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
崔晓鸢窝在床上，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想起了小时候和伙伴们堆雪人的往事。
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爷爷走的很早，孩子们成家后就都没精力管她，最后不得已她就请了族里的长辈，逼着大家兑了点钱，给她休憩老院子，带着崔晓鸢在那住下。邻居们看老太太一个人带个小姑娘，六十多岁了还到处找活儿做，背地里就骂那三个是不肖子孙，平时也会帮衬些她们祖孙俩。
虽然日子过的很清贫，可对崔晓鸢来说，总算有了家、有了固定玩耍的小伙伴。奶奶总是给她力作能及中最好的，一直嘱咐她努力念书，那七八年过的很快乐。
她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从来不过来找她玩，都是邻居的小孩儿带着她。那时候大家条件都不好，没什么玩具，冬天的乐子就更少，就盼着下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下雪天有她儿时美好的记忆，可工作后的下雪天就变得让人喜欢不起来，需要担心通勤问题，地铁要等上几轮才能挤上去，下了班一动不想动，完全没有玩雪的心思。
冯鸣舟收拾完东西，就歪在了床上，隔着被子抱着崔晓鸢。
崔晓鸢虽有些恼他，可也怕他再着凉，就让他进被窝，冯鸣舟嫌身上凉不愿意。本来还想发泄一通，听到他说这句话，心里柔软一片，哪里还会再说他。
最后还是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冯鸣舟缓了一会儿才蹭到她身边，老老实实的搂着她。
他洗完澡换了一身藏蓝色棉麻睡衣，挨着软软的，闻着有淡淡的皂荚味儿。脸上也倒腾的干干净净，三十多了面部肌肉还很紧实，下颌线依然流畅，就是眉毛稍稍有些杂乱。刚吹干的头发散落在额前，看着乖的很，不像平时老是梳上去，显得有些孤傲。
崔晓鸢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满意，睡个这样的她也不算吃亏。
那人就上扬着嘴角、眨巴着眼睛任她看，没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道：“你今天没有工作？”
“有，正想跟你商量呢！前段时间上头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小组，要开发一个新系统提高工作效率，看能不能通过完善线上化、数字化程序，来完成自助收鬼。若是这个程序能够上线，每一个参与的组员都能得到高额积分，差不多人均五年的吧。”
“这么高？”
冯鸣舟被崔晓鸢惊讶的小表情给逗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继续说道：“那可不是，你对象我厉害吧？”
对象？他这是单方面确认俩人关系了？崔晓鸢哀叹一声，她就知道，主动亲一下就要名要份的，没忍住诱惑睡了他，后果只会更严重。
两人现在这气氛也还不错，她也不想说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就忽略他这句话，继续问他工作的事儿。
“那你和我商量什么？”
冯鸣舟怕她不舒服，搂着人往上提了提，让她枕着他的胸口。崔晓鸢跟个废物似的他提一下她动一下，一分钱的力气也不想出，不是她懒是她真的累。
冯鸣舟揉着她的头发答道：“现在不是人手紧吗？项目的事情多，我原来的工作也不能都推给秦诚，跑腿的活儿我去干，你能不能今天就搬过来，有空的时候帮我整理那些资料？”
崔晓鸢听到这话立即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冯鸣舟，而冯鸣舟就仰着笑脸看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冯鸣舟，你怎么那么多小算盘？”
冯鸣舟马上殷勤的帮她揉着腰：“我这不是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块儿吗？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这么辛苦，你看我最近忙的都瘦了。”说着话就拉着崔晓鸢的手往腰上摸。
这么长时间相处他也知道，崔晓鸢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好好说比呛着来有效。他早烦死李溪乐了，这会儿都能忍着不提，怕撞她枪口上，以他这些天的观察，李溪乐和崔晓鸢俩人对彼此都没别的想法，但他也不想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崔晓鸢看他越来越胡闹，使完劲儿手也没挣脱，干脆就顺着狠狠掐了一把，被掐的地方立即就红了起来。
冯鸣舟没想到她这么有劲儿，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肚子卷缩一团。
掐一下又不是捅一刀，哪就有这么疼？崔晓鸢看他演的成分大，理都不理的就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昨晚太累她迷迷糊糊的都没睁眼，由着冯鸣舟给她收拾好换上干净睡衣，这会照镜子才看出脖颈下都是痕迹，她不死心的又关了门查看其他地方。
青一块紫一块，怪不得那么疼。
冯鸣舟看她一直待在卫生间不出来，就在外面敲门：“崔晓鸢，你好了没？”
崔晓鸢也不搭理他，继续轻揉着腿根儿，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心软答应搬过来，不然以冯鸣舟那体格子和精力，她迟早得废。
可是住在李溪乐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原先还想着借李溪乐给她立个牌位，后面知道也不行。秦三的事情出了之后，她但凡想说点什么，李溪乐都立即打断，从来没有想借着她这个便利身份，去达到什么利已的目的。
目前看来乔路易的话应该管用，吴长临可能不会再去找李溪乐的事儿了。可是这个坏蛋迟早要除掉，可她又不想让李溪乐去墓地翻资料，万一事情没成功被吴长临知道点什么，那李溪乐估计会被灭口。
现在她很纠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要不再去附身钟谨意？去墓地拿了资料直接曝光？
好像也不行，先不说她和钟谨意俩弱鸡能不能承受的住长时间的附身，就算是能承受的住，这直接搅合活人命格的事情，很有可能被疯鬼院发现。一旦被发现，非但她小命不保，可能还会影响到相关的人，特别是冯鸣舟。
她救下李溪乐是他命不该绝，她看过冯鸣舟手里的资料，那天的死亡名单里根本就没他，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她横插一脚，也会有其他人去救他。她帮助秦三，秦三是已死之人，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影响活人命格，疯鬼院没有发现，只是倒行逆施受了些身体上的处罚而已。
不得不承认，她突然没有那么想转世了，对于自己的小命也没有那么无所谓了，她开始下意识的去考虑冯鸣舟的感受。虽说他们的关系不可能长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可是她不想这段感情这么快就毁在她手里。
成年之后，卫生间蹲坑就是她的人生思考时间，封闭的空间仿佛能让她的思路更清晰。
可今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收拾好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冯鸣舟耷拉着脸倚在门口的墙壁上。
崔晓鸢一边洗手一边问：“我的大少爷，又怎么了？”以前冯鸣舟是脾气差，但差的很稳定，不像现在一天八百个情绪，会耍赖会服软。
“你到底爱不爱我？”他就想知道这个。
看他斜靠在墙上，耷眉垂眼瞅着她的模样，嘴角还微微下撇，一副倔强又委屈的模样，崔晓鸢刚硬起的心又软了下来，擦干净手走上去搂着他，试图以道理感化他：“冯鸣舟，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咱俩这脾气，若是脸对脸朝夕相处，不得天天吵架？”
“我保证不跟你吵。”说的是一脸认真，就差竖三根手指头保证。
“那你说咱俩从昨天到现在吵了几次了，意见有一致的时候吗？”鬼才相信他。
“那是因为你贪图我的美貌，只想占便宜不想负责，你只要愿意搬过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我答应你，最迟在明年你生日前，我一定陪你一起转世，而且保证下辈子咱俩还在一起。”
“为什么是明年生日前？”
正滔滔不绝的冯鸣舟一下子被问住，嘴巴张了几次也没回答上个所以然来。
崔晓鸢感觉事情不对劲，松开了他的腰，后退了两步，质问道：“冯鸣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自诩活着的时候不是愚笨的人，但死了之后却总是被冯鸣舟牵着鼻子走。
冯鸣舟尬笑了一声，说道：“因为我们项目刚开始，从开发到测试再到实际应用，可不得半年多的时间。”
崔晓鸢想了想也是，不过如果真是因为这，冯鸣舟刚开始干嘛犹豫。
她低头思索着，绕过冯鸣舟向厨房走去，冯鸣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也没有再说话。她这些天跟着吴长临，都没有好好吃饭，饿着肚子也耽误大脑思考，准备做点吃的。
冯鸣舟在旁边凑着，给她打下手，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这态度让崔晓鸢更加认定，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明年生日差不多就是她去世三年整，难道这个时间很特殊吗？她记得人死了三年后，家里会为他办三年祭祀礼，活着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习俗，也没问过是什么原因。
“喂，想什么呢？小心烫着手。”冯鸣舟在旁边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在想刚才的事儿，都怪他一时情急说秃噜嘴，还没有立即给圆回来。
“你去和玉米玩吧，我来做。”
直到抱着玉米歪在沙发上，崔晓鸢还在想这件事，她能去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