛的念想!
炮声便是信号,便是他此时下马自缚君前,自请惊驾之罪,一切也不能停止,箭在弦上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弟兄们!”胤裪自怀中取出一份黄裱纸左右一扬,高声道:“太子胤礽欺母压父,残虐兄弟,暴虐朝臣,秽乱后宫,皇子胤莪助纣为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本皇子受皇阿玛密旨除贼,圣旨在此,遵旨者官升三级,抗旨者诛杀三族!”
飞身跃上一匹战马,提缰便冲了出去,口中犹不忘高喊:“与本皇子杀贼!”
“杀贼!”
托合齐亮出腰刀,往空一挥,高喊做着呼应,“弟兄们,今晚若不能除掉太子,来日太子登基,我等必背上谋反之罪,向前则生,后退者死啊——”
他当然知道胤裪手里的圣旨是什么玩意,这么说无非是断了这些兵勇们的后路,裹挟,是所有造反者最常用的手段!擎天保驾之功,胤裪的允诺足以让他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