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这个月江狸又去找了几家唱片公司，但都不是谈得很满意，不是音乐理念不合，就是在利益分配上有分歧，但几乎所有老板都骂江狸不知天高地厚。
江狸有点郁闷，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该做一些让步。
是做自己不喜欢的音乐，还是认命接受老板的盘剥，或者两者兼有之。
江狸坐在地上给斯嘉丽梳毛，心不在焉的。
“换个地方梳，再梳就要秃了。”费洛提醒她。
难得斯嘉丽配合她，平时连抱都不能超过两分钟，大概是看她心情不好。
“哦。”江狸应了一声，终于放弃折磨斯嘉丽，斯嘉丽立刻开溜，跑去自己玩了。
费洛问：“需要我帮忙吗？”
江狸没反应过来：“什么啊……”
“我可以去跟周峪川说一声，他家是搞传媒的，星寰娱乐就在他家旗下。”
江狸当然知道星寰现在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造星能力一流，但三观确实不太合得来。
“他们公司很早就来找过我，我拒绝了。”
“这次我让周峪川亲自出面，会不一样。”
江狸摇了摇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如果肯为你让步，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费洛，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我不是一点都不懂，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剩下的让我自己面对吧。”
“好。”费洛对她说，“但你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江狸点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费洛看了眼时间，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跟人约了饭局，晚上你自己吃。”
“哦，是和你那几个朋友吗？”
江狸还惦记着要请人吃饭的事，她是没兴趣去，但是可以把卡给费洛。
费洛笑了起来，“不是，是电影的事，陶成蹊想在国内同步上映，我约了人帮他谈龙标。”
“你投了多少钱啊，这么尽心尽力，连制片的活都揽。”
费洛穿上外套，吐槽：“还不因为他抠。”
但江狸知道，这部作品不仅耗费了陶成蹊很多心血，他也倾注了很多心力。
费洛是真的喜欢做电影。
江狸对他笑：“那你加油，祝你谈得顺利。”
费洛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啊。”
“诶，你等一下。”江狸叫住他。
“怎么了？”
江狸示意他低下身子，费洛乖乖照做。
“猫毛。”江狸帮他把头发上的猫毛弄干净，“好了。”
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去吧。”
费洛反手推了一下她的脑门，“幼稚。”
“到底是谁幼稚！”
“想吃什么吗，我回来给你带。”
江狸瞬间不计前嫌，想了想道：“南记的双皮奶。”
费洛在门口穿鞋，“好，如果我回来太晚你就不要等了。”
“嗯，知道了。”
费洛走后，江狸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殷姐的。
她说今晚驻唱的歌手生病来不了，问江狸能不能来顶一下。
江狸爽快答应，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冰箱上，嘱咐斯嘉丽提醒费洛看字条，如果他回来得比自己早的话。
洪殷见到江狸跟见到救星似的，跑来把客人点好的歌递给她，让她赶紧上台。
江狸扫了眼歌单，还给洪殷：“殷姐，我不唱这上面的歌。”
洪殷知道江狸的规矩，只唱十首，只唱自己想唱的歌，不接受点歌。
但今天情况特殊，客人都已经点好了，开店做生意总不能出尔反尔。
“祖宗，就当我求你，我给你两倍出场费。”
“殷姐，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歌单上这首《星河》就是垃圾……”
洪殷立刻捂住江狸的嘴巴，一脸惊恐：“你轻点，这到处都是方序清的粉丝，你不要命啊！”
江狸示意她松手，稍微做了一点妥协，用笔在歌单上叉掉了三首歌，递给洪殷：“那这样，我可以多唱，但这三首得换掉行不行。”
洪殷一看，江狸首先叉掉的就是《星河》，然后是《学喵喵》，最后一首是古风歌曲《离人调》，都是现在网络平台上大热的歌曲。
“另外两首随你，但《星河》保留行不行，今晚有个小哥给喜欢的姑娘过生日，准备表白的，人姑娘是方序清的粉丝。”
江狸看了眼时间，把歌单还给洪殷，“现在时间还早，再摇人来得及，赶紧的吧。”
“江狸，怪不得没有公司跟你谈得下来！”洪殷咬牙，觉得自己要气出内伤， “你待这儿别动，我想想怎么交涉。”
“这还不简单，就说换人了，替班的人唱不来这歌，换首歌总比唱砸了好。”
洪殷被气笑：“你还挺会找借口。”
江狸在原地等洪殷，顺便调试了一下设备。
过了一会儿，洪殷回来告诉她：“那个小哥答应了，但要求你必须唱一首适合表白的浪漫情歌。”
“这没问题。”
洪殷递给她一张字条，嘱咐她：“这首歌最后唱，talking按这上面念。”
江狸看了眼字条，点头：“好。”
她抱起吉他，坐在舞台上唱歌，卡座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她的talking环节不多，基本唱完一首就接着下一首。
唱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江狸放下吉他，走到钢琴前，调整好麦克风，打开字条，一边弹奏前奏，一边轻声朗诵：“我时常独自旅行，哪怕见过很多风景，也从不奢望这世上有哪一种风景能符合我的全部期待，直到我遇见了你。亲爱的，你是如此明丽动人，独一无二。”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午夜阳光》送给V02的刘好景女士，祝你生日快乐。”
台下一阵骚动，都是这位女生的朋友的欢呼声。
一束粉色的灯光打在江狸身上，她浅浅一笑，甜美浪漫的歌声直抵每一个人的心灵：
“用心装点的圣诞树
数不清的礼物
没有一件是我的名目
只你在窗外为我驻足
我层层拆开夜幕
收到了你的情书
精心又笨拙的邂逅
你悄悄绕到我身后
街灯闪烁夺目
也不及你的眼眸”
女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起身环顾四周，终于在门口看到了男生。
他抱着一捧玫瑰花，站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
女生一下就笑了出来，惊喜地捂住嘴巴，立刻穿过人群奔向他。
江狸的歌声环绕整个大厅。
“世界地理的周游
我从未去过
可你的眼眸
像马尔格岛的极昼
把我带到世界尽头
……”
女生来到男生面前，竭力稳住自己的心跳，“你站在这里干嘛啊。”
“嗯……我喜欢你，想跟你表白……”男生紧张到语无伦次，但一直望着女生的眼睛，“但是我怕你尴尬，所以站在这里等你。”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我想……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应该会过来找我。”
“就这样啊。”
“今天晚上我买单，就算你拒绝我也没关系。”
“你谁是我啊，我过生日你买单。”
男生抱着玫瑰花不知道说什么，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说得正式一点。”女生低声吐槽，“我手都伸半天了……”
江狸一直留意着门口的进展，唱到bridge时对歌词做了一点改动。
“我早已向你伸出手
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一直在等你点头
请不要牵别人的手”
男生狂喜不已，将玫瑰花捧出，声音微微颤抖：“刘好景，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女生接过花束，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愿意，我也喜欢你。”
全场欢呼，朋友们齐齐拿出准备好的礼炮，砰砰砰几声，大厅上空彩带飞舞。
江狸在舞台上，坐在一片缤纷的爱意中，再次唱响副歌：
“哦——
世界地理的周游
我从未去过
可你的眼眸
像马尔格岛的极昼
把我带到世界尽头
……”
费洛站在台下，隔着欢闹的人群，眼中倒映着灯光与掌声中的江狸。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暗藏着翻涌的情绪。
江狸准备收工，洪殷拿着一叠钞票递给她。
“殷姐，这太多了。”
“收着，说好给你翻倍的。”
“这不合适……”
洪殷打断她，趁机把钱塞进她的包里，“那边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好他妈帅。”
江狸一看，是费洛。
他身边正站着一个漂亮姑娘，那姑娘端着酒杯，身姿婀娜，笑脸盈盈，明显就是想泡费洛。
洪殷推江狸的手臂，积极鼓动她：“猫宝儿，快上，那帅哥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慢了就被人截胡了！”
看起来还真有点相谈甚欢的意思，但时不时往她这边看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费洛对这个姑娘没感觉，拿自己挡枪吧。
“没事，那是我朋友，他聊好了会来找我的。”
“你们认识啊。”
“嗯。”江狸点点头，在吧台旁坐下，打算等费洛过来。
“你不过去，他一时半会儿真过不来。”洪殷看了一眼江狸，摇头直叹：“江狸，我恨你是块木头。”
江狸低头淡笑：“当块木头也比自作多情好吧。”
洪殷听这话莫名觉得有点扎心，凑近低声问她：“怎么回事，真喜欢啊？”
江狸转头看了一眼费洛，半开玩笑道：“喜欢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谁会不喜欢呢。”
“你这说话的调调跟谁学的，听着好渣。”洪殷感觉江狸不想多谈这件事，立刻换了个话题，“诶，有件事我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你每次唱歌都有不少人拍，但我10月份之前一直都没看到有视频流出，不过最近好像看到了一些。”
江狸挑眉：“听着怎么有点像被封杀。”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担心你是不是得罪的公司太多，被联合封杀了。”
江狸沉思片刻，道：“应该不是，时间对不上，而且为了搞我这么个无名小卒花费这么大力气，没有必要。”
“那会是因为什么……”洪殷见江狸不说话，安慰她，“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横竖现在一切正常，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狸想起林女士说的话，妈妈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江狸觉得很大可能是那天她表态后，林女士给她“解禁”了。
想通这一点，江狸的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你好，我想请你喝一杯酒可以吗？”
一个打扮潮酷的男人跟她搭讪。
江狸没答应也没拒绝，侧低着头抬眸看他：“你想请我喝什么。”
男人笑了起来：“Lovestruck怎么样，味道像你一样甜。”
江狸也笑，但是被这拙劣的调情逗笑。
她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味道。”
男人慢慢凑近她，压低声线：“那要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品尝……”
江狸刚想推开他，就被人从座位上一把拉了起来。
男人一愣，看清拽江狸的也是一个男人后，压着怒气笑：“兄弟，怎么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费洛没理那个男人，搂着江狸，低头笑问：“小猫儿，你说呢。”
这个称呼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费洛一般都是直呼她大名，有点不对劲。
江狸往费洛怀里靠了一下，对对面的男人说：“抱歉。”
男人灰着脸离开，眼神里充满不甘。
费洛松开江狸，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生气了？
江狸压根没反应，立刻追了上去，近乎本能。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直追到门口，左右张望，街道空荡，她没有看到费洛的身影。
在一个刹那，她愣了好久。
这种感觉像是突然停电，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被迫适应黑暗。
世界还在，只是她被遗弃了。
“江狸，我在这儿。”
费洛站在她身后，半靠着橱窗，半张脸掩在高领毛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
江狸与他对视着，突然红了眼眶，抓下帽子往费洛身上狠狠一摔。
砰——
帽子落在距离费洛肩膀五公分的玻璃窗上。
她舍不得砸中他。
费洛偏头懵了一下。
江狸很快恢复冷静，她走到窗边，不是弯腰，而是在帽子前蹲了下来。
她低头把自己埋起来，双手交叠垂落着。
费洛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江狸用力抓住费洛的手，闷声说：“对不起，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没关系的，我不该把你丢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江狸抬起头，看着费洛说：“费洛，你能去帮我卖瓶水吗，我包里有药。”
“好。”费洛刚想让她原地等自己，看到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立刻改变主意，“江狸，我们一起去。”
费洛牵着江狸去买水，再把她带回车上，一路上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二人一起坐在后座。
“你喝酒了？”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江狸摘掉帽子，脱掉外套。
费洛也脱掉外套，“不多，就喝了两瓶。”
江狸把药片倒在掌心，就着矿泉水吞下去。
“那你酒量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
司机升起挡板前，往后递了一份外卖，上面印着南记百年老字号的标识。
江狸接过双皮奶，递给费洛：“你想不想吃？我刚吃了药，你吃这个刚好能解酒。”
“江狸，我排了一个小时才买到的。”
“你亲自排的？”
“不然呢。”
“那就更不能浪费了。”江狸凑近跟他开玩笑，“要不我喂你？”
费洛接过外卖袋，看了江狸一会儿，对她说：“江狸，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笑。”
江狸低头垂眼，“可是我不想把负能量传递给你。”
费洛的心被揪成了一团。
他把外卖放在地上，向江狸张开双臂，“来，抱一下。”
江狸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费洛紧紧抱着她，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动作轻柔地安抚她。
江狸靠在费洛的肩膀上，心脏和心脏贴在一起，每一下心跳都是坚定的回应。
药力逐渐生效，她就这样靠在费洛的怀里，闭上眼睛，安稳地睡去。
费洛低声唤江狸，见她已经睡着，于是扶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费洛低着头，长久地注视着江狸的睡颜，脑海里浮现出她在吧台被搭讪的画面，目光不可控制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他伸手想要触碰，但最终只是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抱着她与她额头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