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天一早，冷春燕醒来，嘴里又干又苦。翻身下床去客厅喝水。向来不到九，十点不起床的言欢欢，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发从两边披下来，一屏蓝光打在她的脸上。冷春燕迷迷糊糊的，吓了一跳，问言欢欢：“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不睡觉。”
言欢欢头也不抬，软绵绵地道：“睡不着。”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冷春燕倒了水，拉开窗帘。
“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在啊。”
“你听见我回来了？”
“听见了。”
“你不对啊，兴致不高。姨妈到访了？”
“没有，就是不开心。”
“跟我说说看，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周五就消失不见了，微信短信都没消息。”冷春燕在言欢欢身旁坐下，双脚搭在茶几上。
“嗯……”言欢欢双手上举，双脚也伸在茶几上，仰起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手没拿稳，手机掉下来，正好砸在嘴巴上，疼的她立刻跳起来：“哎呀，哎呀，砸着嘴巴了。”
冷春燕哈哈大笑：“平均一天一次，有没有？”
“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出血，肿了没有？”言欢欢往冷春燕脸前嘟嘴巴。
“别嘟嘴，没有了，你又不是纸糊的，手机砸一下就会肿？”
“是真疼。”
“坐。”冷春燕拍拍沙发：“仔细跟我说说你这周末都干什么去了？”
“姐，你不学习呀？”
“我有点头晕，歇一歇再学。”
“感冒了？”
“没有，昨晚喝多了。”
言欢欢呼的一下坐下来：“你跟谁喝酒啊？吃饭还是唱歌呀？怎么不叫我？”
“我和彭钊去他领导儿子的婚礼，然后跟他的同事们去唱K。”
“你疯了，还搭理彭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唱歌的时候，贺伶俐也来了。我猜彭钊同事一提议去歌厅，彭钊就背着我跟贺伶俐报告了，或者是他们本来一直没断联系，说不定我在旁边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聊微信呢，彭钊一直手机不离手。反正我们在去歌厅的路上，贺伶俐很巧的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要来找我，就顺利成章一起去唱歌了。”
“姐，你心真大。看见他们，你不难受？”
“难受，不舒服，心里酸，气愤，想不通，各种情绪都有。但是我也很好奇，我就想看看他们怎样在我眼前表演。说实话，两人演技可不怎么样。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如果之前我还心存侥幸，这下是板上钉钉了，我彻底死心了。另外么，我也让贺伶俐不舒服，也让她吃醋。挺爽的。”冷春燕哈哈地笑，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让她吃醋的？”
“我就一个劲儿跟彭钊黏糊啊，彭钊也是第一次见识我这样跟他亲近，受宠若惊的样子，贺伶俐那脸，嘴角是在笑，可是眼睛下面的肌肉挂不住，直往下垮呢。我太了解她了，我知道她吃醋呢，比我心里还酸。”
“然后呢？”
“散场后，我让彭钊送她回家了。这个男人，我不要了，这个闺蜜，我也不打算再结交下去了。”
“看见了，才能死心，我赞成。其实，姐，我觉得你挺潇洒的，拿得起放得下。你是不是属于那种，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呀？”
“哎，不值得学习呀。我也觉得我现在心肠变硬了，一是生活所迫，没有时间心思在乎花前月下的，二是毕竟我这个年纪了，经历的多了，麻木了。基本上想不起动心是怎样的感觉了。”冷春燕叹口气： “哎，说一说你呀，周末去哪了，都干了什么了？”
“我不是星期五下午就出门了吗，去跟我朋友逛街了，男闺蜜。之后又叫上几个朋友，去网吧打通宵游戏，一直到昨天早上快十点吧，我实在是困，就去找我小姨，在那睡觉到下午四点。我不是打算不理袁剑了吗？以前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警告过我，假期里面他不主动联系我，我不可以先给他打电话或是发信息。上次他匆匆离开后，这一个多星期来，我没主动联系他，我觉得没意思，折磨人得很，想断了。他倒像转性了似的，一天一个短信的问候，还说是在卫生间偷着发的，我通通都没有回复。下午我在小姨那儿，不是发了个朋友圈吗？”
“我看了，你不是贴个面膜拍照吗？”
“对，就是那个。然后袁剑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当时我小姨也在，我就说了小姨的门店地址，特别强调我小姨也在，我男朋友也在，就是想恶心下他，没想到他这回还大胆，直接找到我小姨店里。见到我小姨，脸不红心不跳，漂亮话一套一套的，让我又见识了他的另一面。我见到他，没给他好脸色，他就说请我和我小姨吃饭。我小姨是人尖子啊，答应去吃饭了。就在我小姨店对面的念念龙虾馆。饭桌上你来我往，明里客客气气，实则暗藏杀机。吃过饭他让我跟他走，我小姨瞪我一眼，转头对他微微一笑，说 ‘袁老师，这么晚了，就不让她跟你出去了。她爹妈不管她，我不一样，我从小看她长大，当成我的亲生姑娘带大的。没有哪个当妈的愿意女儿大晚上还跟男人出去，你们一，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二，不是处结婚对象，三呢，袁老师，恕我直言，恐怕你今天得空来见她，是你家里的那一位不在家吧？我家欢欢年纪轻，不懂事，但我想你心里是有数的。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要真关心她，真把她当学生来爱护，就不该在学习以外的时间单独来见她，说些不明不白的话，送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这也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老师该有的做派。你回去吧，今天的晚餐谢谢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袁剑脸都红了，手搓手的解释说他是真的喜欢我，打算离婚了跟我在一起——拜托，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想跟我在一起，当时我也吃惊——我小姨就说，你什么时候打算的呀，他回答说向我表白的时候就打算的，说是绝对不祸害我。我小姨又说，那你是跟你老婆提了离婚你老婆不同意呢，还是你其实压根就没打算，只是糊弄我家欢欢呢？袁剑说迟早是要提的，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我小姨就冒火了，说，袁老师，你这话糊弄小姑娘还行，在我面前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咱们心里都清楚的很，你不就是图欢欢年轻单纯好糊弄吗，你要是有胆离婚，早就离了。袁剑脸就挂不住，说，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我唐突了，我是真的想她，才来见她的。我小姨说，人你也见着了，我的态度十分明确，你今后要是不离婚，别再来找我家欢欢。袁剑 ‘可是可是’的半天，才说我是成年人，有我自己的思想，不应该这么受约束。我小姨语气十分不好，盯着他问 ‘那你打算是不管不顾呗？那我也不管不顾，直接上你家找你老婆，你看怎么样？’袁剑慌忙道歉，解释，他那紧张的样子，我真不忍心，我想跟他一起走，我小姨一把拉住我，吼我，说 ‘你要敢走，试试看！’又转头吼袁剑 ‘袁老师，请你赶紧走！’袁剑双手合十，像拜神一样的，做个再见的手势，走了，到现在也没跟我联系。”
“你小姨真厉害。”
“是啊，后面还更厉害呢。袁剑车还没启动呢，她就一把拽着我往店里走，把我推进她的办公室，让我坐下，老实交代跟袁剑进行到哪一步了。我说什么都没有，她不相信。说袁剑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顶着个老师的头衔，眼神漂浮不定，吃个饭还东瞅一眼西瞧一眼，跟个特务似的。个儿又矮，又瘦，问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我不敢回话。我小姨又问我都做好措施没有，我说做了的。我小姨蹭的一下跳起来，指着我说 ‘你不是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吗，那样猥琐的一个人，你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然后我小姨就哭起来了，说她命不好就算了，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即使我父母不管我，她也会用全身心来爱我，来保护我。说我在她眼里跟块宝石一样的珍贵，竟然被袁剑那样的男人糟蹋了，说她不会放过袁剑，迟早要找他算账。后来问我是不是真打算跟他，我说是真的喜欢他。我小姨就说她要让袁剑离婚娶我。”
“你觉得袁剑会真的离婚娶你吗？”
“我觉得不会。”
“袁剑长的真的很差吗？”
“个儿矮，瘦。反正跟我不般配。”
“我要是你小姨我也心疼。我没见过袁剑本人，听你描述，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
“可是，他真的给我一种安全感，这是我以前那些男朋友们从未给过我的。我就是缺少父爱，我就享受在一起时，他对我的宠爱。”
“还有就是，在讲台上他是高高在上的老师，下降到你身边，怎么说呢，反正就是那种落差的感觉……”冷春燕打断道。
“对，也有这样一种因素。我昨晚回来一整夜没睡好，我小姨掉泪的样子，老是在我大脑里出现。要知道，我小姨是多要强的人，她检查出不能生育，一直到离婚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反而因为我哭的那么伤心。我真的觉得我对不起我小姨，我很混蛋。”
“你小姨是真的爱你，才会为你惋惜，为你心疼。你妈妈恐怕都不一定有你小姨爱你。况且你小姨本身又是那样的情况。”
“哼，我妈，她根本不配谈爱！曾经因为我，我小姨跟我妈还动手打过架。我高中时候喝醉酒跟人打群架，被请家长，我妈和我小姨都到场。我小姨说我妈只管生不管养，我妈讽刺我小姨，说她连生都不能生。我小姨跳起来就扇了我妈一巴掌。两人扭打起来。就在我们老师办公室。你说，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亲人，真是没意思。”
“你妈她可能是生活困难，真的没有能力照顾你吧。”
“有些关心不需要金钱，不是给我钱，给我买衣服买吃的用的，才叫爱。再说，我妈条件好着呢，她老公有工作的。姐，给你说了你也不懂，这种夹生的感觉，没有真正经历，是不会懂的。”
冷春燕没说话。
“还有，姐，昨晚我一到家，就接到一个特别奇怪的电话，是个男的。起先我还以为是我的某个前男友，可是我对那声音却一点也不熟悉。那人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上的哪个大学，哪一级，现在在哪里实习，住在哪里，等等。我问他是谁，他说是未见面的熟人，等时机成熟会告诉我的。就挂了电话，把我心里搞的毛毛的。”
“是不是某个暗恋你的人啊？”
“感觉不像。他的语气中没有什么爱慕之类的，倒向是警察审问。反正我总感觉不对头。最近我都要跟你黏在一起，你保护我啊，姐。”
“放心吧，你的安全包在我身上，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你就当我的小跟班。”
“还是我姐好。”言欢欢撒娇地靠在冷春燕的肩头，晃着她的手臂。
“得呢，我去洗漱，做早餐，然后你陪着我学习。明天又是周一了，修老师要讲作业呢。”冷春燕说着起身去屋里拿手机。
“行，我来抄作业。”言欢欢呵呵一笑。
“咦，贺伶俐和彭钊醒来了，都跟我发微信呢。大清早的。看着这些虚伪的东西，真是烦人。”
“给我看看。”言欢欢一把夺过手机，一条一条的念彭钊发的微信：“春燕，我今天醒的很早，头疼不舒服，你呢？”“你到底醒了没有？昨晚打你电话，你也没接，很担心你。”“醒了请务必给我发信息，我很担心你。”又念贺伶俐发的：“燕儿，昨天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冷春燕含着一口牙膏道：“贺伶俐不管她，帮我回一条给彭钊，说我很忙，没时间看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