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唐幼鱼蹲下,摸摸唐元的脑袋,说:“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们很担心你。”
她的声音很低很缓。
其实她还想告诉唐元很多,告诉他唐雪的无奈,告诉他大房和二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合。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想说了,说这些做什么呢?唐府里的每个人不是早就做好选择了?
“小汤圆,多依赖我们一些吧。”唐幼鱼最后叹道。
掌心下的小脑袋一颤一颤,唐元仰起头来,终于抑制不住的伸出手,抱住唐幼鱼的脖子,哭着说:
“二姐姐,我好怕。其实我好怕,那个黑衣服的人比我高那么多,他那么凶,他甚至杀死了花婶,但是我不能走,我要是逃跑了,久儿姐姐和小宝一定会死……”
“我不想有人死,阿娘已经死了。我都从来没见过阿娘,还有爹,我也没见过爹……”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唐幼鱼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嗯,我知道。”
唐元终于哭累了,也许是因为一直未停歇的疼痛,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终于趴在唐幼鱼怀里睡了过去。
唐幼鱼抱着他起身,转身时蓝翎从枝头飞到她的肩上。她看着现在的宿主,只见她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笑意。
可这很奇怪不是吗?
“蓝翎。”唐幼鱼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将唐元的脸挪到自己另一侧的肩上,“现在我要做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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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青安县发生了两件大事:
邪修潜入唐府,纵火后重伤唐家家主,携神仙血潜逃至茶山之中。
灵茶山一时清光乍现,将整个夜里的青安县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汹涌的灵气波动,但赶至茶山时,却不见了邪修和神仙血的踪迹,只余一具分身留于此地。
另外,王家本族一十四口男丁全部被人挂于城墙之上,衣衫尽褪,各个被揍得形似猪头,模样好不悲惨。
更有鼠胆者当场失禁,正逢外来修士去茶山抢宝,行至城门,天降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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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鱼起得很晚,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院外吵吵嚷嚷的,蓝翎还没睡醒。
她走至窗边,推开窗便对上了上官鑫的一张俏脸。
唐幼鱼打了个哈欠,“上官小公子,大白天躲姑娘窗下不太好吧?”
上官鑫怒目,自从听闻邪修夜闯唐府,他就跟兄长在这姑娘屋前从寅时守到了子时,生怕邪修再杀个回马枪,把这颗小趴菜弄死了。
这人倒好,睡得死沉,让他俩听了一晚的呼噜声。
“你心可真大啊。”上官鑫敲了她脑袋一下,“现在唐府外面都乱成锅了。”
唐幼鱼打个哈欠哦了声。
“唐姑娘为何一点都不好奇?”上官齐道。
唐幼鱼觉得是该好奇一点,于是问:“捉到邪修了?”
“哎,就是因为没捉到邪修才乱的!”上官鑫藏不住话:“你们家的神仙血被邪修偷走了,至今没人能找到他的线索。”
上官鑫解释:“昨夜邪修潜入唐府,重伤家主,抢走了神仙血,后于茶山消失得杳无踪迹。”
唐幼鱼点点头。三人已经走到了正院,只见通往唐父卧房的游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也不知道这些人几分是为了探病,几分是为了询问邪修下落……”上官鑫嘟囔。
上官齐语气平淡:“自古人心多如此。”
屋内。
唐有才半躺在床上,斯哈斯哈地喊着疼。
他一半伤在神魂,还有一半伤在了肩上。
谢晚先是给他身上上药,白了他一眼道:“这下好了,咱们唐府一个不能继续修行,一个修行止步于此了。”
唐有才笑呵呵:“无妨无妨,换些清静日子值了。再者说,咱们修真界的事儿哪有说得那么准的?兴许过几日,元儿的丹田好了,我的神魂也突然好了呢。”
“唉,真是……”谢晚眼眶有些红。
这时,叩叩叩——
门外小厮传话,说有人来探望唐有才了。
谢晚板着张脸,“不见。”
小厮也很苦恼,他是唐家的门房,二姥爷人缘差,平日里没几个人会来登门,连走卒小凡都远远地躲着府邸。
谁能想到,今日二姥爷受伤,满青安县的人都来了。
莫不是二姥爷藏得太深?还是这些人都被雨淋坏了脑子?
可哪有人探病是双手空空来的?可真是……
不知内情的小厮心中万般疑惑。
床上唐有才无所谓地掏耳朵,“唉,你说这群人,不盼着我点好。非得亲眼看见我这惨样儿才肯信。”
谢晚气笑,“行,想看是吧?那让他们排队去吧,也别都进来,只放双数逢六的人进来就行了。”
六六大顺。
谢晚心想:顺点儿吧。唐家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一群乱七八糟唐有才从没见过的人,施施然来,又悻悻然去,对着唐有才,“唐兄”“唐家主”“唐伯父”“唐老爷”的
叫,就差没喊爷爷了。
唐有才也乐呵呵“兄台”“好友”“贤侄”“大外甥”的拱手回应。
一时间整间内室,充满了成年人虚伪的客套。
问到邪修下落时,唐有才就气冲冲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惨白都冲淡了几分:
“汰!狗娘养的邪修!听说他去了茶山?有下落就好啊,有下落咱就去抓!
“只是……”唐有才憨厚一笑,眼冒精光:“兄台,如今我府上实在捉襟见肘,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咱俩交情深,不如……”
询问之人连连摆手后退,“兄长你伤得不轻,弟弟便不多打扰了哈。”
倒霉没排上号的人急成跳蚤,见到有人出来拉着就问里面的情况,也甭管熟不熟。
可得到的答案都是:
真受伤了、神魂重创、死了半条命、这辈子止步金丹了;最好别进去,这不要脸的借钱!
唉——
众人失望连连,莫不是那神仙血真被邪修抢走了?
汰!个狗娘养的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