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
“几千年前,这里的青安县还是个连大乾舆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城内百姓尽是凡人,没一个会修炼的。就算生出个有灵根的娃娃,也是长不大就被外头妖兽叼走喽。”
这小二说得动情,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上官鑫催促,“这跟‘神仙血’有什么牵扯?”
“我正要说呢。”小二哈腰,再次扯出抹笑:“但是一千年前,一位仙人来到此处,点了一杯茶,饮完之后,她道‘此处应有一灵脉’,语毕,便乘青鸟而去。不久之后,天降祥瑞,客官您猜猜怎么着?我们这里真涌出一道灵脉!”
“所亏了这条灵脉,朝廷才开始重视我们这个小破地儿,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小二说得满面红光,唐幼鱼却听得有些嘴角抽搐。
上官齐不由叹道:“这世上竟真有仙人?”
“真的!我不骗你。”小二手指城外,“那还是位漂亮女仙,仙子庙还在西边立着呢!”
“据说天上之人无凡间银钱,所以临走时特意取了一滴眉间血置于器中,那便是神仙血!”
上官鑫听他讲得有头有尾,心里有了七分信,张口又要问些细节,却听砰的一声,唐幼鱼将茶杯放在桌上,面色一言难尽道:“你还是说说上清仙尊吧。”
那小二挠挠头,“仙尊的事儿你可问不着我。”他指了指门口说书老头,“诺,你听他的。”
“咯咯咯——”说话间隙,蓝翎没忍住笑出了鸡叫。
“哈哈哈哈。”它翅膀不住拍着唐幼鱼发顶,“这小二说的没错,那仙人当时确实是身无长物,穷的只能拿自己本命法宝抵茶钱。”
唐幼鱼面无表情按下它,忽听“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说书先生张口就来:“话说四百年前,上官家大小姐对上清仙尊始乱终弃,当众逃婚——”
唐幼鱼眉心跳了跳。上官鑫一下站起来,对小二道:“不是要说仙尊吗?提我姑姑做甚?”
小二正端着茶盘津津有味听着,见状连忙安抚,“客官且听着。”
又听那说书人道,“上清仙尊自此因爱生恨,渐生心魔。一日下山,遇见一名黄衣女子,眉眼竟像极了逃婚的上官余!”
他说得抑扬顿挫,唐幼鱼听得心里直抽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仙尊将那女子带回韶华殿,日日与之相守。却有一天,那女子手持一幅画卷,双眼含泪凝望仙君道:‘溪郎,原来你所谓的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只因我与她眉眼相似?原来日日深情终究抵不过一个余余类卿!’”
“哐当!”上官齐桌前茶杯碎了。他僵硬着嘴角扯出一分笑,对那说书人道:“老丈,我今日心伤,听不得这种悲苦之文,劳烦您换一个吧。”
“好嘞,好嘞。那咱就换一个苏爽点儿的。”
说书老头极为听劝,立马换了一个,“话说某日,上官家大小姐于一片桃花林中再见昔日情人沈阳曦——”
“仙尊一身白衣出尘,冷冷清清撇向这边。只那一眼,四百年前的经历便如过眼云烟般一桩桩浮现在上官小姐脑海。她上前一步凄凄艾艾唤了声,‘郎君,我悔!我不该被妖族太子迷惑,当众逃婚,给你带了好大一顶绿帽——’”
“……够了!”唐幼鱼大喝。
说书老头正讲的起劲,“别啊姑娘,这追夫火葬场我还没说完呢。接下来还有上官小姐爱而不得,最终黑化囚禁仙尊。一根锁魂链刺入仙尊琵琶骨,日日笙箫,夜夜厮磨的情节……嘿嘿。”
老头满面通红,眉飞色舞。
唐幼鱼忍无可忍,一把拽开说书人的椅子,一脚踩上去,撸起袖子就道:“我来!”
她手持惊堂木,啪得往桌子上一拍,“且说四百年前成亲那日,韶华殿外彩霞万丈,殿内红绸满目,上官小姐却接到一封人皮所书的信笺——”
一来上清仙尊被逃婚事件扑朔迷离,人人只知仙尊因此恨极了上官小姐,但四百余年逃婚原因依旧不详;二来他也从不涉红尘,致使关于这事儿的话本子满天飞。
听众们还从没听过这个版本,一时间叫好声满天。
唐幼鱼是个好热闹的,被这么一喊更生出几分兴致,于是接着说:
“原来是有一势力捉了上官小姐胞弟,以他的人皮为纸、性命为由,要挟上官小姐交出身上秘宝——”
“可惜上官小姐赶去那里时,胞弟已命丧贼人之手。她与那伙贼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杀得那是个血海满天、断肢横陈!”
台下叫好声不断,唐幼鱼眉开眼笑。
上官鑫看着台上眼笑眉舒的鹅黄身影,喉头紧了紧,又喃喃道:“我家哪来的叔叔。”
遂又问上官鑫:“兄长,要不我让她别说了?”
上官齐亦含笑看向那边,听言摇了摇头,“罢了。让她说吧。”
又听那边道:“……上清仙尊循着踪迹赶到时,上官小姐已然倒在血泊之中。她奄奄一息,已然就要遁入魔道。万丈天雷劈下,上官小姐缓缓闭上眼,对上清仙尊道:‘他们都是我杀的。你,杀了我罢。’”
“上清仙尊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是他的挚爱,一边是他要匡扶的正道。正所谓正邪不两立——”
“他泪眼蒙眬,低低唤了一声:‘吾妻——’”
唐幼鱼说的正得意,接下来马上就要编到沈阳曦痛彻心腑,跪在地上大喊天道不公,为何这样对待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上了。
然后便觉后背一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后背正对心脏处……
“然后呢?”清冷不辨情绪的男人声音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