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你
太阳出来了。
许念之和章怀远一齐转头去看，太阳从对面的山上探出头，中心是黄色，周围是更深的橘色。
等太阳升的再高些，中心就变成白色，周围是暖橘色，山峦和城镇披上一层橘黄的细纱，朦胧的东方之美。
太阳升空，山峦揭开细纱，露出鲜活的本色，从城镇升起的炊烟，袅袅升起，宣布着新一天的来到。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此方天地的变化。
小胖说：“怪不得情侣必做的十件事里有一起看日出这一项，连我这个不懂浪漫的人都觉得浪漫了。”
陈玉抱着肩膀斜眼看他：“知道的还挺多，说，你还和谁一起看日出了？”
小胖挠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就和你一起看过，真的！”
许念之看他们都斗嘴，余光偷瞄旁边的人，情侣必做吗？好像是挺浪漫的……他也这么觉得吗？
章怀远注意到她视线，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嗯？”
她猝不及防，大脑飞速运转，说了句：“呃，有点饿了……”
章怀远被她的话逗笑，“对着这么美的风景，你却饿了？”
许念之脸颊发烫，自觉太煞风景，其实她也没那么饿，就是刚才被他看的脑袋短路了。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和这个罪魁祸首保持距离。
章怀远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感叹她真的很容易脸红，扭头跟那边斗嘴的情侣说：“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吃饭。”
两人应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小胖去拆帐篷前，许念之分明听见他跟陈玉抱怨：“远哥可真不懂浪漫！”
她绷直后背，不敢看章怀远的反应。
驱车下山，四个人去吃了顿早茶，各自回家休息。
许念之来露营前已经收拾好行李。回来之后直接从章怀远家拖到自己家，草草冲了个澡，就睡的昏天黑地，直到傍晚才醒来。
她从躺在沙发上的外衣口袋里找到手机，查看消息。
“章怀远喜欢你。”来自陈玉。
她回了一个问号，不知道陈玉是从哪看出来的。
从暗恋对象身上寻找“他也喜欢你”的蛛丝马迹，然后反复跟自己确认、给自己洗脑：他是喜欢自己的吧？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做呢？他对我很特别，他应该也有点喜欢我。至少，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去网络上搜索男生喜欢女生的表现，做遍所有“判断一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的测试。
这些事情，她在读高中的时候已经做的太多，直到章怀远抱着粉玫瑰站在楚楚家楼下的那个清晨，她才彻底认清这场独角戏是多么无聊。
自那以后，她把海棠树下那个女孩埋进土里，连同对章怀远所有的“非分之想”。她回避一切显得暧昧的场景，再也不会过分解读他的一言一行，揣测他是否喜欢自己。
而是恪守界限，默默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
陈玉是第一个发现她喜欢章怀远的人，也是第一个说章怀远喜欢她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手机震动，许念之才发现自己从刚刚起，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
还是陈玉：“昨天咱们玩喝酒游戏，你还记得我说：最近一个礼拜，有过心动的感觉的人喝酒，大家都喝了，章怀远也喝了。”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气氛很好，大家兴致都挺高，“他心动的对象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没听清指令就喝了。”
“后来我们追问他心动对象是谁，他不正面回答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呀，如果心动对象不在现场，说一下有什么关系？”
“而且晚上我问胖子，他说章怀远天天在店里研究手机、电脑，根本没兴趣认识什么小姐姐。”
“别怀疑了，这个心动对象肯定是你，你想想你俩最近这个礼拜有没有什么暧昧互动。”
许念之看着屏幕上接连跳出的三条消息，如果不是跟章怀远认识七年，看着他和楚楚相恋六年，她差点就相信他对自己有兴趣了。
许念之回复：“你拿着鞋子去找人试穿，看见谁都觉得像它的主人，世界上相似的脚那么多，但只有一个人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点击发送之后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到厨房去找水喝。
刚喝了两口，来电话了。
她走回客厅，拿起手机看，是章怀远，姐妹间话题的男主角。
她接起电话，对面听声音显然也刚睡醒“冰箱空了，去超市吗？”
她嘴巴比脑袋动的更快：“去。”
“十分钟，门口见。”对面说要就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手机还停留在她和陈玉的聊天界面，陈玉回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因为概率小就不选择尝试，自信点姑娘，你值得他的喜欢。”
“我吗？”她下意识问出声，不知道是在问谁。
许念之关掉手机，回房间换衣服。
章怀远靠在楼梯扶手上，手里拿着手机，看她出来，把手机揣进兜里，说：“走吧。”
说完话他并没有动，而是等许念之走近跟前，才踏下楼梯。
有一次报社电梯维修，许念之和同事一起走楼梯，那个同事长得跟章怀远差不多高，走在她后面，把感应灯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她摸着扶手走得小心翼翼，同事不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还嫌弃她走得慢。
回来她就把这件事跟章怀远说了，自那以后，每次天黑以后两个人一起走，下楼梯他都走在前面，上楼梯就走在后面。
她有时候都怀疑，章怀远脑袋里是不是有控制身体的芯片，不然怎么每次都能记得把光线让给她？
依旧是露营开的那辆车，在商场地下停车，两人直奔超市。
走过生活用品区，许念之想起来家里没有存货了，跟章怀远说：“你先去选零食？我看看别的，一会儿去找你。”
章怀远点头，推着车往零食区去。
许念之快速走到卫生巾的货架前，拿了两包自己常用的，然后去找章怀远。
他正在选薯片，看见她过来，指着两个口味问她喜欢哪个，许念之犹豫了一下，说“都行。”
章怀远于是把两包都放进推车里，许念之看了眼车里，发现里面那几包挺眼熟，都是自己在他家常买的。
“章怀远也喜欢你。”陈玉那句话在耳边响起。
她心提起来，说：“好巧，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
章怀远说：“这都是我的，想吃自己去拿。”
又是自作多情，许念之心扑通一声又落回去了。“哦！”她红着脸从货架上随便拿了一包薯片，丢进车里。
丢进去才发现是一包芥末味的，她不喜欢芥末，芥末味的薯片也不行，可是都已经放进车里了，她不想在他面前再把它拿出来。只能在心里偷偷叹一口气。
章怀远早就注意到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拿着什么东西，也不嫌累。
“手里拿的什么？放车里吧。”
很好，每天一个在喜欢的人面前出糗的小技巧。
许念之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把手上的东西放进推车里。
章怀远看清是什么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该死的沉默，许念之摸摸耳垂，转移话题:“冰箱里没菜了吧？”
“嗯。”章怀远推着车往蔬果区走。许念之跟在他后面，说:“晚上还在你那做饭？我厨房里东西都被水泡坏了。”
“好。”应完，章怀远又觉得回答的太简短，怕许念之觉得自己不欢迎她，特意朝她笑了一下。
这笑太突然太温柔，让许念之猝不及防，“章怀远也喜欢你”那声音又来了。
许念之偷偷掐自己大腿一把，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不能为了一个可能性去冒险。
“晚上吃什么？”他问。
许念之想了一下，“要不要包饺子？”
她原本只是提个建议，章怀远已经将整个蔬菜区扫视一圈，问：“都需要什么？”
许念之心里盘算了一下，细细数来：“要玉米、胡萝卜、香菇、包菜，姜家里有了，还要一棵葱。”
她一边说，章怀远一边拣，等她说完，他举着一粗一细两种葱问她，“要哪种？”
他现在的样子，添了很多生活气，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
许念之胆子也大起来，举起手机说“你等一下，别动。”咔嚓一声拍下他不苟言笑举着葱的照片。
她抿唇偷笑，收起手机，指指他的右手，“要这个。”
章怀远也不恼，无奈地瞥她一眼，把右手上的葱放进购物车。
“大厨，还需要什么？”
“大厨还需要鸡蛋，家里有吗？”
“有鸡蛋。”
“那还需要猪肉馅，饺子皮可以买现成的，这样就可以省很多步骤。”
她说完仰头看他，却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有星星。
章怀远看她就像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小笨狗，忍不住轻拽了一下她的马尾辫，推着车从她旁边过去。
“那就走吧，我们聪明的大厨师。”
许念之揉揉头发，嘴上抱怨，“你好幼稚，本来头发就不多了……”
刚好经过水果区，章怀远拿起一盒刚剥好的榴莲伸到她面前，挑眉问：“我幼稚吗？”
许念之赶紧往后多躲，捂着鼻子“啊，好臭！”她最怕的就是榴莲了。
奈何章怀远长手长脚，穷追不舍，她根本无力招架，“说，我幼稚吗？”
“你不幼稚！你最成熟了！”她快吐了，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
“哼。”章怀远绕饶过她，把榴莲放回去，掐着她的脖子往前走。
他的手放在她脖子上，她整个后背都麻了，不敢转头也不敢走太快，紧张的耳朵都红了。
等到了猪肉摊位前，他松开她，她才恢复正常。
买了猪肉馅和饺子皮，又到冷柜区买了酸奶，路过放雪糕的冰柜，她自然而然走过去，要推柜门。
章怀远一把拉住她往后扯，皱着眉：“你现在能吃雪糕吗？”
她想起来购物车里的卫生巾，脸立刻就烧起来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支支吾吾说“还没来呢，我就是提前预备一下。”
章怀远态度强硬：“那也不行！”直接把她拖离现场。
到收银台，章怀远把结过账的零食都装进她的袋子里，唯独留下那袋芥末味的薯片在自己的袋子里。
许念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家门口，两人各自回家放东西，许念之问他：“这些零食你不拿回去吗？”
章怀远说：“你不是喜欢吃吗，拿回去吃吧。”
“可是......”他不是说是给自己买的吗？
他说：“那是逗你的。”说完大概也发现自己太幼稚，觉得不好意思，就笑了一下，催促她：“快回去放东西，等你一起包饺子呢。”
“好，马上。”她喜欢这种说法，一起包饺子，一起吃饭，一起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