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结果
今年除夕是几年来人最齐的一次，许家和楚家做了都这么多年邻居，这次正好楚楚和夏耀都在国内，几家人商量了一下，干脆一起过年，地点定在楚家的房子里。
一大早的，大家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许家、楚家和夏家的妈妈们把手厨房重地，她们的老公和章国强在一旁打下手，布置餐厅。
夏耀和章怀远出去买酒水饮料和烟花爆竹，而楚楚则陪着许念之在二楼她的房间里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楚楚的房间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你昨天不是去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楚楚关心地看着许念之的肚子。
许念之如今已有四个月，肚子很明显，为了新年应景，穿了套红色孕妇装。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达到合格线了，只要能继续保持，问题就不大。”许念之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翻出B超的照片给她看。
“那就好，”楚楚接过手机，看到里面的小婴儿已经发育的很完整了，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能看出他正蜷缩在妈妈的子宫里叼着自己的小手。
“真可爱，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吗？”楚楚问。
许念之摇摇头，虽然现在也有很多手段可以得知孩子的性别，但他们还是愿意多等几个月再揭晓答案。
“那你们想要男孩儿女孩儿？”楚楚又问她。
这个问题许念之和章怀远也私下里讨论过，“之前他想要女孩儿，不过最近他比较想要男孩儿。因为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会老的，不能永远保护她，他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就无法接受。”
“怎么，他以为男孩儿是蒲公英吗，风一吹就长大了？”楚楚忍拿话调侃他说。
“可能是吧，”许念之一边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肚子，一边露出恬静的笑容。“有时候我还真挺担心他能不能当好爸爸的，毕竟他对我们家的猫都没什么耐心。”
“那你呢，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许念之沉思了一会儿，说：“儿子吧，万一我不能陪着他，儿子的话，应该会更坚强一点吧。如果有人嘲笑他欺负他，他就反击回去。没有妈妈陪着他，他得学会保护好自己。”
“呸呸呸！”楚楚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认同，“检查结果不是挺好的吗，你干嘛这么悲观，难道你忍心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还是你能舍得我们大家啊？”
许念之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吗？你放心，为了能和孩子一起活下去，我每天都在努力。”
大过年的，楚楚不想让许念之沉浸在担忧的情绪里，她赶紧转移话题，“这两个人一早上出去买东西，怎么买到现在还不回来。”
正说着，楼下传来车声，“回来了。”
两个妻子起身到落地窗前，正是章怀远和夏耀回来了，两个人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分别穿着灰色和褐色大衣。两人在楼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同时抬头看上来，楚楚朝他们挥挥手，拉开窗户说：“怎么才回来啊？”
夏耀指指旁边的人：“这你得问他。”
章怀远从车里抱出一束玫瑰花，对上许念之的眼睛，“新年快乐，老婆。”从他的口型，许念之读出来这六个字。
这个画面，仿佛又回到那年暑假，蝉鸣切切，路边的树都在烈日下耷拉着叶子，章怀远和夏耀站在楼下邀她们出去玩，许念之和楚楚趴在窗户上朝下看，电视上女主正为了和男主的误会痛哭买醉，那天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遗憾的是他不曾抬头看她，而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了他很久很久。
可幸的是，上帝有一双仁慈的手，给每一个不完美的开始，都续写了一个接近完美的结局。
章怀远为了给许念之买束花，绕了个远路，但中午这顿团圆饭并没有迟到。
因为是在楚家设宴，这第一杯酒自然由楚爸爸来提，他举起酒杯，环顾这一桌子人，不由感慨，“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最重要的是，咱们最终能聚在一起。如今啊，楚楚和夏耀也结婚了，咱们念念和怀远又有了孩子，老章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但好在有惊无险，往后还要抱孙子呢。这上一年咱们过得风风火火，下一年还得继续努力，争取过得有滋有味儿！来干杯！”
“干杯！”大家酒杯碰在一起，叮叮当当扣响了新一年的大门。
许念之把大家碰杯的照片发布在朋友圈，配文：我很高兴，我们都在这里。
吃过午饭，下午大家支起牌桌，打麻将的，斗地主的，你争我抢，说说笑笑，度过了一年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一直到春晚开始，楚妈妈和许妈妈把工具搬出来，大家一边看节目一边包饺子，包好了饺子掐着时间下锅，盛上来的饺子热气腾腾，虽然大家都不饿，但每人还是吃了几个。
今年的硬币被夏耀吃去了，按照往年的传统，吃到硬币可以许个愿望，夏耀把硬币交到楚楚手上，楚楚又递给了许念之，许念之想了一下，说：“我希望明年过年，咱们还能再聚在这里。”
许爸爸说：“这还不简单吗，我提议啊，明年过年，上我家过，大家都来啊。”
“说好了叔，那后年可得在我家。”夏耀跟着接了一句。
大家都跟着笑了，章怀远默默握住许念之的手，把那枚硬币收了起来。
考虑到孕妇不能熬夜，大家打算先放烟花，然后让许念之先房间休息。
夏耀和章怀远在院子里摆上他们白天刚买的烟花，迅速地点着引线，两人各自回到老婆身边。
章怀远把许念之护在怀里，在她耳边问她冷不冷，许念之收紧披在身上的外套，朝他摇摇头。
烟花升空，在黑夜里炸开绚烂的花海，大家都沉醉在这绚丽的景象里。
许念之突然感觉到肚皮下面传来的动静，她握住章怀远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他感觉到那衣服下面传来的鼓动，是他们的孩子，在跟他们打招呼。
“感觉到了吗？”许念之问他。
“嗯。”章怀远低头看，许念之的眼睛里映出一片光亮，也许是烟花太闪了，竟让他眼眶有点湿润。
“他也想看烟花呢。”许念之靠下他肩膀上说。
“等他出生了，我们陪他一起看。”
许念之的预产期恰在海棠花开至鼎盛的季节。她早早住进了妇产医院，方便监测身体数据，也为了随时有可能的生产做准备。
医院的住院部的楼下也种了海棠，有几株就在许念之病房的窗前，那海棠花本就开至荼蘼，头天晚上一场大雨，早晨再看，凋零的凋零，留在枝头的也打着哆嗦，零落成泥，好不可怜。
许念之在病房里看得清楚，心中不免伤感，这一天情绪都有点低落，章怀远只能不停跟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到了傍晚，又下起雨来，雨势渐涨，雨声也大了起来。
许念之突然感觉强烈，痛苦的□□从嘴里溢出，这一刻终于来了。
章怀远赶紧按响床铃，唤来大夫。
许念之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别怕别怕。”
他没有注意到，从刚刚开始，他的手一直在抖。
许念之被送进手术室，章怀远也想跟着进去，可手术室里刚推进去一个孕妇，医生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许念之在手术室内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等待着分娩。
两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接到消息的人能赶来的都已经赶来了，家里的老人都还被瞒着，不敢告诉他们。
又过了两个小时，护士出来，说：“哪位是许念之的家属？”
章怀远立刻迎上去，“我是。”
护士说：“产妇有大出血的情况，许念之血小板指数异常，你先在这上面签字吧。”她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
“白天检查不是指标还合格吗？”章怀远眼睛一下子红了。
“孕妇的情况本身就极不稳定，手术过程中情况本身就不能完全可控。”护士跟他解释。
章怀远艰难地在病危通知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楚楚问护士：“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叹口气说：“两个孕妇同时大出血，而且血型相同，刚刚那个产妇是临时送来的，医院血库里备用血液不足。我们已经跟其他医院申请调用了，可是现在大雨，交通瘫痪，一时半会儿送不过来。”
章怀远眼睛通红，“那怎么办？抽我的血行不行？”
小护士说：“孕妇血型特殊，你们有跟她相同血型的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焦急和无奈，没有人，和她血型相同。
章怀远两手紧紧握成拳，脑海中已经空白一片。
“我跟她血型一样，抽我的血吧。”几人身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章怀远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抬头看，发现大家也在往身后看，透过他们的肩膀，他看见张莉娜，和她身边的蒋旭。
张莉娜看了他一眼，朝大家点点头，接着向护士举手示意，“护士小姐，抽我的血吧。”
护士立刻反应过来，“太好了，你跟我来。”然后带着张莉娜穿过几人身边，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大家的视线聚集在剩下的蒋旭身上，蒋旭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说：“别看我，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