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欧阳丹想找好房子再向邱中冠摊牌，她的优柔寡断又出来作祟。她经常想，怎么样给丫丫解释，给中冠父母解释，即使是丫丫的外公外婆，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欢迎她，但是他们最终慢慢的接受了邱中冠始终都得再婚的事实。他们都把欧阳丹当做了中冠的准妻子看待的。欧阳丹自己的家人也一样，他们只静等着欧阳丹宣布结婚的那一天，如今这样突然就分手，他们能不能接受；假如父母亲知道是她这方面提出来的分手，她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说她已经三十几了，不能再拖了，以后怕是不好找了……她犹豫。

邱中冠却又一天比一天的更殷勤，说她女人神经质的时间也太长了，他不想分开睡觉。她赶紧建议没找到工作的侄女立刻来Y大培训计算机，而且就住他们家。邱中冠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他对她的家人向来都好得很。

欧阳丹告诉伏刚说她决定摊牌了，而且决定搬出去。伏刚沉默一阵，说道：“你遵照你自己的内心来，实在无法过下去，那就搬出来。我来帮你找房子。一切你都不必担心。”伏刚放下电话，心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舒畅，他同情中冠。他知道假如欧阳丹提出来分手，中冠肯定会痛苦。他想起丫丫妈妈过世的时候，中冠颓废伤心的样子。

欧阳丹这边还没动静呢，华从远倒先提出要跟武文芳离婚。

那天武文芳从学校开完会，几个行政领导吃过饭，她喝了点酒，在回家的路上还给邱中冠发了个信息。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老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知道他总是那样，女儿肯定已经睡觉。她什么话也没说，把挎包随手丢到餐桌上就进洗澡间洗澡。洗完澡出来，她拿起挎包准备进客房休息。老华叫住她：“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她头也不抬：“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累的很，要休息了。”

“我说有事情！”老华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是不可抗拒的坚决，好像上学时，他吼某个不听话的学生一样。她吃惊地抬头看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手机短信，看见邱中冠的回信，她心里舒坦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面对着老华坐下来。她没看老华，好几年了，她都没好好的看过老华，她不知道他悄悄长出来的几根白发，她不知道他眼角的皱纹有多深，她不知道他眼里的忧郁。她也不想知道，这些通通都只会叫她更加生气。她一手胡乱地刮着头发，微侧着头，水珠从发尖掉落到地上。

“我们离婚吧。”老华平静地道。

她的刮头发的手立刻停住了，突然间像什么东西丢了似的。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她看见的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认真严肃的面孔，这张面孔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她想当然的他会一直深爱她的那种表情。她震住了，说不出话来。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水珠落地的声音。

老华察觉到她的震惊，他心里微微有些痛楚，可也不像他曾经想象的那样会痛到无可自拔。他把两页纸缓慢推送到她的面前，仍然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看，要是同意了就签下字。我希望是越快越好。”说完，他站起来，进了卧室。

她一个人拿着离婚协议，坐在客厅里，呆呆地。头发仍旧湿漉漉地滴着水。她大体读了一遍协议书，可是具体讲的什么内容她一点也不清楚。她傻傻走进客房，想着明早雪儿看见离婚协议书不好，她又折回身来把协议书拿进房间去。

这种时候，她全然忘记了邱中冠，她只想给欧阳丹打电话。从来，一遇到事情，她能找的只有欧阳丹。她管不了她对欧阳丹的背叛，她什么也不要想。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拨通欧阳丹的电话，她就哭了。

与侄女一起睡的欧阳丹，怕吵醒侄女，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跑进厨房去。欧阳丹的头一个感觉是，武文芳可能察觉她知道了他们的偷情。她极力的控制情绪，想着对策，该说什么样的话。武文芳一味的哭，欧阳丹倒有时间平静下来。她问文芳怎么了？武文芳于是告诉欧阳丹老华要找她离婚。欧阳丹同样很吃惊，她想不到老华会突然提出离婚，她虽然早料到他们之间的婚姻迟早是要结束的，但是她一直以为该是武文芳提出来，老华还得苦苦挽留才对。可是武文芳不是早就不爱老华了吗，离婚不正好吗？她为什么又哭的那么伤心呢？欧阳丹忘记了武文芳对她的背叛，她跟以前一样，还是武文芳的好姐妹，好知己。她轻声安慰着文芳，叫她不要哭。

武文芳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哽咽着说道：“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连说会一辈子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我不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我料想不到的事情等着我，我真的害怕。老华说要离婚呢，可是这之前，他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一点迹象都没有。我虽然不爱他，但是我对他一点都不设防，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真的受不了，真的，丹。我突然间觉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我觉得我什么也没有。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了，现在！”

“你不想离婚是吗？如果是那样，我找老华谈谈吧，毕竟还有个雪儿，老华不会这么绝情的。”欧阳丹冷静的分析道。

武文芳突然停止了哽咽，像似立刻变得清醒了，她拿纸巾擦擦鼻子，说道：“算了吧，你不用找他谈。既然要离婚，就离吧。反正我跟他之间，早就不像夫妻了。”? “那你还哭个什么劲儿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可能是太突然了吧。我现在好了，不哭了。我明天起来就签字，离就离吧。我也想解脱了，跟你一样，一个人挺好的。”

欧阳丹讲完电话，一大晚上睡不着觉，她想，武文芳这么一离婚，她跟邱中冠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或者说错就只错在邱中冠。也不能说他们错，毕竟她欧阳丹跟邱中冠还没结婚。看来她也得尽快找邱中冠分手，只等侄女培训结束。她心底里很有些佩服老华，不动声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做得坚决彻底。武文芳再聪明，也无法预测到一个被伤透心的男人的决绝。欧阳丹回想起她跟武文芳一路走来，无论对错她都一直都站在武文芳这一边，其中有好多次为武文芳打过掩护，为武文芳跟老华撒谎，她觉得老华找武文芳离婚，对她欧阳丹也是一种警醒，这种警醒不亚于扇她一耳光。她心底里不好受，她觉得她也是个坏女人。

华从远找武文芳离婚一事，严丽敏是知道的。在老华想离婚之前，他咨询过严丽敏，严丽敏当然是先劝他，从孩子的角度考虑，能够将就过就将就过下去。但是老华似乎铁定心了，他说他现在算是想通了，看开了，将就着过只是彼此折磨，对孩子也不好，他自己也还不算太老，即使老了，也还是有信心从头来过。严丽敏也知道他跟文芳之间的关系，她知道老华的处境，她从根本上是支持老华离婚的，她并且说可以替他照顾华雪儿，带她出去玩，尽量让孩子快乐成长，反正两家的孩子很合得来。老华感激的很。伏刚也知道了，当晚欧阳丹就告诉了伏刚。伏刚不了解武文芳与老华，他只是担心这样的话，武文芳自由了，她可以更加大胆的去追求邱中冠。他的担心与欧阳丹的担心是一样的。只是担心之余，他暗地里有些窃喜。

就只有邱中冠一人不知道这件事。严丽敏自然不会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达不到打电话问候的地步，欧阳丹呢，当然不会告诉他，她知道武文芳自己会通知他的，犯不着她来帮这个忙，她心里其实不平的很。伏刚也只是装作不知道，假如他要告诉邱中冠，他怎么去说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欧阳丹告诉他的，那么欧阳丹倒宁可告诉伏刚，而不告诉他邱中冠吗？这显然会增加邱中冠的想法，而且也会置欧阳丹于尴尬的境地。况且华从远跟武文芳离婚不离婚，与他伏刚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至今还不知道老华长什么模样呢。武文芳暂时也是不会告诉邱中冠的，她知道邱中冠那样的男人，她有家庭的时候，他们相互交往，彼此都承担着一半的责任，或者说她的责任还要大一些，毕竟她是有夫之妇。假如知道她离婚了，他肯定会害怕，他怕她缠着他不放，他还怕这场关系变成他一个人的错误。她曾经问过他，她离婚可以不可以，她看见他单眼皮的眼睛里闪过的惊慌的神色，她当时就有些失望，所以她不可能告诉他她要离婚的事情。假如欧阳丹要告诉他，他会打电话来求证的，可是他们通话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提到这方面的事情，她就放心了。她想欧阳丹真是够义气。

离婚协议上，老华要了华雪儿的抚养权和一套房子，另一套比较新的给了武文芳，存款一人一半。武文芳想了几个晚上，她反省这么些年来，她对这个家所付出的到底有多少，她对华雪儿的照顾关怀有过几次。她越想越觉得亏欠他们太多了，她曾经为几个离婚的女同事和老同学出过点子，要她们在离婚的时候，一定要考虑财产的分配，争取得越多越好，不然一转眼，一起奋斗起来的房子车子，全都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划算。精明的武文芳在对待自己的离婚时，却不是那样想的，即使什么也没有，她都无所谓，就当把一切都留给华雪儿，她能够为女儿做的无非就是这样。她一想起来就心酸，她今后一定要对雪儿更好。何况老华也并没有怎样亏待她，她心满意足了。可是一时间要离开这个住了近十年的地方，她有点舍不得，她也不知道从此一个人打拼，她是不是扛得住。她是远远达不到欧阳丹那样的境界的，她似乎从大学一毕业就没有真正的一个人生活过，她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她拖拖拉拉的思考了半个月，才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说实话，她看见老华的自信的微笑，大声的与女儿说话打闹，她心里很失落，也有点不甘心。签字之后，她陡然发现，一切立刻就变了样，平时不屑一顾的老华变得亲切起来，可爱起来，可是他再不是她的了。女儿也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一点都不痛苦，她搬出这个家，女儿也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怎样的伤心，武文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