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华从远请吃饭的地方是Y城有名的大酒店，大气豪华。为了武文芳的面子，老华可真是上心。文芳告诉他，要他请客吃饭，他高兴不已，这是多久以来，文芳第一次求他做点什么，哪怕文芳只是让他掏腰包呢，他也一百个愿意。华从远没有定包间，他要了大厅，他说那样有氛围，人多吃饭香。文芳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欧阳丹看出来了，赶紧打圆场：“我也喜欢大厅。”严丽敏说：“我也是。”那天的聚会就是三个家庭的友好交流。华从远，文芳和他们的女儿，华雪儿；严丽敏和儿子小叶；邱中冠和欧阳丹。中冠后悔没带丫丫一起来，不然丫丫该多么高兴啊。欧阳丹没有经验，想不到这一层去。武文芳对中冠说：“你应该把你家的宝贝一起带过来，小孩子最喜欢小孩子了。”邱中冠点点头，说下次吧，下次把孩子安排在一起玩。他忽然想起好久以前武文芳说过的一句话：“只有结了婚的人才懂得结婚人的苦恼。”他想着不禁抬头看了文芳一眼，正好文芳也在看他。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快速调离眼神，彼此的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严丽敏和华从远的心思都放在孩子们身上，给他们夹菜，劝孩子不要挑食，要多喝汤，多吃蔬菜。欧阳丹看着觉得很累，小屁孩子们，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呢！武文芳和邱中冠聊孩子：丫丫和雪儿的各种小趣事，如何的懂事，但有时又让人头疼得很……欧阳丹插不上话，临时生个孩子来体验也来不及，只得茫然四顾。邱中冠怕冷落了她，紧紧握着她的手。
在Y城，再大再豪华的酒家，火锅也是少不了的，尤其冬天，到处都氤氲着火锅的气息，白色的雾气在桌子上升腾。恐怕欧美的西餐厅开过来，也不得不加上火锅这一道菜，比如火锅烫牛排，麻辣烫绝配汉堡包等等。
那一餐饭吃得，各怀心事，华从远看着给儿子耐心喂饭的严丽敏，心里希望着武文芳也能够这样就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严丽敏觉得武文芳太不懂事，只知道聊天，该让男人们去聊的，女人这个时候就该照看孩子。武文芳忘记了孩子丈夫及朋友，她一门心思放在邱中冠的身上，他今天穿了黑色的长风衣，还有腰带，衣领随意地立起来，头发刚剪过，是清爽的小平头，越发的显得玉树临风，彬彬有礼。他们无意中交换的那一个眼神，其间的意味之深长，搅得她的心一团乱麻。邱中冠虽然随时警惕着欧阳丹的落寞，恰到好处的跟严丽敏聊两句孩子，顺便摸摸孩子的脑袋以示喜爱，问华从远教育局的工作好干不好干，谈就近的政治情形；但跟武文芳的聊天是最愉快的，他发现武文芳特别爱脸红，瓜子脸的白皮肤女人脸红起来，吸引力没完没了，还有她的嘴角的那两个梨涡，那么小的尖的两腮上，怎么可以有那么可爱的小酒窝呢？有那么几个瞬间，邱中冠确实控制不住的心襟荡漾。他归咎于酒精的作用，怪华从远不该要这么高档的酒。欧阳丹呢，品酒，吃饭，周围看，逗孩子玩。她放放心心的让好友们聊天，她静静的观察周围的世界。她的手乖乖的躺在邱中冠的手心里，她感觉踏实。
晚上伏刚少有地来窜门，带着珠儿。
一共就四个人，中冠，欧阳，伏刚和珠儿。人少的地方，珠儿才有点活跃的意思，也就是稍微多说了两句话，多笑了两声。伏刚和珠儿坐在靠墙的长沙发上，面对着电视。他们中间隔了一点距离，两人都翘着二郎腿，手放在膝盖上。伏刚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珠儿的腰背照例挺得笔直，长头发照例从脸侧耷拉下来。不可否认，珠儿其实是个美女，可是因为她从不改变表情，从不改变坐姿，看的人就会觉得累，觉得无趣。就好比面对维纳斯的雕像和一个长相平平的活人。普通人看到维纳斯，顶多驻足几分钟，立刻转过身去跟身边那个活人侃侃而谈。除了所谓需要靠雕塑美女找灵感的艺术家，少有人对着一尊雕塑思想一辈子的。从这个方面来看，欧阳丹简直太佩服伏刚了，他就不是一般人！
欧阳丹端起桌上的茶杯，微笑着抿了一口，一对大眼睛眯成半月形。伏刚看见了，把手从膝盖上放下来，也去端茶。低头喝了一口。
“你们最近怎么样啊？”伏刚抬起头来，换成一副严肃的神色。
“还不错，你们呢？”中冠笑着答道。中冠和欧阳丹对面坐，侧对着伏刚和珠儿。
“我们也不错。”伏刚答道，珠儿没有表情。
欧阳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一直把茶杯卡在双唇间，不让笑容露出来。珠儿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放流行家庭剧。
“你都习惯这边的生活了吧？”伏刚突然侧脸看向欧阳丹，吓得欧阳丹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脸上的笑也收住了。邱中冠也看欧阳，微笑着，只有珠儿，照例安祥地盯着电视，挺得笔直的腰背和脖子。
“习惯了。我本来就在这边上过四年的大学，对这个城市，大体还是了解的。”欧阳丹笑道。
“你们不会是同一个学校的师兄妹吧？”伏刚问道。
“不是，我们核对过了。欧阳之前的大学，是前两年才并到咱们学校的，其实严格算来，也算是师兄妹，是不是，亲爱的？”邱中冠笑着，有点坏坏地。
欧阳丹不大适应中冠对她的这个新称谓，而且还当着旁人的面。伏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专心看电视的珠儿却转过头看了一眼中冠和欧阳，嘴角微微上翘，表示出笑来，这可是很少有的。欧阳丹立刻觉得有点窘迫，想着怎样用一句话去幽默地化解邱中冠“亲爱的”这个称呼。还没想着怎样回答呢，中冠又发言了，他似乎觉察到了欧阳的窘：“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走到一起呢。”
“上天注定的缘分，是错不了的。”伏刚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再次背靠在沙发上。
“你们男人也相信缘分天注定？”欧阳丹问道。
“在这个问题上不分男女。况且单是一个女人不能成就缘分，独独一个男人同样不能。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嘛，干嘛要分男女呢？”伏刚笑道。
欧阳丹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她一时间也找不出话语来对抗伏刚。
“欧阳，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咱们伏刚口才一级棒？他除了具有律师的超强逻辑思维和口才，还具有文学家以及哲学家的透彻思想，说出来的话才这般经典。”中冠看着伏刚笑。
伏刚翘了翘脚尖，一本正经地道：“在爱情面前，什么哲学家，文学家，律师，通通不值一提。倒是傻子会变成天才，哑巴会突然发声，盲人分得清颜色。不然，你说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这样条理清晰过？既然把我说得这么厉害，你还敢当面取笑，你什么时候这样过？可见爱情还能使人胆儿肥，跟醉酒一个道理。”
“我拍死你！”中冠拿起桌上的杂志，做拍打状。
大家一起笑了，珠儿也微微笑了笑。
伏刚笑起来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洁白的牙齿从黑胡须里展开，映衬在夜晚的白炽灯光下，越发显得透亮耀眼。那时候他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大叔，变成了忠诚可靠的朋友。相较之下，中冠倒显得年轻幼稚得多。中冠就是皮肤太白了，脸上从不留胡须，还戴着一副半框的浅银色眼镜，显得人越发年轻。放在人堆里，没有人会认为他俩是同龄人。
“说认真的。”伏刚看着欧阳：“我告诉你吧，自从遇见你，中冠可改变很大。以前老泡在酒吧，半夜三更打麻将不回家的，现在没有了吧？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吧？以前动不动给我打电话，说寂寞难耐啊，说时间过得慢啊，说人生没意思啊？现在也没有了，基本都没给我打过电话，更别说上我家去坐一坐了，典型的重色轻友。珠，你说是不是？”伏刚碰了碰珠儿。
“嗯？”珠儿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没什么，你看电视吧。”伏刚淡然地道。
“你这么说可不公平。”中冠说道：“我以前哪一次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抱怨了？说我老是打扰你什么的，现在给你清净了，你又说我的不是，你这人，真是……”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什么呢？”伏刚对着中冠一挥手，转过头去对欧阳丹说道：“我的意思是，是你，欧阳小姐，把咱们邱中冠先生终于往正道上领了，你功德无量！”
“这个倒是新闻，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经常进酒吧，打麻将之类的，也没说过以前日子怎么样无聊孤独，倒是说以前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充实，我感觉他就是积极向上的人。”欧阳丹认真地道。
伏刚睁大眼睛。中冠笑得拍着沙发的扶手：“傻了吧？弄巧成拙了吧？有你这样夸人的吗？我的形象被你毁掉了！”
伏刚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