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心意2
到了中午，合欢想到她要去柏林的事，心里闷闷的，食堂里的养生汤，她是一点也喝不下去。
黄大夫从外面采购回来，他们四个人仍旧像上次一样，坐一个桌吃饭。
黄薇这次倒没有挑菜的动作，倒是合欢恹恹的，好像很没有胃口。
何云归问她，“不合胃口！”
合欢看了一眼碗里的八宝粥，喝了一口后摇摇头，然后看见何云归把他未动的山药粥移了过去，说，“咱俩换换……”
黄薇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听见合欢回，“不用了。”
何云归倒没有停下动作，回道，“喝点山药小米粥，健脾养胃，会舒服一些……”
他自然而然地把合欢的粥换了过去，合欢没再说话，低头扒着碗里的东西，一会就喝完了。
黄大夫看见两人的氛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女儿的感受，缓缓道，“一家人不舒服，可以让小何诊断一下。”
黄薇被饭呛了一下，然后快去扒着碗里的米饭，还没吃完，就找个借口端着餐盘离开了。
下午两点，两人并肩走在宏福养老院的公园，天气还算不错，午后的阳光温温柔柔的，何云归说，“我有件事要和你沟通一下！”
合欢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也有事！”
“我先说。”何云归语气温温柔柔的，合欢不得不抬头看他。
何云归看着她的眼睛，“可能接下来的话，会让你感到冒犯，顾合欢，你感觉我怎么样？”
合欢愣了一下，没回答，继续看着他，“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男朋友，我想追求你，不是临时决定，也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
他顿了顿，喉咙有些涩，关注着合欢的情绪，才又接着道，“我比你大七岁，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独身一人，十年或者更久。如果可以，我想让你走进我的生命里，或者你想保留自己的空间，你仍旧可以以现在的状态生活，我不打乱你目前的生活轨迹，或许你觉得年龄还小，还想再等等，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不着急要你的答案，毕竟你认识我的时间很短，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我会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合欢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感觉脑袋天旋地转，身体软绵绵的移动不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看着他的眼睛念道，“何云归！”
“我……我想问你，去柏林多久……”
“七…”何云归话还没说完，合欢立马接道，“好，七年我也等你！”
何云归愣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看着合欢笑，头顶的枝丫上有麻雀在跳跃，路上也有麻雀，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顾合欢经过他们药铺门前，她一跑着，追路上麻雀的场景。
“你等我七年？”何云归因为过份紧张，肩膀很快耸了下来，他语气调侃道，“我去七个月，谁和你说我去七年！”
“又是…李航告诉你的。”何云归拢了拢眉头，想到李航胡说八道，有点心肌梗塞。
“不，不是…”合欢不想说她遇到梁湾的事，不过听到何云归说是七个月，她松了一口气。
何云归看着她目光闪烁，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回到方才的话题，“你想说什么？”
合欢抬头看他，大脑仍旧一片空白，很多次，她主持节目的时候，忘词也没有那么紧张。
“我…忘了。”合欢大脑飞速旋转了好久，确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倘若不是何云归这样明目张胆地表达爱意，或许她的心事又要落尘积灰。
“忘了？”何云归长舒了一口气，“健忘，给你开个方子吧！”
合欢抬头看他，有些不知所云，何云归反而坦然地笑了，“真的，我熬的药挺香的！火候，时辰，甚至药效都有把握……”
何云归觉得自己很紧张，甚至于稍微有点语无伦次了，他看着合欢，等她回答。
“何先生，你当我是患者！”
“所以，你怎么想？”
合欢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以！”
时间好像静止了三秒，麻雀在枝头，石板路，草丛跳跃，他们好像见证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已经传遍了麻雀家族。
按理说这个时候，两人的手机应该会响一个，或者有第三个人出现来打断他们的寂静，不过只有麻雀，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白鸽，在周围旁边环环绕绕。
何云归眉头终于舒展了下来，他眉眼带笑，眼睛里融了一汪春水，平和温柔，他从口袋取了一个手串，很自然地拉过合欢的腕，给戴了上去。
“我改签了明天的飞机，突然有点不想走了！”他语气有些沉。
合欢被他一拉，往他身旁靠了一点，她看了看手上的串子，试探性地问，“金丝楠木？”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何云归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你不怕我戴着跑路？”
何云归没反应过来，“你喜欢金丝楠木？”
“没…没有！”
“这个是香珠，三十多种中药碾的，安神助眠的！”何云归解释，“不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先试试！”
合欢觉得自己又激动了，不过她随口一说的话，何云归好像什么都记得。
“好…”合欢回答，抬头看他，突然问，“这是你们追求女孩子的一贯套路？”
“不是！”何云归斩钉截铁，“你是第一个，经验不足……”
他说完咳了一声，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该回去了！”
然后伸手把合欢揽在怀里，两人正抱着，被李承德发现了，他站在老远的地方喊， “何大夫，小顾不舒服吗？”
合欢下意识地往后退，何云归反倒很淡定，他放开合欢肩膀，然后很自然地牵上合欢湿漉漉的手。
他拉着合欢往前走，合欢反握住他，喊，“李伯伯，你在这干嘛？”
李承德回，“我晒太阳……”
李承德家里有俩个儿子，一个女儿，孩子都忙，自从老伴走后，他一个人在家差点煤气中毒，于是住了进来，这个老头喜欢热闹，经常往人堆里凑。
他看着合欢与何云归走过来，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悲伤，不过眼底情绪很快稍纵即逝，他说，“我和我家那口子，分开三年了，最近实在想她！”
合欢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何云归，他问，“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血压一直不稳定，胸口老闷，睡不着觉！”李承德回，“黄大夫让你给我开点药，我知道这是心病，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放宽心，我出去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好好给您调调身体！”
李承德着急了，“你要走多久，小顾去吗？”
“年轻人要好好珍惜，不要觉得时间很长，不在一起没关系！”
“好！”何云归回答，“我们会的，好好珍惜。”
合欢看着面前苍老的脸，有些动容，这些老人好像成为了时间弃儿，他们不再与时代为伍，没有同行的伙伴，继续为向往的生活热烈的干杯，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磨最后的生命。
那天他们牵手，从宏福养老院越过人群最多的地方，逢人问何云归就回，“嗯，是的，我女朋友！”
合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回到医务室里去见黄大夫，黄薇看着两人紧扣的手，一下子红了眼眶。
黄大夫看出女儿的情绪波动，说，“薇薇，你去帮爸爸清点一下仓库的药，看看哪些少了，哪些缺了！”
黄薇抬头看了一眼二人，转身钻进了后面的房间，外面扒着窗户的赵鸿达问，“小顾啊，你觉得我孙子怎么样啊？我让黄大夫打个视频，你俩认识认识…”
何云归愕然，黄大夫笑道，“赵老爷子，小顾和何大夫处对象呢，你孙子还小呢，你别操心。”
“小顾今天还说没有和何大夫处对象呢？”
何云归听完这句话，更心梗了，他说，“她今天生我气，说话不算……”
听完他的话，合欢手一紧，手腕上的珠子往下滑了一些，碰到何云归的手腕。
两人处对象的事算是在宏福养老院传开了，合欢失去了择偶的权利，当然失去这一权利的同样还有何云归。
回去的车上，合欢还是感觉有点梦幻，她怎么出去了一趟，就谈了个恋爱，不过总觉得哪里有阴谋。
她终于忍不住问，“何先生，你今天败坏我名声，我有那么小气吗？”
他装作听不懂“嗯”了一声，合欢接着答，“你说我生你气。”
何云归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是我小气，不想让你被他们的孙子，儿子们惦记，毕竟我在里面不占优势！”
合欢听完他的解释，一下子语塞了，不过何云归这样做什么事，都觉得泰然自若的人，竟然有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实在令人费解。
下午五点半，何云归正在想怎么要求带合欢约个会的时候，秦行的电话打来了。
合欢刚接通，就听见秦行吵吵嚷嚷，“顾合欢，刚放假你去哪儿了，我有事找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合欢看了一眼何云归，缓缓问，“你找我什么事？”
“你在哪儿？”秦行又问，“小跟班，我有话跟你说。”
“电话说吧…”合欢表面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内心却有点慌张。
她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平和的何云归，明白秦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又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秦行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很久才认真道，“好，你一定得来！”
合欢“嗯”了一声，继续扭头去看何云归，听见他问，“有事？”
合欢点了点头，如实告知，“秦行有事找我。”
何云归僵了僵脖子，紧紧抿着嘴巴，看上去有些失落，他没说话。
秦行在电话里报了一个餐厅的地址，随后微信上面给合欢发了一个定位。
合欢拢着眉头，想到秦行上次要和她吃饭的事情，对于马上要流失的大洋表示心痛。
何云归应合欢的要求，尽管内心十分不情愿，仍旧把她带到了地点，他停好车，看见从餐厅掉头开过来的敞篷车，上面是零碎的玫瑰花，心生疑惑。
名叫“璀璨”的音乐餐厅，已经开了二十多年了，在这一带非常有名，何云归眉头皱了皱，“确定是在这儿！”
这个音乐餐厅，以情人为主题，一般用来约会和告白，何云归有幸见证过朋友的求婚。
合欢点点头，正准备下车，何云归在后面叫住她，“欢欢……”
合欢顿住，她回头看了一眼何云归，一瞬间心软，只听他缓缓道，“明天来送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