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灵机一动
周五，我接到了王莉安的电话，通知我下周一可以复职了。
“好啊，谢谢王经理。”我挂了电话。
自从前几天在齐飞家跟他大吵一架之后，我们俩谁也没再主动联系对方。我默认跟他算是已经分了手，但还没有直接地说清楚。因为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盘算——下周一，我要如何去面对王莉安。
“经理早上好。”我换好工服走进办公室，声音洪亮地跟王莉安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状态好些了没，准备好继续工作了？”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腔调比正常人平日里说话要更夸张一些。
“好多了，谢谢您。”
“去吧，顾蕾已经在店里点货了。”
“好的。”
我走到柜台后，跟顾蕾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我总觉得，再次跟她站在一起，感觉跟从前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层默契。
王莉安升职后，现在钻石区已经是邓昕主要负责了，足金区又换了其他同事。临开店时，看到一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女店员匆匆忙忙从办公室那边跑了进来，站在邓昕旁边。这个人以前没见过，我疑惑地看向了顾蕾。
“又一个新来的见习销售，叫钟艺。上周三才来的。”她给我讲到。
“哦。”我一边听她介绍，一边隔着货柜对新同事点头微笑了一下，她也回给我一个笑容。这个新同事长得可可爱爱的，一笑起来，还露着两颗小虎牙。
一上午很快过去，到了午休时，顾蕾还是让我先去吃饭，我仍旧到茶水间拿出了带来的沙拉。刚坐下，就看见新来的钟艺也拿着午饭坐到了我旁边。
“哈啰你好，我是新来的见习销售，我叫钟艺。”
“嗨，你好。呃，我叫苏格。”
“我知道你。”她说完，神秘地笑了一下。
“啊？”
“我来的第一天就听经理说起你来着。”
“是吗，说我什么了？”我不冷不热地回道。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也没具体说什么，就是提了一下。”
“哦。”我也懒得再多问。刚想赶紧低头吃饭，却见孙师傅走了过来，拿着一杯咖啡在我另一边坐下了。
“你回来了？”他平时不爱主动说话，现在突然开口，我有点惊讶。
“啊，对。”
“没事吧？”
“嗯，没什么事儿。”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在略带尴尬的气氛中又坐了大概十分钟，我快速吃完饭，赶紧站了起来，对着他俩说：“我回店里了。”孙师傅这时也起身回到了工作室，我也不知道他吃没吃午饭。
很快到了17号。张瑾的生日宴就在今晚。
下班后我匆匆换了衣服，临走时王莉安忽然对我说：“苏格，一会见啊。”
这些天来，她除非必要，几乎不跟我说话。现在突如其来的这一句，看来是没忘了晚上的局。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等不及要去有钱人的生日宴上择偶了……
“啊，好。”我顿了顿，“王经理再见。”
说完我就走出店门，往三楼去了。
到了张瑾过生日的餐厅门口，已经俨然一派热闹的景象。有签到处，有拍照的背景板，上面是她的大幅照片，还有各种布置。
“过个生日好气派呀，感觉跟婚礼似的。”林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挽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说道。
“人家大美女不差钱呗。”我跟她也不需要过多寒暄，就互相挽着走了进去。
张瑾看见我们俩走进来，热情地招呼了几句，拉我们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我看到这一桌有三个写着“苏格”的名卡，就问了一句，她解释说不知道我另外两个同事叫什么，来不来，就预留了她俩的位子。说完，就被她别的朋友叫走了。
我粗略环视了一圈，餐厅里大概有十几桌，过个生日还真是挺大阵仗的。我跟林子自顾自地聊着天，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有我旁边另外两把椅子还空着。我知道顾蕾原本也没打算来，但奇怪的是之前眼巴巴盼着这局的王莉安也还没现身。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王莉安打来的。
“哎，苏格！你赶紧来餐厅门口接我一下，快点！”她匆忙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等我一下啊。”我跟林子说了声，就走了出去。原来是因为来宾名单上没有“王莉安”这个名字，所以即便她反复介绍自己是谁，也一直没能顺利进场。我去跟负责签到的服务员解释了一下，说我名字后面写的“x3”里就包括她，然后就引她来了我们这桌。
她入席后跟同桌的人简单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转头面向林子，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店里呀？”
“是的，之前去过，您好记性呀。”林子礼貌答道。
“我们店凯文是不是在追你？他内购的月光石手链是送你的吧？”王莉安一边说着，一遍瞥了眼林子的手腕，却只看到她的手表。
“啊……我不知道呀。”林子有点意外地说。
“哟！那我可能是……不小心泄密了。”王莉安说完，尴尬地笑了笑，又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就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渐渐地，饭吃得差不多了之后，不少人纷纷离座，开始跟到场的其他人攀谈，也有的去找张瑾聊天。她不愧是做餐饮生意的，面对一拨拨的来宾，一直优雅微笑着，似乎永不疲惫，无论面对着什么人，好像都能应对得宜。
很快，张瑾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我看了眼身旁的王莉安，她的腰挺直了一点，上身微微前倾，左手把裙子胸前的部分向下拽了一点，然后双肘都支在餐桌上，又用右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这时我才注意到，还有个男人跟在张瑾身旁——看着像是王莉安之前几次提到过的那个投资人。张瑾走到我们这桌，大家纷纷祝她生日快乐；她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还头一次正式介绍了旁边的那个男人：
“谢谢你们啊，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郑平。”张瑾甜甜地笑着说。
“哎，呃，那个，您好。”我稍微欠起身，打了个招呼，没等对方回话，就又重新坐下来了。
“郑总您好，久仰大名。”我身旁的王莉安稳稳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跟郑平握手。对方很娴熟地把原本在右手的酒杯换到了左手，跟她握了下手，正准备转身去招呼别人，却听王莉安继续说道：
“我叫莉安，是楼下比如珠宝店的店长。张瑾女士也是我们店的贵宾，希望您以后有空时，能两位一起常来啊。这是我的名片。”说完立刻略弓着上身，双手递上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预备好的名片。张瑾看着她，瞟了一眼她的低胸裙，微笑了一下，直接接过名片，说：“好，我们有时间就过去。”
王莉安没露出任何窘态，直起身继续说：“好的美女，生日快乐！”
张瑾微笑着转身，跟男友一起向另一边走去。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并且用力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下。
我对她抿嘴笑了笑。笑过之后，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都说“无欲则刚”；当一个人的欲望已经从眼睛里往外迸射出来的时候，大概就“刚”不起来，反而是离怂不远了。
生日晚宴的后半部分，我几乎都在走神，一心盘算着我的“大计划”。连林子跟我嘀咕凯文是不是真地在悄悄给她准备惊喜礼物，我都没怎么顾上回应她。
临走前，我特意给张瑾发了消息：“先走啦，感谢邀请！过几天你有空吗？我回请你，一起吃饭聊聊。”
这好像是我头一次主动约她，不仅是为了感谢她屡次对我表现出的善意，也是为了我刚想到的“大计划”。
“好啊，时间地点你定。”她虽然可能还在忙着照顾一众来宾，但仍很快回复了我。
“谢谢你的礼物啊。”到了约见的这天，张瑾早早坐进了餐厅等我。看我进来，立刻站起来拉着我走到桌边，看我坐下后她才在我对面重新坐好，忙着给我的水杯里倒水。
“啊，那个，不用客气。”我跟她其实感觉已经很熟悉了，但在她面前总还是有点局促。她给人的感觉太完美了——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特别会照顾人。总显得我笨手笨脚的，言行幼稚，反应迟钝，偶尔还跌跌撞撞的，净出洋相。
“真的，我特别喜欢。”她抬起手，晃了晃我送她的水晶手串。
“谢谢你喜欢。我……本来不太懂这些东西，只不过既然入了这行，总还是要多了解一些。看得多了倒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串其实也不值什么钱，是我闲下来时候自己串的……呃，但是，我选的都是很好的水晶，觉得颜色也衬你平时爱穿的衣服。”
“嗯嗯，我特别喜欢！”她笑道，眼睛里闪烁着跳动的光，好像这串原本价值不高的水晶，对戴惯了大牌名品的她来说，真的像是什么稀奇珍宝。
“张瑾，我其实……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我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你说。”她的话接得毫无迟疑。
于是，我把店里丢东西的过程，以及我和顾蕾推测王莉安趁乱偷耳钉的事，全盘讲给了她听。
“哇——”她瞪大了眼睛，“可真没想到，那个老女人原来还这么有心计啊……”
每次听到张瑾叫王莉安“老女人”，我总觉得又好笑又解气。
“那我能帮什么忙呢？”她接着问我。
“嗯，我觉得，她好像……有点……”我支支吾吾地，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
“看上我男朋友了？”张瑾抢先说道。
“啊，对吧……”
“她太明显了！郑平因为收入不错，身边经常冒出这样的，我早都习惯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让郑平约她？套出话来？”
“倒也不用……我就想着，如果有人能找机会，让她主动把偷走的耳钉拿出来，也许就能证明她偷了？她肯定不是想戴上显摆，就是想脱手换钱吧。”
“那她可以说是自己买的呀。”
“我们店的产品里，虽然也有批量生产的牌子货，但像这种比较贵重又是自家设计的，都刻着唯一编号的。如果能拿到就能跟记录比对上。”
“对上之后呢？报警抓她？你们当时也没报警，不是带你那个人假装内购了吗？这时候再报失窃可能不成立吧？”
“我其实，也没想好之后怎么办……就想先证明是她偷了……”
“行。那咱们先计划下怎么引她入局。你别担心，这种吃里扒外的我见多了，贪财的人最好对付。”她笑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有时候，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天使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