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境定亲宴( 三)
见封念丞支开姜凝后才提北境之事,桓竹月便知道,和他有商谈的余地。
“封前辈,你杀不了我,便杀不了我师尊。”桓竹月说着扬眉一笑,又接着道:“不如,我们坐下类谈谈,也许你我之间除了成亲这一个选择外,还有第二个选择。”
封念丞将伞收进储物袋中,就近坐下,才慢悠悠开口,“噢~~与吾谈条件?是不是应该先让吾看看你的诚意?”
桓竹月扯扯嘴角,这封念丞是当她傻,还是当她呆?
既是两方商谈,自然是要先扯些有的没的,待双方渐入佳境,才开始从最便宜的条件谈起。
哪有一上来就将诚意摆在桌面上的!
“骆行衿欺我辱我伤我,我自是要全部讨回来。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死了,这账我自然要算在他爹头上。封前辈,你说是与不是?”桓竹月淡淡开口问道。
封念丞单手撑着脑袋,一双眼睛几乎是粘在桓竹月身上,回答却是漫不经心:“嗯~~小竹月说得对。骆行衿死有余辜,骆邗雰也死有余辜。”
一旁的东方染云闻言立时眉头紧蹙,只觉得此人惺惺作态,令人作呕的紧。
他面上厌恶暴增几分,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桓竹月则是见怪不怪,一脸淡然地接话道:“封前辈,我杀他是私仇,并不会对你们其它三境造成威胁。这点,封前辈大可放一百个心。”
“嗯~~~吾,相信小竹月。吾自会为你掩护好身份,定不叫旁人知晓你与骆邗雰之死有关。”
封念丞说着一双凤眼眨动两下,忽而抬手指了指东方染云,又道:“吾就说,人是他杀的。小竹月~~你觉得如何?”
桓竹月:······
这封念丞,真是有毛病。
他二人谈事,动不动就要扯一句东方染云是几个意思?
而且,这会儿东方染云乖着哩,一来没乱插话,二来没动手揍他。扯到他头上实属没事没找事。
难不成是觉得他没有还手之力?想趁机欺负他?
那可不行!
他是自己师尊,要欺负也轮不到外人欺负。
桓竹月朝一旁的椅子扔出个清洁术,随后将东方染云摁坐在椅子上。
“师尊,大可放心,弟子自是不会让你有事,更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她说着将东方染云手中的长剑收进他的储物袋中,又顺手取出那件小神兽塞进他的手里。
东方染云看着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莫名有些升起一丝甜来。
他微牵嘴角,轻声应道:“好。”
桓竹月豪气地拍拍东方染云的肩膀,“师尊,收敛心神,平心静气,在此乖乖坐着勿要乱动。”
东方染云瞥了眼手中小神兽,虽然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应道:“嗯。本尊不动。”
听到他的回答,桓竹月才转身行至在封念丞身旁,幽幽开口:“封前辈,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师尊与那骆邗雰比斗时灵力耗尽,需要休养,这才不得已溜进南境,想要暂避几日。”
“所以呢?”封念丞懒洋洋问道。
桓竹月态度忽而一软,脸上绽出一抹笑来,“所以,想请封前辈高抬贵手。求你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此话一处,屋中立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东方染云眉头紧蹙一团,握着小神兽的手不断收紧,刚滋生出的一抹甜意立时化作满腹的“不高兴”。
这便是她所谓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低声下气,委屈求全,又毫无尊严。
他宁可与之玉石俱焚,也不愿他去求人。
而一旁的封念丞则是一脸笑意。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尖轻轻敲动。
“小竹月~~你可是在求吾?”他声音拉的极长,话语中满是慵懒与玩味。
桓竹月答得一本正经:“你也可以这般认为。”
封念丞忽而坐起身,仰头望着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两仪境中,你可是唤吾丞哥哥的。怎么在你师尊面前,吾便只是个前辈?”
“小竹月啊~~你这谈判,没诚意,求人,没态度。当吾是三岁孩童,几句话便想随意打发了去?”
对于封念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指控,桓竹月十分淡定。
她肯定以及确定,自己从未没有唤过他“丞哥哥”。
当下,她也并不与之计较称呼这种无营养问题,而是道: “我知道一片星辰碎片的下落。不知,这够不够诚意?”
封念丞神色微动,眨眼间便已恢复平静。
他看着桓竹月,慢悠悠回道:“哦?这确实有那么点儿诚意了,但还不够。仅仅是星辰碎片的线索而已,吾多费些人力、时间,也能打听得到。”
“星辰碎片的线索若是那般好得,又怎会至今还是碎片。”
桓竹月直视着封念丞,轻笑一声,“依我看,封前辈的诚意也不过尔尔。”
封念丞默了片刻,忽而站起身,“你自是懂得吾说的,以及吾要的诚意是什么。”
他说着,半弯下腰与桓竹月平视。
随即轻阖眼睑,指尖轻点下唇,“就像那晚那般,吾便什么都依你~~”
桓竹月往后倒退两步。
亲是不可能亲的。两仪境中她受制于人,修为低下,不得不屈服。
可如今,她已是神者修为,又何须以色侍人。
更何况,还是当着东方染云的面。
桓竹月声音一沉:“还请封前辈自重。”
封念丞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久到脸上得笑意凝固,久到他紧闭的双睫发颤。
“嗯~~~很好。竟敢睡完吾便赖账,你还是第一人。”
他蓦地抬眸,眼中已无刚刚的从容悠闲,取而代之的是满眸的愤恨不甘,阴鸷狠厉。
桓竹月闻言一愣,松了指尖掐诀的手。
球勒个球的。
他一副气势汹汹,仿若要吃人的模样,还以为他要出手打人。不曾想,他竟选择造谣!
这人好歹是南境少君,造谣造得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信口雌黄。
“几日不见,封前辈这随口编造的本事倒是更上一层楼。”桓竹月怼道。
“吾编造?
那晚同吾床共枕,你是如何哭着求吾的?
你说待你修为至灵尊之时,便与吾同拜天地,共结同心。
如今修为升至神者修为,转眼便不认账。”
“小竹月~你可真是负心薄性得狠。”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指责与失望,仿佛桓竹月当真负了他一般。
桓竹月不为所动,她冷笑一声,只答:“不过是封前辈你自己的臆想罢了。”
“吾臆想?”
封念丞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他上前两步,指尖勾起桓竹月一缕长发绕在指尖,“那小竹月你可敢用你师尊的命起誓?可敢用你们岷川剩余之人的姓名起誓?”
“你若敢,吾便将一夜风流当作一场梦。”
屋中静默片刻。
“咔嚓”
忽而身后传来一声瓷片碎裂之声。
桓竹月寻声望去,便见东方染云已徒手捏碎了手中的小神兽。
此时,小神兽的碎片划破他的手掌,鲜血滴答滴答落在他的衣裙之上。
桓竹月暗叹一声造孽,竟忘了屋中还有个心里素质极差的东方染云。
她两步上前,夺去他手中的小神兽,超他吼道:“东方染云,你是不是有病,旁人随便说两句话,你便信以为真,是不是没脑子。”
东方染云抬眸凝着她,眼中猩红一片。
并非是他没脑子要信以为真,而是那场景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不用刻意去想,她承诺时的表情话语便自行在他脑中复现。
难怪自己明明已经战胜了北境的骆邗雰,她便不在提成亲之事。
难怪自己主动提成亲之事时,她也仅是一笑而过。
原来那些事,那些话,她都对不同的人说过。
原来,她的不答便是一种回答。
桓竹月替他剔除手中的得碎片,抬头时与他的眼神对撞在一起。那眼神支离破碎,又伤心欲绝。看得桓竹月的心也不由地揪成一团。
“师尊,是不相信我?”
东方染云喉头滚动,下一瞬,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桓竹月:····
她真的是服了,竟被几句话气成这样!
桓竹月抬起袖子替他擦擦嘴角,“这下全白调息了。”
东方染云脸色铁青一片,他眼神撇向一旁不再看她。
他是气的。
气她前与那茶里茶气的顾非闲眉来眼去闭门长谈,后又与这骚里骚气的封念丞不清不楚偷尝禁果。
气她水性杨花,气她见异思迁,气她不负责任,气她骗自己感情·····
心中的巨石婉如千斤,千千万万句训斥的话语刚到嘴边,立时又化成一根鱼刺被其生咽下去。
静默数息,他才故作淡定地吐出一句:“下不为例。”
桓竹月闻言,直接被气笑了。
她问:“是吼你之事下不为例,还是与他同塌而眠之事下不为例?”
不待东方染云回答,身后的封念丞便抢先接话,“小竹月~~你若不敢起誓,还请遵守诺言。吾便看在他是你师尊,又命不久矣的份上,护他几日。”
桓竹月视线停在指尖的那一点血渍之上,此时完全没了与之周旋的耐心,连带着瞥向封念丞的眼神也不由地冷若寒冰。
“本念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想与好哈商谈,求一个不伤和气之法。不曾想封前辈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那便勿要怪我不念旧情。”
她说着,手中九幽玄天伞瞬现,转身间便化身成一道白影,朝封念丞突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