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福康安怒道。
靖瑶轻声道：“我今年十八，我妹妹都比我先出嫁，你觉得，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么？”
福康安哑然。
他松开了靖瑶的手，就在她活动手腕，想着怎么开溜时，福康安忽然一把把靖瑶打横抱起。
靖瑶一懵：“你干什么？！”
福康安把人往床上放：“……好用么？”
靖瑶脸爆红，半天只哆哆嗦嗦挤出了几个字：“……不、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就多用用，用了就知道了。”他附在靖瑶耳边，细细密密的吻，把她的耳垂都吻红了。
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帷帐散下的时候，靖瑶欲哭无泪：
完了，她终于把一个不善言辞的武将逼到用“实力”说话了。
如此离谱的剧情走向，却偏偏是真实的。
如何和好的记忆，福康安暂且顾不上。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壮阔的人生画卷正在徐徐展开。
从团宠，到早早接替早逝的大哥的位置，到平定金川的“代兄以往，继父而奋”，再到二人成亲……外放为官，辗转各地，再到平台，平廓尔喀，功震当世；最后，苗疆日落……
他尽力做完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作为最后一块碎片，从大婚到和好的记忆，将所有的事情逐渐连成一片，构建成一个完整的“福康安”的一生，填补了他的记忆空白。
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福康安不得不相信，那就是自己的一生。
奔波劳累，但壮阔又轰轰烈烈的一生。
模糊中，苗疆日落与林邑日出缓缓交叠。
“敬斋！敬斋！”
“福康安！福康安！”
甜而清脆的叫声似乎在无形中把他拉回一个地方。视线渐渐清晰，日出后刺眼的阳光被清秀的脸庞遮挡：“你醒啦？今天怎么又起晚了？”
福康安还没回过神，靖瑶又说：“……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福康安此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靖瑶见他脸色不对，赶忙将他扶着坐了起来，人靠在她的怀里，双手食指翘起，轻轻地替他按揉太阳穴。
晃晃悠悠的，闭上眼，他仿佛从无尽的深渊中慢慢浮起，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漂到了现实的彼岸。
就这样过了很久，靖瑶觉得手都开始酸了，忽而右手被抓住，她低头一看：福康安正以额头抵着她被抓住的右手。
“还难受吗？”她声音轻柔，可在福康安听来，却和洞房之夜靖瑶故意哄骗他的声音无异。
福康安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很快复原了：“……难受。”
“那你放开，我帮你再揉揉，好吗？”靖瑶觉得自己上大学后唯一的收获是能耐住性子哄熊孩子——不分年纪。
“不好。”福康安闷闷地说，“阿靖，你喜欢我吗？”
靖瑶觉得莫名其妙：“……当然。”
不喜欢她跟这人在一起干嘛？是非要给自己找个男朋友不痛快吗？
福康安不肯放手：“可你都不说喜欢我。”
靖瑶：“……？”
虽然靖瑶看着是挺直率干脆的，但她实则轻易不将“喜欢”“爱”一类的字眼宣之于口。
于是靖瑶缓和了语气：“……怎么忽然要说这个？”
“你说嘛～我现在……这么难受，你连说两句真心话，哄哄我都不行？”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试也考完了，他也不用去到处灭火，福康安有的是劲头跟靖瑶矫情。
靖瑶挠挠头，只觉得莫名其妙：“……福康安，你睡觉不仅睡过头，还把脑子睡出毛病了？”
福康安委屈得要命：“伊——不是头一次了！赵靖瑶，现在你连哄都懒得哄我了是吧？”
靖瑶扶额，只觉得自己提前开始就业了，哄一个二十岁的幼儿园小孩：“好好好，我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行了吧？”
上次能让她这么心累的，还是她那个四岁的外甥。
福康安扭过头：“不行，不够心诚。”
靖瑶：“……”
靖瑶挣开手，把他的头扭回来，接着替他按揉：“靖瑶最喜欢敬斋了，真的。”
福康安虽然觉得那和哄骗他无异的声音让他堵心，可靖瑶温暖的怀抱，有力而熟练的按揉手法，都让他倍感依恋，让他忍不住往她怀里更深处去……
……靖瑶红着脸推开他：“你靠着哪呢？”
福康安没反应过来：“嗯？”
靖瑶自己反而笑了，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心。然后，低下头，主动封住了他的唇，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福康安觉得自己这一早上脑子都没工作过。
“……所以说，你是又遇到时停了？”
下午吃过饭，靖瑶听他说起自己的经历，也是惊叹未已：“这时停是知道会妨碍到别人，所以自己更新迭代到不影响别人的做梦进阶plus吗？太酷啦！”
福康安：？
虽然没听懂靖瑶在胡咧咧什么，但是他也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靖瑶又兴致勃勃地说：“对了，你又想起来了什么没有？”
“……没有。”福康安语气生硬。一想到记忆里的靖瑶大婚后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他就不免心生郁闷。
可他越闭口不谈，靖瑶就越好奇，这一好奇，脑筋就动到别处去了：“……怎么？觉醒记忆后发现自己失恋了？”
不然怎么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
“赵靖瑶！”
福康安瞬间破防。
这姑娘莫不是有读心术？
“行行行，是我说错话了。”靖瑶乖乖投降，双手自然地攀上他的太阳穴，“还疼吗？我替你揉揉。”
他自然而然地把头靠了过去，顺势岔开话题：“……还是有点疼，靖儿你再帮我揉揉呗。”
靖瑶轻轻地替他按揉着，二人依偎着，一时书房静谧无比。
好歹这头疼不是特别严重，靖瑶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一回，也没什么事，开点药吃一吃，她再帮福康安每天揉一揉，这头疼想来也就渐渐好了。
只是，让靖瑶奇怪不已的是，按理来说，医生也可看了，药也吃了，人该没事了吧？结果福康安还天天让她按揉头部。
“你还没好吗？”靖瑶疑惑，“难道是上回去医院查得不够仔细？”
福康安一本正经道：“先前我不是还因为痧胀伤了脑袋么？我觉得可能是还有残留。”
靖瑶则觉得这纯属一派胡言：“过了这么久还没好透？你在质疑现代医学？”
福康安振振有辞：“我的存在难道就符合唯物主义？”
靖瑶：“……”
歪理没讲过他，靖瑶气急，正在苦思对策时，福康安又扶着头：“哎哟，好疼啊我的头。”
靖瑶只好无奈地继续替他按揉。
她估摸着，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耐心都贡献在这个时候了。
其实让她按摩，福康安倒不单纯占她便宜，更重要的是，他想整理一下思绪。
完整一生的记忆里自己并没有受过伤，当时传到京城说出了事是因为消息传递有误。可自己刚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受过伤的。
为什么？
他看小说里那些人重生都是越来越好，怎么到了自己，原本平静的战斗生涯居然还横生波折了？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名字和人设的幸运buff啊！
至于阴谋论……
日后的死对头，当时还只是没成长起来的少年，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金川去。
而目前的死对头……都被他收拾干净了。
越想越气，但是面对靖瑶，福康安又不能直说。
——前世的记忆他都瞒下来了，一着不慎，只怕会把前世的事都抖出来。
靖瑶前世尚且那么生气，这一世要是知道了，没有了皇权夫权的束缚，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只怕会跑得远远的，叫他再难抓住。
这样一想，福康安的危机感又涌了上来。
他依旧是无辜又可怜兮兮的语气：“靖儿，要是我一直考不过试，怎么办啊？”
靖瑶有些疑惑：“你不是一直学得挺努力的嘛？怎么会考不过呢？”
这人学什么都很快，不说这些课程，就是单适应现代生活这一块，这才快一年，人就跟纯现代人差不多了。
历史上他对地方的经济也有贡献，靖瑶不相信福康安真的学不下国际经济与贸易。
“按你们的话来说——只是一个假设。”
那好吧。
都这么说了，靖瑶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想：“……就进厂拧螺丝呗。”
她还安慰福康安：“没事，就是进厂拧螺丝，你也肯定是最快最好的那个。”
福康安：“……”
倒也不必如此。
“那要是连螺丝都拧不好呢？”仿佛耍赖一般，福康安接着问。
对哦，差点忘记他也是个贵公子了。
卷归卷，可这种活她都干不习惯，更别说福康安了。
但是……
靖瑶看着他，有些奇怪：“我说，你这个问法……傅敬斋，你最近问的问题有点多啊，我四岁的小外甥问题都没你多。”
福康安：“……”
他最近已经沦落到跟小孩比状态了么？
他嘴硬道：“才没有。我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岂能与四岁稚童相比？”
“但是你还是得回答！”
靖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