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万年浮沉(4)
第二日,二人前去魔界,刚至界碑,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魔气。魔界与人界相邻,为了保人界不受魔气侵害,界碑作为一种法器隔绝两地,可现如今,他们还身处人界,就已然感受到了魔气的外涌,难道界碑失灵了?
向晚的手心聚起一团浅蓝色的光芒,缓缓朝界碑而去,她闭眼感受界灵的存在,可找了又找,丝毫没有灵气与她呼应。
向晚的眉宇间染上几分忧愁,看向星澜,“这界碑中已无界灵,怪不得无法抵御魔气外涌。”
星澜眼神微眯,神色不明,“有人动手扼杀了界灵。”
界灵乃是保护一方之主,如今界灵消失,那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将魔气放出来侵害人间。
“进去看看吧。”星澜的余光瞟向向晚怀中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没有说话,眼底划过几丝异样。
昨晚他测过这只灵兽,是男的。
窝在向晚怀中的玄玄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气,它有些不安地往向晚怀里又钻了钻。
星澜上神那微妙的占有欲和顾深真的是如出一辙。
魔界的气候很恶劣,魔气无处不在,若非二人有灵力护体,这不死也得伤残。越往里走,魔气就越重,活物也越来越少。
入了天界所设下的防护罩处,才堪堪觉得顺气。
禁地处的守卫见二人,纷纷前来行礼。
“见过二位上神。”
星澜淡淡地点了点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肃,“起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便察觉出了异样,转头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溢严重了?”
这里有天界设下的屏障,死生之门也被封印了,这才堪堪到门口,魔气不至于如此浓烈才对。
守卫左右张望,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回道:“回上神,这三千年来偶尔会泄露一两丝,只是这半个月忽然就严重了,魔气日益增多。”
半个月?
向晚暗自思索了一阵,死生之门是她封印的,她回来也刚好是半个月,若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些。
向晚没有说话,她聚起一丝气,悄悄地放入这些守卫的身体中,几息之后,她豁然睁开眼,神情间带着些许阴霾。
向晚朝着星澜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守卫体内的魔气很重,已然被侵入了。
星澜心领神会,面上带了些许愠怒,“魔气外溢严重,为何不上报天界。”
星澜一直待在天界,没有听到丝毫关于死生之门的消息,若非向晚执意要来看看,他们或许根本无法得知这里的情况。
方才回话的那个人垂首不发一言,他背后的那群守卫互相看了看,皆面露难色。
向晚眼眸一转,含笑温声道:“有事可以直言,不必担忧。”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精英部队,他们自然是认得向晚的,记得这位神女当年献祭的场面。他们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先头那位站了出来,他的神情有些纠结,但更多的是无奈。
“上神,不是我们不报,早在第一次外泄严重时,我们就已经上报了,可……”
那带头的守卫仿佛有难言之隐,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但星澜何尝不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
天界等级森严,这些虽然是守卫中的精英队伍,但他们上面还有一层又一层,消息送不到天帝手里,十有八九中间有内鬼。
星澜心知天界不是铁板一块,但只要不危及根本,一般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可现如今却明摆着有奸细进入,如果这个问题再不处理,下一次暴动又该是谁的牺牲。
星澜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怒火。
奸细固然要抓,但却不是最急的,眼下最重要之事就是要清楚死生之门的情况。
哪怕相隔三千年,但午夜梦回之时,星澜就会梦到向晚献祭的场面,挥之不去,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在不经意间,伸出有毒的藤蔓,扼住他的脖颈。
“这件事本尊知道了,回去便与天帝商议此事。”星澜反手拿出一瓶丹药来递给眼前之人,“这是南云上神所炼制的清心丹,能一定程度上清除你们体内的魔气,你们先暂且用着,待本尊回去便与天帝商议把你们换回天界养伤。”
南云上神是医药之神,医毒双绝,他所炼制的丹药有市无价,能得一瓶丹药已然是三生有幸。
众人面上皆布上欣喜之色,仿佛得了大宝贝一般,连忙拱手道谢,“谢过星澜上神。”
星澜微微点了点头,便牵着向晚走了进去,死生之门被封在石墙之后,他们刚刚走进,石墙上的封印便已然显形。
这是献祭的阵法,是当年向晚所用的阵法,熟悉的纹路与灵力,在向晚踏入此地的那一刻便与她产生了呼应,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向晚刚要上前检查封印的情况,就被星澜一把拉住了,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满含担忧的双眸,向晚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反客为主反手握住了星澜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会小心的。”说完还拍了拍星澜的手背,表示安慰。
“小心点,有任何问题别逞强,先出来。”明知只是简单的探查,但星澜依旧不放心,这个阵法仿佛成了他的心魔,挥之不去。
“好。”向晚回了一个温柔的笑意,便抬步向前走去。
走至阵心,向晚双手结印,浅蓝色的灵力顿时布满她的周身,她闭眼驱动着灵力朝石墙处而去,温润地蓝光穿透墙面,背后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门,高高伫立于此,周围黑气缠绕,不断撕扯着那一缕浅蓝色的灵力,死生之门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外倾吐着魔气,呼啸而过,在这黑暗且看不清一物的地方如同鬼魅般不断攻击着禁锢它的石墙。
死生之门的魔气太过浓郁,蓝色的光芒像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它们呼喊着、咒骂着想要吞噬这位不速之客。
向晚骤然收回了力气,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大口地喘着气。
刚退一步,后背就靠在一具温热的身体上,下一秒,一股雄厚的灵力自手掌处侵入向晚的身体中,慢慢地游走在她的全身,包裹着她的灵脉,替她驱逐那几缕魔气。
“别怕,我在。”星澜紧紧地抱着向晚,不断地给她输入灵力。
向晚笑了下,便躺在星澜的怀中,这一刻她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才堪堪过了三千年,死生之门的魔气就这般重,在探查封印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竟然被钻了空子。
“星澜,死生之门有苏醒的迹象是因为封印被破坏了。”向晚缓过来之后便慢慢道出自己刚刚所探查出来的事情,“虽然这个缺口并不大,以你我之力能暂时封住,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封印是神族的秘术,强大的同时也有一定的代价,当年的代价是向晚的命,现如今想要补上这个缺口那必然需要一件神器来补,可古往今来唯一有补全阵法用处的冥渊石早已失踪多年,几千万年都没有踪迹的东西,怎么可能现在就找到。
“最多三百年,如果找不到冥渊石,那……”
向晚垂首没有再说下去,但两人都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
一旦封印破裂,死生之门必然出世,到时候又是谁的牺牲。
星澜闭了闭眼,心底已然做下了最坏的打算,“晚晚,如果封印真的破裂,这次你不许去。”
在得知情况的那一刻,星澜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能找到冥渊石固然好,但万一找不到,他决不允许向晚做这献祭之人,他是这六界之主,理应他来做才是。
向晚顿时急了,双唇紧紧抿着,厉声道:“不行!!”
他们经历了三千年的轮回,才再次相聚,难道又要再来一次离别吗?
可如果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世界崩塌,主空间混乱,他们扪心自问,做不到。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或许主神能找到。”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就看向怀中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玄玄抬头看向向晚,小声说道:“主神掌管多时空,只要这个东西还存于世,就有可能找到。”
向晚顿时惊喜地睁大了双眼,伸手过去揉了揉玄玄的毛发,手感依旧好得没话说,“对啊,主神……”
向晚和星澜虽然为神,但神识不可能布满所有地方,但主神不一样,据向晚所知,有成千上万的系统遍布各个时空,他们就是主神的眼睛和耳朵,如果主神能答应帮忙寻找,倒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玄儿,帮个忙如何?”向晚把怀中的玄玄抱起来,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玄玄看见了向晚眼中的狡黠。
玄玄简直没眼看,“行,我帮你联系主神,但是主神帮不帮,我可不保证哈。”
如果是从前的主神,玄玄或许就应下了,主神也不会扫了它的面子。但自从主神那次出事之后,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明显没有以前好说话了。
向晚顿时给玄玄来了个香吻,“谢谢玄儿。”
玄玄懵逼了。
星澜吃醋了。
嗯……这小家伙最好别化形。
玄玄:“………”这仇恨拉得。
星澜和向晚联手对封印做了修补便离开了,星澜回到天界的第一件事便直奔九霄云殿,把躺在软香温玉中的天帝陛下拉了起来。
天帝:“…………”他的美人。
不知二人在大殿谈了什么,只知道天帝陛下生了大气,连着大半个月不知道贬了多少人,搞得天界人人自危,而那部分守着死生之门的守卫也被换回来了,加了表彰,分了殿宇。
浮华山毕竟远离天界,向晚得到消息的时候,星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转眼,就到了宴会的时候,向晚作为主角,自然不能到的太晚,可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等她到的时候,六神已经到了四个了。
emmm没到的是她和星澜。
“晚晚,怎么不进去?”
玄玄忽然变回了小孩子的样子,此刻它正牵着向晚的手,抬头望着她。
向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下次记得提醒我,早点出门。”
玄玄:“……行吧。”
向晚牵着玄玄刚踏入大殿,就听见门口之人的一声高喝。
“浮华上神到……”
向晚牵着玄玄漫步向前,走至高台上,和其余四位上神点头示意。
“诸位好久不见。”
向晚刚坐下,就听到右边传来的一道熟悉的打趣声。
“好久不见,小神女。”
南云是星澜的至交好友,性子跳脱,最爱打趣人,因着星澜的缘故,向晚与南云也算有不错的交情。
向晚含笑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这人总喜欢托大叫她小神女,“南云上神,本座不小了。”
向晚已然有三万岁了,在天界委实不算小孩,但是跟这群活了几十万年的来比,她还是小孩。
南云上神风流得很,喜穿红衣,一双桃花眼斜睨过来的时候满是风情,仿佛要勾人一般,举手投足间称得上一句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听到向晚的争辩之语,南云低头笑了笑,这一笑群芳皆为其让道,天地间仿佛失了颜色。
“哪儿不小了?不过三万岁的小孩子罢了。”
南云拿起酒杯,仰头饮下一杯酒,神色间满是打趣的味道。
向晚眼神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也对,和你比起来我确实小,要不,我叫你一声……南云爷爷?”
向晚话音刚落,南云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引来众人的侧目而视,南云丝毫没有上神的包袱,笑得差点翻过去了,还是他后面的北华上神扶了他一把,才没让这位上神的脸面扫地。
“小神女啊,你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啊。”几番调笑之下,南云仿佛找回了曾经几人把酒言欢的场面,仿佛他们不是隔了三千年,昨日还在花下畅谈一般。
向晚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多年的朋友,倒是不必太过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