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秋天总是很萧瑟的，但这个小区似乎欣欣向荣，秦夕蒠从未见过如此绿的草坪，占据了小区的大部分区域。
“夏天也听不到蝉鸣吧。”秦夕蒠站在小区里想。
她特地穿的稍微简单些，白色的短袖搭配蓝色牛仔裤，头发梳成马尾，不想让来人认为自己太过郑重。
秦夕蒠呆呆的站着，脑海里不住的想:苏之珩会怎样带他去见那些人呢？他难不成会飞吗？万一……万一那个人是骗子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或许是站久了，丝丝麻麻酸意从脚底板钻上脑海。秦夕蒠不自觉的扣着手，呼吸急促。
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秦夕蒠不觉得猛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苏之珩渐渐走近了，他穿着白色的外套，在本就人不多的小道上极为显眼，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怎么这么早？”他在秦夕蒠身前站住了，“跟我来。”
秦夕蒠有些担忧地跟在苏之珩身后，警觉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在错综复杂的小区道路上赶路。
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两句，但是望着前人清瘦的背影，始终开不了口。
苏之珩似乎也卖着关子，两人一直沉默着前行。
“他到底该怎样把你带到外省？应该不会带着你飞吧，这会被人发现的。”卡卡问。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有什么奇异功能。”秦夕蒠期待中也带着紧张，路上她一面走一面将自己的定位发给……谁呢？
秦夕蒠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了，要是让爸妈看到自己突然一下跑到了外省去，不知道会有多大惊吓，但是自己还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吗？秦夕蒠想了想，还是想定位发给了庄悦。
苏之珩的脚步突然顿住了，秦夕蒠这才发现已经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死胡同里。
周围没有住宅，两边是涂满儿童画作的墙壁，前方堆着似乎已经很久没倒过的垃圾桶，凹凸不平的青石路滴答者恶臭的浓油。
苏之珩从垃圾箱搬出了一个黄色的三角牌子“正在施工，请勿靠近”，他将牌子放在了进来时拐弯的地方。
“这里没有监控。”苏轼行蓦地转身，朝秦夕蒠靠近，“拉紧我的手……”
“我可以带你到任何我知道的地方，只要内心所想，就能到达。”
“啊！？”秦夕蒠愣了，下意识后退，苏之珩抓住了她的手臂。
刹那间，秦夕蒠感觉自己的手臂顷刻分成了无数个粒子旋转，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她眼球里印出手臂上修长的人类指骨，不断放大，交织成蛇，刺入眼球。。。秦夕蒠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进去。
下一秒，秦夕蒠失去平衡，咚的一声跪下，膝盖处却不是坚硬的石板路，而是柔软的绒毛。
她的手臂被人拉扯住，吃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明亮的光芒。
秦夕蒠适应着眼前这柔光，呆滞地转头看向手臂的方向，苏之珩微微欠身站在她身旁，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臂。
秦夕蒠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着。她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一间卧室，余光中，黑乎乎的一个影子动了动。
“哎，来了！”那人声音很大，秦夕蒠打了个激灵。
“这是哪儿啊……”她有些慌张，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在耳边回响。
身处的卧室贴着米白色的墙纸，墙壁上挂着秦夕蒠没看过的动漫海报，那个男生从电竞椅上站了起来。
秦夕蒠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跪在地上的，她慌忙从柔软的地毯上站起。
苏之珩轻轻拽着她的袖子拉了一把，答道:“这是陈子墨。”
“你好你好你好！秦夕蒠，对吧？”沈子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向秦夕蒠，随手拍了拍苏之珩的肩膀。
秦夕蒠感到心脏跳得有些疼了，手脚无措的说:“你好……”
秦夕蒠这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很高，竟比苏之珩高了半个头，她得仰着头才能直视他。
“我比你们高一年，上高二。就是我找能找到你的位置。”陈子墨在柜子里翻找出两把折叠椅，“不过你可太谨慎了吧？有这么牛逼的技能还放着不用，跟个普通人似的，我们可找了你老久了。”
“这哪能随便让人看见？虽然感觉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但是谨慎点总归是好的。”秦夕蒠四处张望他的卧室。
陈子墨的书桌一侧摆满了各种游戏人物的模型和乱糟糟的课本，墙壁上挂了一个造型奇怪的编织钟。但是除了桌子，卧室里的其他物件却是惊人的整齐
。
秦夕蒠忽然感到脚腕有一阵骚痒，她低头却看见的一个棕色的东西绕在脚边，吓得差点从椅子弹下去。
“这什么东西？！”她惊恐地望着缩到椅子下，长着浑身毛发的生物，两个巨大的角盘在脑袋两侧，却看不到眼睛。
“过来。”陈子墨招了招手，那个生物便一溜烟窜到了他的面前，它的身后的数条尾巴
随风飘动着。
苏之珩笑着回答:“猼訑。长得倒有点像只羊，不过有九条尾巴。”
“唔，长得真别致。”秦夕蒠小声的说道。心里却想:怎么还被我吓到了？
“确实长得奇怪，不是你们地球上的生物吧？”卡卡问。
“鬼知道。”秦夕蒠心里闷闷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
看到了猼訑令秦夕蒠继续放心了许多——自己似乎并没有被骗。
“上初中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一闭眼就有好几个影子鬼鬼祟祟的在身边，感觉我不用睁眼也能看到很多东西，怎么描述这个感觉呢，哎，老子也不是学文学的，说不清楚了……”
“在人群中有几个最亮的就是你们了，亮光离我最近的是沈千浊——跟我一个学校的，我倒是挺好奇的。
”
“每节课下课就到外面瞎逛，有一回就在走廊上碰见了。说实话，我挺惊讶的，因为那小子长得是真帅，搞得我那时候以为越好看的人发出的光就越亮，可惜看不见自己的光，那肯定是超级无敌亮！”
秦夕蒠有些不好意思的抠着手，她长得确实不算是大美女，只是看着舒心。
坐在一旁的苏之珩仿佛早就听过这些话，拿起一本漫画百无聊赖的看着。
“我就上去搭话了，结果那小子他妈冷得很，根本不带理我的。我还就不信了这个邪，一有空就下去堵他，才知道他是高一六班的。”
“得亏他没什么朋友，我才有机会单独堵他，我就是想弄明白这些光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好他没装多久就跟我说话了，挺不耐烦的，想要赶我走，还问我到底想干吗。”
“嘿嘿！我的眼睛就是尺——他口袋里装着个瓶子呢，就个巴掌大，里面有条鱼游来游去的，看着不像假的。有一回他躲在丛子里给他换水的时候，我才瞧见的！”
卡卡围绕着猼訑上下纷飞，那个奇怪的生物歪着脑袋盯着空中飞舞翅膀的小蝴蝶，但秦夕蒠看不到她眼睛。
苏之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我就跳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秦夕蒠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前屈。
“——他吓了一跳，妈的，直接消失了！”
“当时我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学校他妈到处都是监控！”
秦夕蒠无法从陈子墨干瘪的描述中想象到画面，但还是被他激动的话语感染了。
“然后呢？他怎么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刚好打铃了，我腿都吓软了就跑回去了。结果课间再去他们班门口晃了一下，发现他安安稳稳的坐在教室里……”
听了陈子墨机关枪似的讲了好长时间，秦夕蒠保持着在陌生人家的礼貌，端正地坐着，此刻腰酸背痛、神经恍惚。
太阳渐渐升上了正空，洋洋洒洒的阳光透过窗前的植物在桌面上留下点点白光。
秦夕蒠出神的望着在光柱中漂浮的尘埃，黑暗时不见踪影，阳光一照便隐隐浮现。
“沈千浊的双生就是那只虎鲸，他可以在有水的地方自由的穿梭。”
“当时被我吓到了，不小心碰到了瓶子里的水，就不知道降落到哪片水里了，我问他他也不说——没准是降落到茅坑里了！”
秦夕蒠噗嗤一声笑了，苏之珩啪得合上了漫画:“该走了，该说的都交代清楚了没？”
“这么快？这么点时间，说清楚啥。哎，慢走！”陈子墨大手一挥。
秦夕蒠这次有准备了，便没那么慌张。她乖乖站起身来，苏之珩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下一秒，他们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充满恶臭的墙角。
苏之珩手脚利落的弯腰收牌子，抬眸忘了眼秦夕蒠:“我以为你会问点什么，结果一直不出声。你挺好骗的，不怕我是人贩子？”
秦夕蒠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太好，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给朋友留了定位的，太久不回家，他们会找过来的。”秦夕蒠匆忙解释道——况且你看着不像坏人——她把这句话咽进了喉咙里。
秦夕蒠和苏之珩一前一后走出了小区，“下星期再带你见其他人，回去注意安全。”
“嗯好。”秦夕蒠规规矩矩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一回到家，她跟父母报了声平安，便将手机丢在床上，兴奋地上蹿下跳。
在地板上好似花滑选手般，滑着拖鞋刺啦响。连带着桌上的丁香都长牙五爪想触碰到她。
“咦，你中彩票了？大50万有吗？”秦夕屿推开了房门。
秦夕蒠赶快冲过去挡住门:“什么呀！滚滚滚！”
身后百合的枝叶已经快伸长一米，秦夕屿刚想探头的脑袋缩了回来。
他竖了个中指，飞快的跑了。
秦夕蒠缓缓转过身来，出神地盯着百合，花朵似乎认错地收回了爪子，她长叹一口气，相望无言。
“与世隔绝的日子不会再过多久了，她暗自下决心，却也觉得很可笑。
小蝴蝶扑在洁白的百合花蕊上，雕塑般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