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几人在棋牌室围坐成一圈,江狸站在费洛身边,看着赌桌上成堆的筹码,莫名有些紧张和兴奋。
费洛问:“谁发牌。”
场上没有专业的荷官,方序清笑道:“要不让乐秋来吧,我记得她演过荷官,应该会发牌。”
霍却非看了一眼辛乐秋,辛乐秋也拿不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干脆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没问题,我来发,几位爷别嫌弃我手生就好。”
“我们哪敢置喙你。”王颂年点了根烟,开玩笑道,“你的手生不生只有霍三最有发言权吧。”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但辛乐秋是勉强的笑,卓濯是敷衍的笑。
只有江狸是真没有get到笑点,还一脸懵懂地看向费洛。
费洛对她说:“早说让你去小孩儿那屋玩儿了。”
江狸在桌底下踹费洛,费洛低骂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更真了。
费洛对辛乐秋道:“别紧张,你随便发,都是闹着玩儿,发错了大不了让霍三埋单,我们给你当公证人。”
辛乐秋知道费洛是在缓解她的尴尬,对他真诚地笑了笑:“谢谢费少。”
“他一个子儿不掏,你谢他做什么。”霍却非淡淡道,“听他三言两语把你忽悠瘸了。”
辛乐秋手法娴熟地洗牌,对霍却非露出好看标准的笑容,“那我也谢谢霍少。”
辛乐秋发好牌。
王颂年拿到两张K,一张方块,一张梅花,天王牌,脸上还是一贯嘻嘻哈哈的模样。他贴着他卓濯的耳朵,若有若无的说了句什么,卓濯一下就红了脸,帮王颂年点出一摞筹码,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玻璃种手镯,轻轻一拨,帮王颂年加注到20万。
周峪川拿到一张梅花Q和一张红桃3,理智而干脆地弃掉牌。
方序清瞄了眼牌,把牌丢给辛乐秋,也是弃牌的意思。
没想到的是,霍却非竟然也拿到一对KK。
一张黑桃,一张红心。
这下可真是精彩了。
霍却非面无表情地跟注,一叠筹码被他轻轻巧巧地推进奖池。
王颂年笑说,霍三这表情管理,比方大明星还到位。
费洛拿到一对4、8红心,气定神闲地跟注,他单手操控着两摞筹码,指尖轻放,洗扑克似的把两摞合成一摞。明明是一对同花,公共牌也还没开出来,费洛愣是弄出了一副对尖的气势。
王颂年猜他是咋呼,开玩笑试探他:“洛子,你这手活真够细的,最近空窗期吧。”
费洛面不改色道:“是有很久没谈恋爱了。”说完还看了江狸一眼。
江狸心道:看我干嘛?看牌啊大哥!
救命,真的有点紧张,虽然啥也看不懂,但就是莫名其妙跟着紧张。
辛乐秋翻牌,公共牌是:红心7,方块10,和方块A。
这牌不太讨喜,接着翻牌圈大家都过,没人下注。
辛乐秋发出转牌(倒数第二张公共牌)——红心2。
王颂年猜很有可能大家手里都没有A,他觉得自己有机会领先,于是继续下注,加到40万。
霍却非看牌面,猜到费洛有可能要听同花,扔出一摞筹码继续跟注,想阻止费洛听同花。
底池里本来就有50万,算上三个人的加注,这个奖池已经高得有点吓人了,至少是对江狸这个穷鬼来说是这样。
当然,正因如此,这个赔率值得费洛去赌一把。
费洛选择跟。
辛乐秋翻开最后一张公共牌——红心6!
拿着KK的王颂年和霍却非陷入沉思,开始充满怨念地弃牌。
河牌圈过完,费洛潇洒地亮出4、8红心,牌桌上一片哗然,王颂年和霍却非看完都想吐血了。
王颂年笑着大骂:“他妈4、8都敢一直跟,费洛你属狗的吧,赌狗一条!”
霍却非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对王颂年说:“我俩要在翻前干光的话,现在就是我俩分钱了。”
早早弃牌的周峪川看得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表示这钱没白输,电影儿都不带这么演的,免费看了场澳门风云,挺好。
江狸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大家在骂费洛。
“赢了?”
“赢了啊。”
费洛气定神闲地继续下一局,这局他摸到的牌很一般,很干脆地弃了牌,没损失太多。
三四局下来,费洛桌前花花绿绿的筹码已经堆成小山了,江狸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惊喜转变为惊吓。
王颂年输最多,第一个说不玩了,方序清次之,也跟着附和。
费洛不强人所难,见好就收。
他没仔细点,随便从桌前拿了叠筹码,推到辛乐秋面前,说:“谢谢。”
辛乐秋有些发懵,看着桌前的筹码不敢动,看样子少说也有五六万。
她转头看向霍却非,霍却非司空见惯地淡笑道:“愣着干嘛,收下啊,你今晚牌发得好,还让费少梭/哈了两把,这是你应得的。”
辛乐秋怔怔地看着霍却非,转回头对费洛讷讷道:“谢谢费少。”
她拿起筹码的瞬间感到一阵恍惚,半个小时不到,她靠发牌就拿到了五六万,钱实在来得太容易了。
费洛起身离座,把筹码留给侍从点,对众人道:“我回房去了,改天我请客。”
众人互道晚安,各自离去,江狸拉着费洛轻声问他赢了多少钱,费洛对她比了一个三。
江狸瞳孔震了一下,“这么多?”
“还好吧,今天运气好。”
“是因为我吗?”江狸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费洛把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对她比了一个“嘘”。
卓濯看着费洛和江狸互相笑闹着离去的样子陷入了沉默。
费洛比江狸高不少,听她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弯下腰。卓濯竟然荒唐地觉得有些羡慕,不因有他,只是惊讶,原来这个圈子里的人也是可以有真心的。
王颂年走到她身边,冷嘲热讽道:“盯着看这么久,怎么,羡慕啊?”
卓濯转了一下自己腕上的手镯,淡淡道:“别人羡慕我还差不多,我没这么不识抬举。”
王颂年听后立刻拉下脸,他最烦她这副自视清高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正是份别扭劲儿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继续拿话刺卓濯,“人家外公是国画大师,妈妈是你公司老总,你有什么值得她羡慕的。”
卓濯愣住,她以为江狸跟她一样,不一样的是她幸运地遇到了付出真心的费洛,没想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是天壤之别。
她一直以为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可进入大学,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才明白,原来投胎才是。
“怎么这么多?”江狸坐在沙发上看着转账信息大吃一惊,问费洛:“你都给我了?”
费洛靠在沙发另一端玩手机:“嗯,我本金就你那20万。”
“你好歹收点辛苦费啊。”
“没事,我不辛苦。”
江狸知道费洛是有心帮她,对费洛说:“那你下次请客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来买单。”
费洛笑了笑:“好啊。”
江狸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回自己房间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费洛起身把江狸送到门口,“晚安。”
江狸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非常温暖舒适,床头还挂着一个捕梦网,但她估计还是难以入睡,她有点认床,在陌生的地方睡沙发会比较容易睡着。
她准备去洗澡,打开衣柜门,里面都是备好的洁净衣物,分门别类挂好,比酒店还要细致周到。
江狸取出自己需要的,走进浴室。
她刚进浴室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楼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男人的说话声伴着女人的叫声。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听不清说话内容,但能非常清晰地听到叫声。
不像是尖叫,要柔媚很多,那是……
靠!
江狸反应过来,立刻扔下手中的衣物,她是做不到在这种立体环绕音效下脱衣服洗澡。
她打开电视机看纪录片,还是那部《敦煌》。
看完一集,她回到浴室,发现楼上竟然还没结束,而且还有渐入佳境的趋势。
江狸彻底打消了洗澡的念头,坐回沙发继续看纪录片催眠。
“壁画和文人的画作不同,很少有署题姓名的。这致使画匠的名字至今鲜为人知……莫高窟的生活是寂寞而清苦的,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足以跻身伟大的艺术家,但这并不能够改变他们卑微的命运。工匠莫学巧,巧即他人使。身是自来奴,妻是官家婢……”
江狸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绒毯,迷迷糊糊地想,等放假了一定得抽空去一趟敦煌,在那儿写一首歌,名字就叫艺术画廊。
第二天早上,江狸不慎翻身从沙发上掉下来,她看了眼时间——7点17分。
她趴在茶几上醒了会儿神,洗漱好,然后下楼吃早饭。
江狸走到餐厅,管家正在做手冲咖啡,整间屋子都弥漫着馥郁的咖啡豆的香气。
“霍叔早上好,可以这样称呼您吗?”江狸笑道。
总不能叫管家吧,她记得费洛是这么称呼他的。
管家看到江狸亲和的笑容受到感染,也对她笑:“当然,您想怎么称呼都行,早餐在这边,咖啡可能还要一会儿。”
“没事,我不喝咖啡,您忙您的。”
各色精致早餐自助餐似的依次摆在吧台上,中西都有,江狸盛了一碗青菜香菇虾仁粥,夹了几个煎饺,一根油条,一个溏心蛋,一段山药以及一段玉米。
江狸喝了一口粥,味道好到她原地螺旋式升天。
“霍叔,早餐都是您准备的吗?味道太好了,谢谢您。”
江狸习惯说谢谢,在家就是,算是小时候就养成习惯,所以说得非常自然,平淡又真诚。
“算是我准备的,但做是厨师做的。”
“那您帮我跟厨师也说一句谢谢,转告他早餐非常美味。”
“好,我一定带到。”
这姑娘看着冷淡疏离,话也不多,其实性子暖有教养,不拘谨又有分寸感。
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身上真的有老一辈读书人的那种气韵涵养。
江狸坐在餐桌前,透过高大落地窗看到,眼前枯黄色的芦苇荡,远处飘渺的山雾,还有耐寒常青的松柏针叶林。
坐在这里吃饭,真的是一种享受,仿佛从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她就得到了治愈。
费洛推门而入,他从外面晨练回来,一身休闲运动服,正拿着汗巾擦汗。
“你起这么早?”江狸低头剥山药,“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
“我还时差没倒过来,过会儿可能得回去睡回笼觉。”
“你昨天晚上没睡吗?”
费洛朝她走来,“没怎么睡着,怎么没换衣服,他们没给你准备吗?”
“不是…”江狸不好意思说真实原因,只好道,“我昨天看纪录片看忘了,没洗澡就睡着了,你要是睡不着可以试试看纪录片,比安眠药还管用。”
江狸见他往楼上走,问:“你不吃饭啊。”
“不是很吃得下,我先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江狸叫住他,“空腹洗澡不好,多少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费洛从善如流,走到江狸面前弯下腰,张嘴“啊”了一下。
江狸拿着剥好的山药,“你干嘛,吃现成的不够,还要喂啊。”
“我手脏,麻烦你喂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江狸只好把手举高些喂他。
费洛低着头,咬了一口山药,细嚼慢咽。
江狸看着他贴近的脸,第一次觉得看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原来大饱眼福是这么个意思。
费洛吃到最后一口时,江狸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软软的,却像触电一般。
费洛好像浑然未觉,把最后一口囫囵咽下,抬手摸了摸江狸的脑袋,手法犹如撸猫,“走了啊,你慢慢吃。”
江狸懵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起来了,他刚说自己手脏,然后拿自己的脏手摸了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