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令
“是啊。”楚江南点了点头。
“那这个人一定是女子,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楚江南好奇。
心爱微微一笑:“因为你想的若是男人,脸上断不会是这样的神情,而且我若没猜错,这个女子一定与止杀令有关。”
“你这丫头,究竟修炼了多少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什么修炼多少年,你当我是妖精吗?”心爱娇嗔。
“我哪敢当你是妖精,我把你当天上的仙女啊。”
楚江南笑道,又是一叹,“你说的没错,那个姑娘叫涟漪,她在三都谷受了伤,昏迷不醒,我恰巧路过便顺手救了,之后来个四龙白衣把她接走了,临去之时便给了我这枚止杀令。”
“唉。”心爱轻叹,“江南哥你可真是个好人,不管是谁,见一个救一个,也不考虑后果。”
楚江南皱了皱眉:“救人又不是做买卖,还要前思后虑,衡量得失,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云贤庄的事,不禁暗忖,“救不救吕文志是我的选择,吕思义如何对我是他的事,善恶有报,一切自在人心。”
两人一路行去,不觉已至黄昏。夕阳斜照,云霞尽染,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流淌,绿水浮蓝,蒹葭苍苍,几只鸟儿兀立在枝头,不时飞起盘旋,又猛地向水里扎去,荡起片片涟漪。远处孤村隐隐,炊烟袅袅,如一朵朵浮云,随风而起又随风而散。
“前面有人家,这下就不用露宿荒野了。”楚江南笑道。
可心爱却笑不出来,反而神色凝重,低声道:“江南哥,你看那边亭子里。”
楚江南一怔,转头望去,只见左前方几株古柳下,掩映着一座破败的离亭,几不可见。此际亭子里,走出一位身材高大,腰悬长剑的中年男子。
“他是谁,难道又是龙门的人?”楚江南皱起眉。
“不是,龙门拿了止杀令,不会再来。”心爱语气肯定。
远处,那中年男子也抬头望向这边,快步而来。
“果然是冲着我们的!”
楚江南凝目看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袍,半新不旧,并无什么图案,这才稍稍宽心。
“此人身形凝实,步履轻快,绝对是个高手,比之前那个四虎紫衣还要可怕的多,怎么办江南哥?”
楚江南也看出那人不凡,沉声道:“他既等在这里,那就躲不掉,只有静观其变,看他的样子,未必就是找麻烦的,我先去瞧瞧再说。”
心爱目光闪动,微微一笑,跟在了后面。待到近前,楚江南冲着那男子拱手道:“阁下是在等我?”
“是。”那人微微一笑,声音浑厚。
“我们见过?”
“未曾。”
楚江南双眉微皱:“恕我直言,你是来寻仇的?”
“非也。”
“报恩的?”
“亦无恩。”
“这就奇了,既无恩怨又不相识,那你等我做什么,莫非认错了人?”
“错不了。”
那人微微一笑,“此来,不过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去哪里,所为何事?”
“这个,你去了自会知晓。”
“如果我不去呢?”楚江南试探。
“我已在此恭候多时,岂能只身而返。”那人缓缓道。
“那按你的意思,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么?”楚江南冷笑。
“小兄弟真聪明。”那人并未在意楚江南脸色变化,仍是面带微笑。
话既至此己无余地,似乎只有拔刀相向了,但楚江南不想轻易走到那一步,他知道自己绝非此人对手,更不想连累心爱。微一迟疑再次问道:“能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来自何门何派?”
“非我卖关子,这些问题等你去了自会知晓,此刻却不便告知。”那人仍是不急不躁。
“什么都不说,看来绝非好事。”楚江南心中暗忖,不禁又道:“再冒昧的问一句,阁下找我是否与云贤庄有关?”
那人沉吟了一下:“是。”
“果然是云贤庄。”楚江南心念电转,“与龙门不同,此人好象并无杀意,那找我又是为了什么?莫非……”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我已知道你们为什么找我了。”
“哦,你知道了。”那人神色渐凝。
“不错。”
楚江南点点头,“云贤庄之事我不过适逢其会,自问并未与谁结怨,唯一能让人觊觎的不过就是那样东西,现在你们既已经找来了,又何必再大费周章呢,给你就是了。”
说着他伸手向后,“心爱,把东西给我。”
心爱一怔:“什么啊?”
“就是那本《千变图》。”楚江南低声道。
心爱脸色古怪,只好取出书交给他。
楚江南拿在手里翻了两下,轻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我注定无缘,也罢!”说着迅速合上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那人不解。
“真会演戏。”楚江南暗忖,口中却淡淡的道,“这不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东西吗?天下第一奇书,易容秘籍《千变图》!”
“天下第一奇书千变图?”那人神色疑惑,随即接过仔细查看起来。
“一书在手,走遍神州。随心所欲,千变万化。”
楚江南盯着男子沉声道,身后却传来心爱的轻笑声,他也无暇理会,只管郑重其事又道,“为了它,云贤庄可谓是风云激荡,天翻地覆,如今此书却能落到阁下手上,也算是……”
他话未说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那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受到了极大侮辱。
“天下第一奇书!”
那男子语声低沉,终于缓缓抬起头,满脸怒色,“好你个臭小子,我以礼相待,你却如此消遣我,真是不可饶恕。”
见他气的不轻,楚江南赶紧后退两步,口中忙道:“你先不要发火,我知道你没看明白,其实这书里隐藏着大秘密……”
“大秘密,是么。”那人阴沉着脸,衣袍无风自动,显是真气鼓荡所致。
见他要动手,楚江南无暇解释,正欲拔刀,谁知那人却蓦地脸色大变,神情呆滞。
“你、你要做什么,装神弄鬼的?”楚江南一惊,抽刀喝道。
对他的喝声,那人恍似未闻突然道:“这真的是天下第一奇书吗?我再瞧瞧。”
说着不等楚江南答话,便低头又看了起来,匆匆翻了两页,他双眉一扬大声道,“真的是那本、那本《千变图》!唉,这样一本名扬天下的奇书,我竟然看走了眼,差点失之交臂,惭愧惭愧。”
说着满脸歉然抬起头,“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千辛万苦都是为了它,多谢小兄弟割爱,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告辞。”
言罢,也不管楚江南如何错愕,便自转身去了,片刻己不见踪影,身法极是迅捷。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变化,楚江南不禁怔在当地,半晌也未回过神来。
心爱格格轻笑,从后面转了出来:“人都走半天了,你怎么还在呆怔呀?”
楚江南兀自发懵,摸了摸脑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倨后恭的,我都拔了刀,他却又突然走了,真是奇怪?”
望着心爱乐不可支,他忽然想了起来,禁不住跌足:“你这丫头还笑,我早就说书里有古怪,你偏不信,现在被人拿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心爱听了,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而此刻,数里外的一株垂柳下,那个青袍男子正拿着书,神色愠恼:“《千变图》?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奇书,别污了我的名头。”
说着手一挥,将书扔进了河里,又转头向后看了看,皱着眉喃喃自语,“逍遥令,那姑娘怎么会有逍遥令,难道……不行,此事须及早上报。”说罢不再耽搁,纵身而去。
是夜,楚江南和心爱便借宿在前面的村子里。第二天早起赶路,心爱说脚累,可这村子里只有一头老牛,连驴子也没有更别说马匹了,无奈只得继续步行。
三日后两人穿过碧峰峡,站在高处,远远便见一座大城,南北横贯,城墙高耸。
“前面应该就是熙州城了,从山里走果然近了不少,否则只怕还要几天。”楚江南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笑了笑。
“还说呢,天天走山路脚都疼了。”心爱蹙着眉,坐在石头上抱怨。
楚江南跃下来无奈道:“那又能怪谁?我要给你揉揉,你又不许。”
“谁要你揉。”心爱咕哝。
看着她玉足纤巧,楚江南目光一热,不禁又动了心思,轻叹道:“虽然熙州城己在眼前,可这段路着实不近呐,你的脚又累成这样,如何走得了,要不然我就辛苦些,背着你走,这样也能快些进城,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说着他抬起头来,神情严肃,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盼着她能允可。
“谁要你背,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心爱脸一红娇嗔道。
虽然被识破,楚江南却毫不气馁,再生一计,又道:“我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怜贫惜弱,你却说我别有用心。好吧我也不想争辩,可不管怎样,前路迢迢,你不能总是步行啊,等进了城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匹马儿代步,这下你总是无话可说了吧。”
“为何只买一匹马?”心爱疑问。
“这个……”
楚江南摸着鼻子,“一来囊中羞涩银子不够。二来,我们共乘一骑,言谈间也能方便不少,所以……”
“你想得美,谁要跟你共乘一骑,你这个花言巧语,居心叵测的坏蛋!”心爱一针见血。
“唉,我忍辱负重,一心为你好,你却总是误会我,天理何在!”
楚江南满脸悲愤,心一横,“忠言逆耳利于行,管不了那么多,先背你进城再说。”
“好哇江南哥,你还想用强是不是?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心爱跺脚。
见她粉脸带煞,楚江南哪还敢上前,忙捂着耳朵,一溜烟的跑了。
“你给我站住!”心爱气的咬牙切齿,飞步追来。
楚江南心中暗笑:“不说脚疼走不动么,这下就能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