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之行(三)
掌门静默良久,满脸的无可奈何化成几声哀叹。
“岷川修士修为低下,我们除了苟延残喘外,还能做何?与四境之人拼斗么?我们拿什么去拼,岷川存在万年之久,竟无一人能突破大灵师,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岷川怎就无人突破大灵师!”
桓竹月出言打断他后续的话,深吸几口气,才接着道:“如今我已是灵皇大圆满修为,而且还有我师尊在。四境之人这般大费周章,想来对他定是有所顾及。”
掌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眨眼见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望向座上的东方染云,见其并不表态不发言,又长叹一声:“竹月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座不主张你去与他们硬碰硬,以策略战胜,方为最佳。老祖,您觉得呢?”
东方染云嘴角抿成一条线,视线略过掌门,直接停在桓竹月身上,“本尊觉得,她所言更好。”
掌门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眉毛高高挑起,表情中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但眸色却又深邃如潭,平淡如水。
桓竹月一时有些看不懂他的神情是何意,只好淡声问道:“掌门,你这是什么表情?”
“欣慰又高兴。”他说着抬手摸了摸表情,忽而捂面呜咽两声:“没想到我们青山宗内出了第一个突破大灵师的修士,本座由衷为你高兴啊~~~”
桓竹月凝眉瞥向他,心中更加狐疑:“我不是早突破大灵师了么,?而且你也早知道的呀。”
掌门身子一顿,放下捂脸的手,撇着嘴抬袖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强行解释道:“这样啊。本座刚刚太激动一时忘了。竹月啊~你与老祖二人如何能与四境那么多人抗衡,要不,你们还是跑吧,跑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岷川。”
桓竹月:!!??
这掌门说话奇奇怪怪的,表情也十分怪异。
还有那做作的模样,总感觉被他算计了一般!
?
桓竹月半眯着眼睛打量掌门一圈,“掌门你被夺舍了么?说话怎么稀里糊涂的,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算盘?”
掌门声音一提:“你这话说的,本座何时打过上不了台面之事!你莫要信口雌黄,造谣生事。”
只见其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与之对视时,眸光微飘。细微末节的小表情尽数落入桓竹月眼中,她越发肯定,掌门就是在算计谋划。
“其实吧,我最是不想掺和岷川之事。”她突然冒出一句,随即唇角弧度渐深,声音也变得懒洋洋,“师尊,要不我们逃吧,反正我两能出岷川。”
掌门抬眸望向桓竹月,唇线渐渐拉直,神情也逐渐变得严肃:“竹月啊~~~本座并非是在开玩笑,你是我捡回来的孩子。”
他说着抬手比划出一截长度,“那时,你就这么点大,浑身上下就几片叶子遮体,独自一人在那山中咿咿呀呀,不哭不闹,十分乖巧。”
“一眨眼,你就已长大成人。站在我个人立场上,本座自是希望你能逃离岷川这摊死水,安安乐乐过你想过的生活。”
桓竹月静静听着掌门的说辞,虽然她到青山宗后,掌门从未管过他,但后期能得大师姐照料,想来多少也有他的授意。
青山宗,素来喜欢捡孩子。好些外门弟子,都是其他弟子外出时,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
而这一点,是让人动容的,桓竹月也不例外。
她刚想应景地说几句煽情感谢话语,掌门直接抬手,将她的话拦回在了腹中。
“老祖,我这便将竹月交予你了,今后你可要对她好些。你二人出去后好好生活,琴瑟和鸣。再多生两个孩子,儿女双全。”
“若是以后方便,数百年后,得空与竹月二人回趟岷川,将真相告知于岷川后人。可好啊,老祖?”
桓竹月:!!??
掌门他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看自己作甚?
不是在煽情么,这特么跟东方染云有个鬼联系啊。还有,这跟生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啊。
桓竹月听得一愣一愣,倒是一旁的东方染云十分受用,唇角微扬,眼带笑意。
“谭···掌门大可放心,她是本尊徒弟,本尊自会照看好她。若是后期她愿意回来,本尊自是会陪着她的。”
掌门捋了把胡子,立时又问:“那若是她不愿走,非得搅合岷川这摊子事呢?”
东方染云笑意未散,“她想搅,搅便是。一个四境而已,何以为惧。”
“好好好!”
掌门一掌拍在桌面之上,连说三个好,随即朝东方染云竖起大拇指便开始夸赞:“老祖与竹月当真是天生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而且竹月她啊~~~也爱慕老祖良久,以往她就常常与箬箬面前夸赞老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岷川第一人,能拜去老祖您门下是她毕生之幸。”
“你们如今,也算是心有灵犀,有情人终成眷属。”
桓竹月:??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爱慕东方染云良久?
还有,她何时在大师姐面前夸张过他?
不对,她什么时候爱慕东方染云了?
现在都流行在当事人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造谣么!
还那般夸张,神情简直谄媚到极致。
另外,上座的东方染云脸颊绯红,一脸蜜笑又是何意?
敢情掌门他这一番话都是给东方染云听的?
若是说给他听的,好像一切又变得合理了。
毕竟东方染云他就喜欢旁人夸他,从她拜他为师那日起,他就是如此。
所以说,掌门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哄老祖开心?
看着不像。他精得跟成?精的狐狸似的,哪会做归本的买卖。
桓竹月心中思绪万千,掌门忽而抬手轻拍两下她,“竹月啊~~~我们修士在人世间凡人眼中,那便是仙家、是菩萨。”
“他们弱如蝼蚁,卑如尘埃,生命更是修士漫漫一生中的几分之一而已,但他们是我们的来处,使我们的根。”
桓竹月靠在椅背上,翻了偌大一个白眼,“所以呢?掌门大可一次性说完,不必说一句话喘十息。”
掌门盯着她,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未食他们一缕香火,未得他们一点供奉,按理来说我们没有一丁点保护他们的义务。可人世间总有人要负重前行,不是你,就是我,或是他。”
听到这里,桓竹月总算是明白了掌门的意思
绕了一大圈,他是想救岷川之人。
然后自己还不想出力,借着人道主义想压迫自己出手,还想借着她与东方染云这不明不白关系,让东方染云出手。
掌门这算盘直接给她打沉默了。
她来这凉城是想让掌门他们团结起来去反抗、去挣扎,而不是她去背负岷川的仇恨去冲锋、去打头阵、去拼死拼活。
虽然她自己与四境又仇,但那是私人仇恨,是她自发要搞四境。岷川所占的因素有,是极少的。
整个事件顺序反了,事情的初心与立场便就不同。
桓竹月一脸鄙夷,言语丝毫不客气:“掌门自己躲在凉城中苟延残喘、当缩头乌龟,这会儿却在此敷衍旁人去为不认识的人卖命,这么会算计,不去皇城当谋士,当真是白白浪费一身好才能。”
掌门也不怒,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几声,言语十分笃定,“竹月啊~~~你会同意的。现在不同意,以后也会同意的。”
桓竹月不明白他为何那般肯定,但他那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她心生不快。
她抬袖将桌上茶杯扫落在地,“我拒绝了,便不会改变的。而且我最是讨厌被人算计···”
掌门指尖灵力稍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传音玉牌,顺口就转个话题:“前日,宝来阁阁主给本座发传音消息,说先前你托她所寻之物已找到一件,问你何时有空。”
之前确实有拖他找寻赤火鬼府石。后来自己找到后,也未与之说一声。
掌门灵力稍动,直接给顾非闲发了个传音通话。
等了半晌,传音玉牌才传来顾非闲气喘吁吁的声音:“请问哪位?”
掌门清了清嗓子,答:“顾阁主,是我。你这是在干嘛呢?这般气喘吁吁的。”
顾非闲答:“再逃命呢。身后有凶兽在追,气息有些不稳。您有事且说,我在听。”
即使再被凶兽追,他声音依旧柔和好听。
桓竹月这般想着,起身走近一些,对着传音玉牌说道:“顾阁主,我是桓竹月,听掌门说你帮我寻到了物品?”
对面的传音玉牌忽而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便是一阵风声,最后才传来顾非闲的答话之声。
“嗯,寻到了那个歪歪滴艾斯杀戮之神,就是书籍太过破旧,书页缺损严重。”
桓竹月闻言眸色一亮,连忙接话:“不碍事。还劳烦顾阁主帮忙保存些时日,等晚些我再去寻你取书。”
“另外,那块石头,顾阁主不必再帮忙寻觅,我已从别处获得。”
顾非闲应答道:“行,那桓道友我们晚些时候在细聊。我这边的凶兽有些棘手,我先处理一下。”
不待桓竹月回答,顾非闲便挂断传音玉牌。
桓竹月短叹一声,“希望顾阁主能化险为夷,平安躲过黑暗之日。”
掌门还想出言宽慰两句,又听桓竹月嘀咕:“早知道先前就该将那枚七星令兑换些法器符箓。他要是死了,我这七星令可就废了。”
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