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
唐幼鱼端着那盘糕点,走到沈阳曦窗前的时候,发现房内还有一个人。
“阳溪,仙门不涉凡尘,你不能再插手青安县的事情了。”一名中年男子的轮廓被烛光照射到窗上。
如今已少有人如此称呼沈阳曦,看来说话的这人应是一位旧相识。
“宿主。”蓝翎悄悄传音。
“嘘,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唐幼鱼弯下腰,将自己的气息隐匿起来,却没听清沈阳曦的回答。
只听那中年男人又道:“四百年前,你立誓护佑青安县真的是为了传说中的神仙血吗?”
“世上没有神仙血。”沈阳曦双目微敛,指尖轻颤,似是陷入了回忆,最后若古井无波地说:“就算有,也是凡人不可求之物。”
唐幼鱼半蹲在窗外,听完沈阳曦的话之后有些失神。既然沈阳曦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仙血,那他又是为什么而来呢?
“蓝翎,你说昨夜沈阳曦口中的‘所托之物’到底是什么?四百年前,他将什么留在了唐府?”
蓝翎瞪着豆豆眼,表示自己芝麻大的脑子想不明白这么多人类的事。
“我见上官家的另一个孩子也在此处。阳曦,你一直将上官家嫡长子箍在身边,是因为还没有原谅上官余吗?”
唐幼鱼听言稍稍直了身体,却一直没等到沈阳曦的回答。
看来是还记恨着呢。唉,真是……
唐幼鱼突然有一点点气恼,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这时,朱窗突然开启一道缝隙,唐幼鱼和蓝翎都吓了一跳。
只见无忧剑沿着窗缝露出一小截剑尖,正对着唐幼鱼手里的糕点一动不动。
唐幼鱼失笑,将糕点盘子往前递了递,无忧剑开心地弯了弯剑尖,然后吃了起来。
唐幼鱼摸摸它冰凉的剑锋,心道:“无忧啊无忧。这次我给你点心吃,下次你捅我的时候就下手轻一点吧。”
她轻轻将食盘留在床边,一人转身离开。
“宿主,”蓝翎停在她肩上,“你把食盘留下,不怕沈阳曦发现吗?”
唐幼鱼的步子不快,踩着夜里的凉风,“不怕啊。”
月色刚好。
“我想让他知道我来过。”
想让他知道她偷听了他们的话,想看沈阳曦生气又对她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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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张长风看着已然转身向窗外的沈阳曦,“阳溪,怎么了?”又惊讶道:“方才外面有人?我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甚至还吃了一盘点心?
沈阳曦视线落在窗边的青瓷盘上,攥紧手指:“无事,吾乏了。”
送走张长风,沈阳曦伸手,将只剩残渣的青瓷盘拿进屋内。
他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是懊恼,最后目光锁在躲墙角的无忧剑上,冷冷道:
“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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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鱼从客院走出来的时候,已到亥时一刻。上官鑫以及其他小弟子们的住处刚巧被安排在了客院门口的位置。
唐幼鱼路过他们门口,发现院子外面整整齐齐摆了十口黑棺材,说书弟子赵云书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如丧考妣。
“赵师兄,这棺材里不会是……”唐幼鱼没忍住,很是脑补了一番。
“不是不是。”赵书齐慌忙摆手,“这是昨夜被邪修控制的尸体。今日联盟张长老前来收尸,在唐府留宿一夜。”
唐幼鱼记起来,他家大哥还是张长老救的呢。
“那你为何这般眉头不展?”
赵书齐听言狠狠叹了一口气,“宗门来信,说昨夜我们放走邪修着实丢脸。命我们三日之内捉到邪修,否则就要回去站静思阵!大门处人最多的那个阵!”
说着,竟然慢慢红了眼眶,“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去收上官师兄的钱了。”
唐幼鱼想起上官齐惨兮兮的样子,颇为同情赵书齐,“上官公子跟宗门说的?”
“嗯。”赵云书欲哭无泪。
原来上官齐还有这种属性,唐幼鱼忍住笑,不想在此刻给说书弟子脆弱的心灵雪上加霜。
哪知身后传来一阵十分不留情的怪笑:“云书,这也不能怪兄长。是仙尊怕你们宗门长老担心,这才让兄长传书回去的。”
末了,他拍拍赵云书的肩膀,“你节哀,这也是一种历练。”
赵云书怒目而视,决定跟这厮绝交一日!
“阿鑫说得对。”上官齐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语气甚是柔和:“我亦担心族中长辈挂念,所以也给他们传了一封。阿鑫,你还没收到回信吗?”
上官鑫僵硬地回头,只见上官齐眉目舒展,又接着说:“对了,今日我于阵法上颇有心得,所以将静思阵的阵盘一同寄了过去,也不知道家中收到没有。”
他拿出一个比上官鑫收钱更大的木匣,满脸慈爱地抚摸,“中京人口可是比万剑宗和青安县多多了。”
“兄长!”上官鑫痛呼,眼看就要冲过去。赵云住连忙拉住他:“这是历练啊,阿鑫!”
“哈哈哈。”
唐幼鱼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上官鑫委屈,三天之内捉不到邪修,他就要被京里的姑娘摸个遍了!
天知道有多少女子惦记他,若不是为了躲她们,他一个大世家的继承人,来青安这个小破地做什么?
上官鑫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落入虎口的羔羊。
“不笑了不笑了。”唐幼鱼闭上嘴,“我帮你去捉邪修。”
今晚就去。
上官鑫看着她。
不信。
-
卧房。
唐幼鱼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很快便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