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秋游
九月的最后一天，学校组织秋游，去游乐园。
下车之后，班主任叮嘱大家：“进去以后可以自由活动，下午五点在出口集合。”
“好！”学生欢呼，朝入口奔去。
四人小队和周一鸣刘俊在入口集合，一块儿拍了张合照就向着各种项目进军了。
今天园区里游客不多，节省了不少排队时间，什么激流勇进、飞天扫把、海盗船、跳楼机......一上午玩了个遍。
临近中午，刘俊强烈要求大家陪他一起去鬼屋。
这拨人刚进去，老板就把入口关上了，里边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一簇簇蓝绿色火苗在黑暗中抖动，不知道从哪传来咯咯吱吱的声音。
许念之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本能地去拉旁边楚楚的手——她记得进门的时候楚楚走在她的右边。
手是拉上了，但是触感有点不对，好像旁边人的手变大了。
“......”许念之更慌了，她试探地张口问：“是你吗楚楚？”
“啊？念念，你在说什么呢？”楚楚的声音却是从前面传来的。
“！你什么时候去前面了？你在前面，那我......拉的是谁的手？”许念之声音都在发抖，她也不敢回头去看。
“是我的手。”
“啊！”许念之本来就精神紧张，突然有个人在她头顶说话，下得她大叫一声，拼命缩手。
“怎么了念念？”楚楚回头看她。
“没没事。”她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人“是章怀远吗？”
“嗯。”旁边人淡淡应了一声，同时还有平稳的脚步声。
许念之把手揣进校服口袋，想到章怀远刚刚牵了她的手，还有点害羞，但想起自己刚才失态地尖叫，立刻觉得好丢脸。她捏紧校服布料。
章怀远借着微弱的火苗光看眼旁边的人，刚刚她握住他手的时候，手心里全是冷汗，估计是吓得不轻。
他伸手牵住许念之的校服袖子说：“跟着我走，别走丢了，一会儿鬼把你抓走我可不来找你。”
“我奶奶说，这世界上没有鬼......”许念之出声反驳他，其实只是壮着胆子自我安慰罢了，心里还是害怕得很，她乖乖跟着他走。
一路上看见从棺材里坐起来的“人”，吊在头顶的“脚”，伸着舌头飘过来的NPC，都尽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本能往旁边躲。
“啊！吓死老子了！”在前面打头的刘俊已经接连发出第三声尖叫了。
夏耀在后边嘲笑他：“我说大哥，不是你非要来鬼屋的吗？还要打头阵，怎么你也怕鬼啊？”
刘俊在前面声音都是抖的，还逞强说：“我那不是怕鬼，这里面这么黑，我喊两嗓子，是想告诉NPC咱们这有人，别一会儿撞上吓着他。”
周一鸣悄悄跟在他身后，然后在他耳侧突然叫了一声，吓得刘俊狂叫着往前跑出了半米远。
“哈哈哈还说你不害怕！”周一鸣插着腰嘲笑他。
楚楚在一旁催促：“快点走吧，快点出去吃饭，饿死老娘了。”
凭借多年看恐怖电影的经验，这个小小的鬼屋根本吓不着她。
“女侠，你胆子真大，要不你保护保护我呗？”夏耀在他旁边抱拳求保护。
楚楚拍拍胸脯说：“好说，跟着我走吧。”
章怀远和许念之不知不觉走到了最后面，比起前面打打闹闹的热闹氛围，他们俩安静多了。不过这样的相处方式，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六个人终于走到了出口，外面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许念之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发现章怀远早就松开了她的袖子。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脸颊颜色的异常，许念之用手作扇子给自己扇风，说：“九月底天还是这么热。”
刘俊狐疑地看着她，“热？我怎么感觉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呢？”
夏耀在旁边嘲笑他，“你那不是冷的，你那是吓的。”
刘俊梗着脖子，拔高声音说：“胡说！我胆子大的很好吧。鬼屋不算，换个别的我跟你比！”
楚楚拍拍手，“朋友们，赶快找地方吃饭吧，我都前胸贴后背了。”
章怀远在指路牌上草地公园的地方点点，说：“去这吧。”
“好！”大家一致同意。
草地公园是一片草坪，六个人在草坪上选一块空地，铺上野餐布，大家纷纷把自己从家带的三明治、水果、炸鸡块、小蛋糕、饮料......拿出来，围着野餐布坐成一圈。
刘俊端着自己的寿司给大家挨个派发，“来尝尝我做的寿司，绝对比外面卖的好吃！”
大家一尝，果真好吃！“可以啊刘俊，想不到你还有这天赋呢！”楚楚朝他伸出大拇指。
“嘿嘿，”刘俊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低调低调。”
周一鸣了解自己这个好兄弟，“你还别说，要论学习，咱刘俊确实少根筋，这咱得承认。但你要说论厨艺，他绝对艳压群芳！”
“......”刘俊皱眉看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变着法损我呢？”
周一鸣咧嘴一笑，拍拍他肩膀，“嘿嘿，夸你呢，夸你呢。”说完给大家使眼色，你看，我就说缺根筋吧。
大家憋笑憋的很辛苦。
许念之被刘俊的手艺折服，说：“刘俊，我觉得你以后毕业完全可以开个寿司店。”
刘俊眼睛一亮，“还是你识货，来再吃一个。”他把餐盒里剩的最后一个寿司递到她手里。
引得其他人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呦，大家吃着呢。”身后有人说话。
大家回头一看，是蒋旭，手上拿着风筝站在不远处。
“一起吃吗？”夏耀邀请他。
蒋旭的视线却锁定在许念之手里的寿司上，接着不客气地就拿走了。
“不了，我吃这个就行，谢谢妹妹了。”说完当着许念之的面把寿司吃了。
“......”许念之都呆住了，那可是最后一块，而且是给她的......
这会儿远处有个女生喊道：“蒋旭，你还放不放风筝了？”听声音是生气了。
蒋旭扭头朝她说，“来了。”然后回身朝六个人说：“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各位。”转身朝那个女生跑去。
楚楚朝他离开的方向翻个白眼，“出来玩也不忘泡妞，真服了他。”
周一鸣适时说话，“来来来，咱们接着吃，下午还有活动呢。”
六个人很快忘了这个插曲，吃完东西，接着打卡游乐设施。
返程的大巴车上，学生们一个个睡的东倒西歪。
四人小团体坐在最后一排，大巴车一晃一晃的，许念之被晃醒的时候，看见章怀远脱下自己的校服，盖在楚楚身上。
章怀远注意到许念之的视线，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白天消耗太多体力，许念之已经没有力气动脑思考了，眼皮一沉又睡过去了。
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学校门口，天已经快黑透了。学生们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互相道别。
四个人住在一个小区，楚楚爸爸来接楚楚的时候顺便把其他人也捎回去。
坐在车里闲聊的时候，夏耀问大家国庆有什么安排。
章怀远说他国庆要去外公家住几天。
许爸爸头天晚上刚告诉她，国庆要去小姨家帮表弟补习功课。
楚楚摊开手说：“我还没啥安排，你呢夏耀？”
“我爸妈打算带我自驾游去周边几个海岸线城市看看。”
“自驾游好啊，”楚楚对这件事提起兴趣，“爸，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楚楚爸爸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我看行，小耀，你回去问一下你爸妈的意见，看他们介不介意我们两家一起去？”
夏耀把身子向前探，说：“当然不介意了，我爸妈肯定愿意！”
许念之听他们聊的开心，扭头看一直没说话的章怀远。
章怀远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想有一个大玻璃罩将他罩在里面，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喜怒哀乐。
大概又不开心了吧……许念之心里想。
她隐隐觉得今天的场景似曾相识，楚楚生日那次，她在外面碰见他，也是这样。
回到小区，几个人下车各回各家。
章怀远推开家门，章国强坐在沙发上，身边一个登机箱，正跟人打电话。
他径直走到楼梯口，章国强挂断电话，说：“谁教你的，看见我坐在这连招呼都不打？”
章怀远转身，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语气冷淡地叫了声：“爸。”
“我国庆出趟差，阿姨回家过节了，你明天直接去你外公家。”章国强还是用一贯地通知语气。
“……”章怀远暗自吐出一口气，回了句“知道了，我上楼写作业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梯回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没过一会儿，楼下传来关门声。
又剩他一个人了……
手臂盖在眼睛上，章怀远感觉到眼睛湿润了，可心里依然空落落的。
他努力让自己想点什么，只想到在车里，楚楚和夏耀约好两家人一起自驾游的画面。
他也，很久，没和家人一起出去旅游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不想开灯，反正开灯和关灯也没什么区别。
今天没人给他做饭，不过他好像也不饿。
就这样躺着吧……反正除了躺着，也没什么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