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所以……
真的是她疯了吗？
宋茶放下手机，一阵恍惚。
她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高中同学。
可他们都不记得田柾国死亡的始末。
要么是说没印象，要么是说只听她提起过，没太关心。
还有人反问她。
“田柾国当年不是你男朋友吗？你都没印象，我当然也记不得了。”
手机一震，又是一条消息发进来。
“我今天买菜时见到柾国了，听说他刚从国外回来。”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就算再不高兴，怎么能到处跟人家说他死了呢？”
莫非。
真是她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宋茶喝了口已经彻底冷掉的咖啡，有些焦虑。
可是……
不可能啊……
哦对，还有一个人！
宋茶眼睛一亮，从记忆深处翻出那人的联系方式。
【嘟——嘟——】
谢天谢地，电话接通了。
“你好？请问哪位？”
“郑警官！我是宋茶！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愣，慢慢回答：“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宋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急切而变得有些尖利：“七年前，你亲手承办的案子你还记得吗？死者叫田柾国，一个高中生。”
“…好像有点印象。”郑警官道。
宋茶没听出郑警官声音里的迟疑，欣喜若狂：“那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
电话那头的郑警官没回答，转而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方便面谈吗？”
七年不见，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郑警官如今气场沉稳，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面谈的结果并不理想。
郑号锡单刀直入：“抱歉，我并不记得自己办过这起案子。但你的状态听起来不太好，所以需要确认一下你的状态。”
一颗心，猛地坠入谷底。
宋茶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小郑警官还是如此负责任。”
郑号锡略带疑惑：“你真的认识我？”
宋茶沉默。
郑号锡换了个坐姿，身体前倾，注视着宋茶的眼睛。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
宋茶沉默片刻，缓缓道来一切。
郑号锡听明白了。
他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这么如临大敌很可笑。
“宋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我的电话的，但你需要的不是警察，”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或许你需要的是一个心理医生，或者去脑科医院检查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宋茶想尖叫：“我脑子没事！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为什么都说是我的记忆发生了混乱？”
郑号锡声音和缓，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安抚着濒临崩溃边缘的宋茶：“宋小姐，别激动。你知道，我们警察办事是要讲证据的。”
“现在种种证据都表明，这个叫田柾国的人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如果你非要坚持他死了，那么……你的证据呢？”
宋茶沉默了。
郑号锡接了个电话：“抱歉，局里有事，我先失陪了。宋小姐，我还是劝你去看看医生。”
“……我有证据。”
郑号锡起身的动作一顿，疑惑地向她看来。
宋茶抬看向郑号锡，声音很轻，眼神却坚定。
“他爱我。”
因为他爱她。
所以如果他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可能不来找她。
田柾国不可能抛下她。
除了生死，没有任何事能把他们分开。
郑号锡想笑。
这女人失心疯了吧？
就为了这么点无聊的理由，平白浪费他半天时间。
但面对那样一双眼睛，郑号锡却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来。
也是个可怜的人呐。
接受不了被抛弃的打击，都记忆错乱了。
轻叹一声，他只留下一句。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以再联系我。”
夜已深。
宋茶幽灵似的飘上楼。
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
一个男人抱膝坐在她家门口，头埋的很低，像是睡着了。
宋茶吓了一跳。
“泰亨？你怎么在这待着？”
金泰亨抬起头，仰头看向宋茶。
“嗯……我在等你。”
他拉开外套拉链，竟然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
是宋茶经常喝的那款。
透明的玻璃瓶上没有任何商标，仅有便利店特供。
奶味比市面上的牛奶都要浓郁香甜，她很喜欢。
金泰亨站起身，声音低低的：“你今天走的匆忙，我有点担心。”
他贴心的拔开瓶塞，递给宋茶。
宋茶喝了一口。
牛奶瓶还是热的。
入口正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温热的牛奶下肚，连带着烦躁的心情也被安抚了不少。
宋茶有点感动，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是在没精力再应付金泰亨。
“家里有点急事……辛苦你等我了，你先回去吧。”
金泰亨有点委屈：“不能进去睡吗？”
宋茶叹了口气：“抱歉，我今天没心情。”
“我不做什么，就只是抱着你睡就好。”
宋茶沉默地表达了态度。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好脾气的金泰亨没再坚持：“牛奶好喝吗？”
宋茶不明所以：“挺好喝的，怎么了？”
金泰亨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宋茶掏出钥匙，越过金泰亨走向房门。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宋茶闻到一阵香甜的奶香浮动。
“泰亨。”
“嗯？”
钥匙插进锁眼，宋茶转过头来，有点忐忑：“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金泰亨笑了。
他今天穿着套头黑卫衣和黑色长裤，又戴回了那架快盖住整张脸的黑框眼镜。
整个人几乎快要融进楼道的黑暗里去。
轮廓深刻的下半张脸上，一口白牙折射着森森寒光。
他语气轻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莫名的冷气蔓延。
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宋茶握紧温热的牛奶瓶，搓了搓胳膊，有些纳闷。
这小区的冷气开得这么足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宋茶也觉得自己荒谬，拧开房门：“你早点回家吧，明天见。”
门重新关上的瞬间，她听到了他的回应。
“明天见。”
人消失在门内。
金泰亨收回视线，没动地方，只是透过楼道的窗子，看了眼窗外。
明天吗……
掩盖在长发下浓密睫毛轻轻颤，男人嘴角浮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到明天了呢。
【我正在看 着 你】
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用花瓣摆着这几个字。
宋茶一阵心烦气乱，猛地把被褥掀起来。
满天花瓣纷纷扬扬中，宋茶声嘶力竭地大喊：“正在看着我是吧？现在也在看着吧？听得到我说话吧？”
“别他妈搞我心态了行不行？有本事你就直接来找我，这算什么？只会说这一句话吗？你是小学生吗？”
宋茶愤怒地叫骂了一通，冲到客厅，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
“你来，你现在就来！我在这等你！”
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宋茶满腹怒气，绞尽脑汁地思考。
到底是谁？
看着她的这个人。
宋茶打开手机。
拜这个无处不在又看不见的变态所赐，宋茶在家里装了无数个摄像头。
但实时监控显示，从早到晚，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进过她的家。
宋茶翻到卧室对着床的那个摄像，快进。
蓦地，她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那几个用花瓣组成的字……
监控中显示。
就在她进门的前一分钟。
轻柔的夜风吹开了她紧闭的窗户，裹着花瓣飘了进来。
汗毛倒竖，凉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她正要下载保存监控视频，却见手机屏幕闪了闪，软件闪退了。
再点进软件，这段视频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切正常。
宋茶关上手机屏幕，猛地站起身。
是田柾国吗？
是他在报复她吗？
不，不像。
宋茶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管田柾国到底是人是鬼，但他今天对她的态度足够友善。
而且，这种报复方式也不符合田柾国的性格。
如果半年前他就在看着她了，他一定不会等到今天才出现。
那到底是谁？
谁……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
屋内灯火通明，却丝毫不能带给宋茶安全感。
她抱紧双腿蜷缩在沙发角落，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刚刚叫嚣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点？
半个小时过去，无事发生。
她又大着胆子进卧室看了一眼，被子被她扯乱扔在地上，但四周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片散落的花瓣。
窗户关得死死的，根本就透不进风来。
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连光线都没有任何变化。
宋茶双腿发麻，反复拖动着那段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监控视频，忍不住想。
或许……她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
不止记忆发生错乱，还出现了幻觉。
哪有花瓣？
真的有花瓣组成的字吗？
宋茶妥协了。
明天下班后，就去看医生吧。
宋茶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炽热的水兜头浇下，熨帖了宋茶有些冰冷的身体。
挤两泵洗发水在掌心，宋茶双手按着头发揉搓，却突然摸到了一片不是头发的东西。
嗯？头发卡住什么了吗？
她用手抓住拿下来，定睛一瞧。
一片沾了泡沫的嫣红花瓣，静静躺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