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恶榜
想想当时，楚江南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这世上的牛突然少了一头，但昨晚确是你出手相助，我才得以飘然而去。”
“还飘然而去，分明就是抱头鼠窜。”
少女笑道，忽然一顿：“咦，什么叫世上的牛突然少了一头……好哇，原来你说我吹牛，你这个坏家伙！”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楚江南也不禁笑了起来：“我可没说吹牛，是你自己说的。”
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两声：“既然你承认我救了你，那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又笑吟吟道：“好了，现在说吧，面对救命恩人，你打算如何报答呢？”
见她忽嗔忽喜，楚江南暗自嘀咕：“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是难以捉摸。”便道，“姑娘，我们素昧平生，那你又为何要救我呢？”
那少女眨了眨眼：“也没什么缘由，可能一时兴起吧，总之救人胜过害人，结怨不如施恩，你说对吧。”
楚江南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片刻后神情肃然拱手道：“在下楚江南，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告辞。”说完转身而去。
那少女一怔，追上来奇道：“咦，你就这么轻描谈写的便走了吗，这算什么报答，我救的可是你的命呀。”
楚江南转过头：“那你还想让我怎样？”
那少女想了想：“你至少也该千恩万谢，大礼参拜才对。或者拿出几百上千两银子酬谢也可以，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么。”
楚江南一听，停下脚步扳起脸道：“你这小姑娘，怎地如此不懂道理，难道你的师长不曾教诲过吗？济人之急，救人之危乃侠义本份，又怎能藉此索要报酬。再者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你不过适逢其会，顺手为之，便得了这么大功德，羡煞了多少人，而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可你呢，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要让我向你跪拜酬谢，当真是蛮不讲理，岂有此理！”
被他理直气壮的训斥了一通，那少女怔怔的气极反笑：“你倒真会强词夺理，那按你所说，我救了你的命非但不该得报，还应大大感激你一番，以谢成全，是不是呢？”
见她神色不善，想想她的武功，楚江南也不敢过甚：“那也不必了，我们互帮互助，互惠互利就算扯直了，若你还觉得吃亏，那我就再给你道个谢，然后各奔东西，你看可好？”
那少女望着他，粉面含嗔，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楚江南便干咳一声，拱手正色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他日必加倍偿还，只是眼下要事缠身，实不容多叙，咱们就此别过，姑娘请保重。”
言罢深深一躬，也不待她答话，便径自转身去了。
这少女来的极是突兀且敌友不明，他实不愿有什么瓜葛，只想尽快脱身，免生事端。
只是未走多远，身后脚步声响，那少女又跟了上来。楚江南无奈，只得再次顿住，轻叹道：“姑娘，我己诚心诚意道过谢了，你为何还要跟着我呢？”
那少女望着他，犹犹豫豫，片刻方怯生生道：“咋晚我无意中闯进树林，好象听见有人说，要小心什么大魔头，后来我在后面见到有人袭击你，自己却喷血飞了出去，这门功夫可厉害的紧呐，莫非……你就是那个大魔头？”
楚江南一怔，心念电转，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破了，哈哈哈……不过也好，这下我倒省得伪装了。”
说着他双眼一瞪，望着那少女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大魔头、大恶人，笑里藏刀、无恶不作，坏的整个江湖都不得安宁。”说完又故意咧嘴干笑了两声。
谁知那少女听了，非但未怕反露出兴奋之色：“原来你真是大恶人，这回我倒没看错，那你究竟都做过哪些坏事呢？快说来听听。”
楚江南一怔，心中既好气又好笑，只得接着道：“我做的坏事多如牛毛，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罄竹难书啊。”
“哦，这么多，怪不得你脸黑呢。”那少女恍然。
“脸黑？脸黑跟做坏事有什么干系，那是因为我喜欢晒太阳的缘故，再说我也不算太黑。”楚江南没好气。
少女点点头，又眨眼道：“我知道了，你一定经常欺负人，偷人家东西，到酒楼里喝酒吃肉也不给钱，对不对？”
楚江南不由的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难道我看起来，像一个街头混混吗，真是可笑。”
那少女小嘴一撅：“那你究竟坏到何种地步，又不肯说，还怨人家瞧不起你。”
看她一副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样子，楚江南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这小丫头，行走江湖却如此不知畏惧，不懂进退。也罢，今日我便与你多说两句，也好让你知晓，这江湖之险非同儿戏。”
一声冷哼，他缓缓道：“江湖中恶名素著，令人闻之丧胆的十恶不赦，你可曾听闻？”
那少女黛眉微蹙，似是用心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什么十恶不赦，没听过。”
楚江南并不意外，因为这是他信口胡诌的，哼了一声：“你年纪太小，谅也不知，不过你师父一定是听过的。想当年连续八次名列最恶榜前十，却是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一声长叹，他仰首向天，故作深沉寂寥之态：“我自出道以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此方有了今日的名头。唉，只是近年来我旧伤发作实感倦怠，思及往昔，只想着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只是我毕竟为恶已久，凶残之性岂是说变就能变的。”
说到这里他偷眼望去，只见那少女两手搅在一起甚是紧张，不禁暗自得意，正欲再说几句狠话，却听她怯声道：“你……你真的有那么坏么，上过八次最恶榜？看年纪你好像也没多大。”
一声冷哼，楚江南缓缓低下头，神色冷峻，目露沧桑，望着她森然道：“你在质疑我？”
那少女连连摇头，有些紧张：“不、不是的……”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练了什么奇功，才这样驻颜有术的呢？”
楚江南点了点头，脸色漠然：“冷月三阳诀，可使人容颜不老，青春常驻，但这种逆天的功法对修炼者的反噬却也十分可怕，常会令人神志不清，癫狂错乱。唉，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
说着他再次瞥去，只见那少女愈发紧张，还悄悄后退了两步，心中暗喜：“看来她己有惧意，只要再加把火定能将她惊走。”
便干咳一声又接着道：“话虽如此，但你看我现下非但没有显露半点恶相，还能这般和颜悦色，你道为何？”
那少女满眼惊惧，赶紧摇了摇头，楚江南忽而一笑，神神秘秘的道：“因为我方才……刚吃过药。”
他话音方落，那少女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江南顿时脸一沉，恶狠狠的道：“你还敢笑，若非那药物抑制了我的狂性，你现在早已是小命呜呼，惨不忍睹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缓，又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看我现下好端端的，实则心中烦乱，己隐有狂躁之意，只怕不时便要凶相毕露，狂性大发了，而你却与我有恩又当此妙龄，我实不忍对你下手。这样吧，你现在就赶紧离去，由此向东急行五十里，切莫回头，如此小命可保。”
听罢，那少女果然转身跑了去，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楚江南心中一喜，暗自庆幸，谁知才跑出数丈，那少女便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
楚江南一怔，大声道：“喂，你怎么停下来了？快跑啊，我就要发作了。”
那少女轻笑：“你快点发作吧，我就想看看，你发狂时是什么样子，眼睛会不会红？”
楚江南又是一怔，不由得怒从心起，果然便有发狂之象，咬着牙恨声道：“好，你不走，我走！”
言罢转身狂奔而去。只是不出所料，那少女咯咯娇笑，又不紧不慢跟了上来，还时不时传出话语。
“喂，你再快一点，我就要追到了。”
“唉，你真是十恶不赦大魔头吗，轻功这么差，还是说你旧伤发作，武功大不如前了呢？”
楚江南又气又恼，狂奔了一阵，深知以他的轻功那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丫头，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愤然道：“姑娘，你这是何意呢，为何非要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那少女只笑盈盈的望着他，也不说话，楚江南只得又道：“姑娘，你年纪尚小，入世未深，虽然武功不错，却又怎知这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的道理。就比如说我吧，虽看似英俊挺拔，风流潇洒，实则却是个年近不惑，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大恶人，否则我的内力何以会如此之深，那可是你亲眼所见。江湖上的人无论白道还是□□，一听说十恶不赦的名头，无不闻风而逃，避之不及，为何？就是因为他们不想与我沾上因果，怕惹来祸端。而你呢，初出茅庐，不明厉害，只顾着以貌取人，非要把自己置于如此凶险之地，实为不智啊。唉，看你生就一副聪明面孔，怎的却这般糊涂，真是糊涂啊！”说着连连摇头，又连叹了三声。
那少女娇嗔道：“谁糊涂啦，谁又以貌取人啦，你生的好看么，一点都不好看，形容粗陋，举止无礼，还说什么英俊挺拔，风流潇洒，真是胡吹大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哼，难道你不觉得，这世上的牛一下子少了好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