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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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枫麓山位于长京城的西北侧，风景是很好。如今入了秋，这满山的枫树是颜色深浅不一，明帝贪念这美景，也叫了宫内画司大半的的画师随驾。
赵书廷一直跟在明帝的身边，等着诸位臣子们拜见完了陛下，他也没有瞧见公主的身影。
这随行的宫内人里还有皇后娘娘，修王殿下和六皇子也都在，还有世子和郡主，她们都来了。
但赵书廷却一直没瞧见公主。六皇子偷偷的叫人传了信给他，说是公主阿姐没有来，她说不大舒服，不想多动弹。
赵书廷收到消息，是心里很失望。
明帝正叫着相公和几位臣子在那里看着画师随景作画，正是来了兴致。
赵书廷见着没事，自己又去了六皇子那边。
他还在喂马，六皇子跟其他的几位世子也不甚亲近。
赵书廷一人走了来，六皇子还在看马，一时没注意到。
“臣赵书廷，拜见六皇子殿下。”
今日天气还算是好，秋高气爽，六皇子这身石榴红色的衣裳，也很提气色，他已经是看不出还有什么病态的模样了。
“赵大人？免礼。”
六皇子放了自己手里还剩着的一些草料，擦了擦手，也走了来。
“赵大人是想来问我阿姐的事？”
六皇子瞧着赵书廷这眉目不展的样子，也能明白几分。他一身黑袍，脸色也不好看。
“殿下，公主是真的生病了吗？”赵书廷问的也直接，他是能想到，公主只是不想来见他，哪里是真的生病了。
之前他见着她的时候，公主明明还是好好的。
听着他这么问，六皇子也有些犹豫。
六皇子遣开了身边跟着的人，有些话还是单独说的好。
他们都在作画狩猎，也就显得六皇子一个人很冷清。
“阿姐她，是病了。不过病的也不重，赵大人无需太担心。”
“其实父皇和母后也想叫阿姐来的，我也劝了好多次，但阿姐都推说不来。”
“她说没兴致。”六皇子说的也够清楚了，赵书廷低头来叹气，是很无奈。
“殿下，臣是还有件事想问问殿下。”
赵书廷也明白再怎么问六皇子这效用也不大，是他惹到了公主，还是要他自己去请罪的好。
他前脚才跟修王殿下道了歉，这后脚又要给公主请罪，这一对兄妹，他可是真惹不起了。
“赵大人还有什么事？”六皇子睁着大眼睛，一直等着赵书廷的话。
“殿下，会骑马吗？”
赵书廷刚见着六皇子一直在这里喂马，想来是有兴趣。
“呃，我还不会。”
他转过了头去，神色不够自然。他是还有好多东西都不会。六皇子也知道这会显得他一个皇子毫无本事。
“殿下想学嘛？臣可以教殿下。”
赵书廷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身后那几匹拴在马圈里的马儿走近了去，他还等着六皇子的回答。
“呃，我学东西太慢，还是算了。”六皇子并没有这个打算。
“殿下，学东西本就有一个过程，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若是殿下学会骑马了，臣相信陛下对六皇子会更加赞赏。”
赵书廷试图引诱这话里的意思靠向明帝，他是还小，但也是个展示的好机会。
“殿下，臣的父亲，如今的当朝相公，曾经也是在马背上替陛下打江山的。臣的骑术也是相公亲授的。所以，请殿下相信臣，臣能教好殿下。”
“而且，公主殿下的骑术也大半是臣教授的。”
赵书廷边说，也边走向了那被拴着的几匹马儿的身边，他上手去摸摸了它的毛。
“殿下，臣其实是想问，殿下今后对自己的前途有过自己的一番打算吗？”他忽然问起了这个，六皇子向他投来的眼神也够茫然。
两人都靠在这匹毛色偏黑的良马边，赵书廷捡起了地上的一点草料又来喂着它。
“打算？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六皇子是不甚明白，他还看着这马的眼睛，瞧着它是吃的很快乐啊。
“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是中朝的皇子，难道心里没有个对自己的前途的规划吗？”赵书廷是在引导他，一涉及到了什么皇子帝王的，他这私心也愈展露了来。
“就算我是一个皇子，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要不是阿姐救了我的命，我哪里还有今日这光景。”
六皇子上前去拿刷子继续给它梳着毛发，它长的是很好看。
“殿下妄自菲薄了。臣有耳闻，给殿下上课的那迟先生是多番夸赞过殿下聪慧机灵，读书很上进，很有悟性。”
“而且，近段时日，臣看陛下对殿下也是多加赞赏，殿下如今又有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庇护，哪里会差呢？”
“而且，臣一直觉得，殿下的眼睛和陛下很相似，那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时候看着殿下，臣也总是想起陛下的天子模样。”
“呵，那不是很正常吗？我与父皇是亲生血脉。”父子血缘，这不是寻常理嘛。
“所以殿下，难道不想像陛下一样吗？”
周边都没人，就算是巡查的，也大半都是行查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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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廷压着声，眼神还直勾勾的望着六皇子，这才是他来找六皇子的目的。
六皇子先是发愣，从他的眼里逃开了自己有些恐慌的眼神，又接着道，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大能听明白。”
六皇子也有些慌，他是不知道赵书廷这话里暗藏的含义。
赵书廷看了他几眼，瞧着这小孩意欲掩饰的模样，赵书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他转头来继续看向了这吃草的黑马，自己手里的草料都已经被它给吃完了。
但六皇子是个聪明的人，不会猜不出赵书廷的意思。
“殿下，若是日后等着修王殿下即位储君，殿下可以想想，储君，又会怎么对待殿下你？”
“殿下，陛下之前让臣去彻查殿下为何在西苑会中毒一事，臣如今尚且有些眉目。”
“殿下应该也能猜出，这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的。”
“殿下刚刚也说了，要不是公主，殿下难保性命。”
“难道殿下，就想这么被人拿捏吗？”
赵书廷这话说的有些狠，他也清楚六皇子对他这么客气，也是因为他和公主的关系。
他一心维护公主，自然也会将好脸色给公主身边的人，包括赵书廷。
赵书廷这会儿收了嘴，他仔细的瞧着六皇子的脸色，知道他明显是听懂了，但是嘴上是不肯承认而已。
要袒露这样的野心，或许是还需要足够的勇气。
“殿下心里，是还记挂着云妃娘娘吧?”赵书廷再谈及了云妃之事，果然，六皇子一听见了是云妃，他的神态异样，心里也还犯着纠结。
赵书廷之前从公主那里，已经是摸清了六皇子的情况。
不过，这云妃娘娘，公主如今也见不了。
赵书廷这是拿住了六皇子心里最在意的人，提到了云妃，六皇子眼眸里的光也黯淡了许多。
“臣跟殿下说句实话，要是依着殿下如今的这般样子，想要见着云妃娘娘，还是不大可能的。”
“可是殿下，日后不只是一位皇子殿下呢？那到那时，云妃娘娘的处境，也肯定是天翻地覆了。”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日后的帝王明君，从一个被废弃禁闭的妃子到荣华一世的太后娘娘，这地位之间的转变和利益的瞬时转换，确也是不可估量。
赵书廷从他脸上撇开了眼，是要给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今日天色好，这般晴朗的天气确实也很适合出来游玩。
“赵大人，教我骑马吧。”
“我想学。”
这马儿也吃饱了，也是该拉出来溜一溜了。
赵书廷嘴上扯着笑，顿了顿，又回复道，
“好，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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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和几位大臣们还在那边赏画，这画师们已经画了十几幅。这同样的一山景色，在不同人眼里看起来还真是不大一样。
“赵卿，来看看，这画的都好不好。要是你们都说好了，他们也都有赏。”
明帝也要来挽起袖子作画，刚吩咐了他们继续研墨。
修王殿下一直跟在明帝的身边，见着是明帝要作画，他又遣开了随侍，自己亲自来研墨。
“父皇的画技也是很好的，儿臣正等着观摩。”
“哈哈哈，近日都忙着处理政事，朕这手上也有些生疏了。”
桌上又重新展开了一张画纸，等着明帝画完，赵书廷已经带着六皇子骑了两圈。
他还是很能适应的，赵书廷抱着六皇子下马来，他还没有吐。
时间耽误得有些久了，赵书廷牵着马儿和六皇子慢慢的才赶了回来。
“赵大人是何时入朝为官的啊？”他忽然问起了这个，六皇子是有些好奇。
瞅着赵书廷如今的样子，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大。
六皇子就在赵书廷的身边走着，他还小，这马他还驯服不了。
赵书廷刚刚给他讲了许多关于骑马的东西，还说等着六皇子骑马技术更好一些了，他会再教他射箭。
这会儿还有闲空，又谈及了往事。
“回殿下，臣十四岁便入了行查司，跟着上一位行查司指挥做了快两年，后又晋升为行查司指挥一职，直到如今。”
“哦。”六皇子点了点头。但听着赵书廷是十四岁就当官了，六皇子还夸了他一句好厉害。
“那赵大人如今有多大了？”他还追问着，赵书廷淡淡一笑后，又回道，
“回殿下，臣今年正及弱冠之龄。”才二十，才刚成年，但他已经做了数年的朝堂官员了。
“那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按道理来说，现在应该不止是指挥一职了吧？”六皇子说罢再转头来看了看他，他是觉得像赵书廷这么厉害的人，肯定官职也该升了呀。
六皇子也听说过一点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官职，行查司独立于六部之外，是不受刑部和大理寺的制约，但是指挥的官职也不算太高。
在朝中官员品级里，这行查司指挥也就算是个六品官。
但也是赵书廷的家世好，赵家也是清贵的世家。
想着这个，赵书廷只低了头看着自己靴子上的那点泥污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殿下，臣是为陛下办事，也不大在意这些。”
“哦，也是。反正你也是相府的人，身份也不低。”
“赵大人还真是能力出众，十四岁就当官了，一般人十四岁可能连书都还看不大明白。也怪不得阿姐喜欢你，父皇也很喜欢你。”
六皇子还在夸他，这么相比较起来，赵书廷也实在太出众了些。
“殿下如今才十二岁，也已经被上课的先生赞赏。先生称赞过殿下也是很有天赋的人才，殿下才是更有能力的人。”
“臣不敢相比。”赵书廷说的够客气，这君臣之间的礼数他一直记在心里。
“嗯，其实先生也是客气的。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也清楚。”
“殿下是皇子，自然是与一般人不同，这样的话，殿下以后要少说些。”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
六皇子轻轻的点了头，自己也记住了。
赵书廷和六皇子才又将马给牵了回去，底下的人又来报，
“禀大人，魏小郡爷受伤了，陛下的令，是要我们派人将他给送回去。”
“他受伤了？怎么回事？”
“不要紧吧?”
六皇子也插了一句，那来报的人先只看见了赵书廷，瞧见了六皇子又立刻行了礼，
“回殿下，不是很严重，就是不大能走了。”
“那赵大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是，那臣先告退了。”
“将殿下好好护送回主帐营。”
“是。”
“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