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古言（2）
雨季来势汹汹，刘珩带领的军队在河南府的驿站里连歇三日。
刘珩跟镇北大将军李骥、国公世子陈景航还有李骥之子李伯衍商量着，明天雨势见小，便直接赶路。
陈景航回房收拾着行李，没一会李伯衍一手抱着酒一手拉着刘珩，李骥那大嗓门道:“景之，开个门，咱今儿喝个酒”。
陈景航无奈，这都什么人，随即去开门，“你这声音，回了京都，哪家娘子听到，都得绕道走”。
刘珩挣脱李伯衍的手，附和道:“我看啊，李家新妇怕是没人敢做了”。
“欸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李伯衍放下酒，“也不是没人，这不景之家有女娘”。
陈景航不接话，让他妹妹嫁给李家，做他的春秋大梦，闷声喝酒。
刘珩笑出声，“先不说陈国公，单单景之就够你忙的”。
李伯衍不觉得，陈国公有他爹，还怕不应，至于景之，私交甚笃，也不怕，随即道:“五郎不如操心自个先”。
刘珩不以为然，“哦，陈家那关过了，还有相爷那，有四哥在，怕是轮不到你”。
“你！”李伯衍听到，皇后娘娘收养的那个秦王就头疼，娶妻之路漫漫。
“你们俩有完没完？”陈景航最不喜别人议论他妹妹，“我家小妹才二八，不急”。
“啧”，刘珩见过几次陈静姝，长得确实漂亮，也很惹郎君爱慕，只是不解，她好在哪？
李伯衍抬头喝酒时，看到陈景航书桌上的信件，不免调侃道:“景之，你这未成亲，来往信件倒不少啊，真是思美人心切”。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景航喝了口酒，“那是我家小妹给我来的信”。
听到陈家小妹，李伯衍来了兴致，他离京前，她才豆蔻之时，那时候都让人爱慕不已，“你说奴奴？”
陈景航皱眉，语气不善:“奴奴是你叫的？别损坏我小妹名声”。
“咱俩家，迟早一家人”，李伯衍自信地说着。
刘珩不嫌事大，悠悠地开口:“我要是景之，定要揍你”。
“五郎言之有理”，陈景航举起拳头，“我家小妹一无婚配二未出阁，她一女娘的名声都被毁了”。
“不至于吧”，李伯衍看着陈景航的拳头，“我爹与国公爷都说好的，待我回京，就可娶陈家三娘，你迟早是我大舅哥”。
“你少胡说八道”，陈景航忍不住打了一拳头。
刘珩端起酒杯，摇了摇头，“真是红颜祸水”。
这话落在他们俩耳朵里，更不爽了。
李伯衍自小喜欢陈静姝，京中那些贵人家都知道，凡事都会护着她，“五郎这话怕是过了，陈家三娘才貌双全，是京中贵女典范”。
刘珩不以为然，贵女不都那般无趣，清高自傲好攀比，哪受得了五大三粗的李家，“那你怎知她会喜武将世家？”
李伯衍的眉毛都要皱成川字，干巴巴地反驳:“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珩不知李伯衍还这么强买强卖，正想开口反驳。
陈景航:“我家小妹不喜世家大族”
刘珩二人问:“为何？”
“我爹就是例子”
两人沉默。
陈国公府的故事够精彩，陈冕当初是如今相爷的门生，经常出入萧府，难免会碰到萧家女娘。那时候萧家两姊妹如同大小乔，萧惠宁排老二，比姐姐活泼些，也单纯些，自然相爷也喜爱些。陈冕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谦谦君子一个，更是相爷的得意门生，一来二去地这门亲事也就成了，那时候在京都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在陈景航七岁时，陈冕跟府上的婢女不清不楚，那婢女也就刚及笄，等萧惠宁知道的时候，她肚子都好几个月了，也是这之后，国公府变得不同于往日。
再加上萧惠宁早逝，留下一双儿女，又有妾室跟庶子女，难免家宅不宁。
李伯衍忍不住打破沉默，“欸喝酒喝酒”。
刘珩端起酒杯，难为有些安慰地语气:“明日便可启程，回京后便一切都好了”。
陈国公府这几日都算安静，每个人各怀心思。
陈冕想着儿子回来，可以娶妻了，女儿也该议亲，这个家也该有个家的样子了。他还特意去了相府一趟，想跟他岳丈说些心里话，谁知他岳丈压根不待见他。
陈静姝呢，大哥走时她才豆蔻，如今都快三年没见了，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庇佑，没有父兄的荣宠，凡事尽可能地不争不抢，去远离是非，保全自己。
而妾室柳氏那边就不一样了，陈景航是要承爵的，她也有一双儿女，女儿叫陈静嘉，儿子叫陈景舟。可就因为是庶的，低人一等，自由不甘心。要跟她家儿子抢东西，她自是不喜。
紧赶慢赶，大军在立夏时抵达京都，城中百姓夹道而迎，哪有不敬仰英雄的。
齐王刘珩、镇国将军李骥等都得进宫面圣。
“儿臣拜见父皇”
“臣等拜见官家”
刘珩一行人跪至大殿，刘恪朗声地道:“免礼免礼，今日是功臣行赏，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李骥听到这话直冒汗，不怕管家骂就怕管家夸，又跪下，“皇上乃为天子，臣子为天子效命，本就应该，何来赏字”。
“季才，快起来快起来，朕还没谢你把五郎培养这般好，能上阵杀敌，也能捧得起经书”
“皇上言重了”，李骥就怕他这样说，官场复杂，皇子又多，不免得要小心些。
“行了”，刘恪出声说着:“贵妃跟朕抱怨过不止一次，说二郎娶妻时，父兄都还在边关，你说说要赏你们李家什么好？”
连一旁看戏的都觉得真是不得了。
李骥父子不免头疼，这都什么事啊！
“能加入皇家，是李家之福气，更是管家看得起，李骥惶恐”
刘恪大笑，“朕看伯衍也该娶妻了”。
李伯衍听到这话，正想斗胆求官家赐婚时，刘恪又接着说着:“朕近日正寻思着，五郎跟伯衍年纪相仿，也该娶妻了，不如一道赐婚，爱卿如何看？”
“臣谢过皇上”
一旁的刘珩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可以说不爽。
“正好景之也在，朕同皇后商量着，也去问了相爷的看法，旨也拟好了，正等着你回来，看着你妹妹出嫁”
陈景航皱眉，这是嫁谁？刘璟还是刘珩，总不会是李伯衍吧，只好跪下谢恩，斗胆问了句:“敢问皇上，是同哪个世家？”
李伯衍一脸自信，那还用问，当然是李家了。
刘恪很满意地说着:“那自然是五郎”。
在场的武将都一个劲地附和道:“恭喜齐王殿下”。
李伯衍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珩，刘珩更是黑脸。
“阿耶！”刘珩跪下，“还请父皇收回这道旨意”。
刘恪听完，怒意即起，果然这儿子还是那么忤逆，有众多武将在，他只好先把打发人走，“五郎去边关也有三年，该去兰林阁看望你母妃”。
刘珩抬头看刘恪的表情，他知道这是打发他走，真不懂要他娶陈家三娘是何意，“儿臣遵旨”。
刘珩走后，刘恪一一赏过众多武将，待到申时才往兰林阁去。
一到兰林阁，刘珩行过礼，还算稳重地开口:“母妃可知爹爹要赐婚？”
刘珩的姐姐是淑妃王氏，平日里也算受宠，只是无奈膝下就刘珩一个孩子。
“自是知晓”，淑妃看着而已，果然越长越俊俏，“陈家三娘，半月前我见过，容貌修养都是上乘！”
王氏对陈静姝印象挺好的，有世家贵女的做派，也有家族背景，又有容貌才学，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贵女。
“伯衍思慕那陈家娘子已久，今日这一赐婚，儿臣与他又该如何自处，还有与景之”，刘珩一想到就头疼，他爹赐婚不奇怪，可怎么就偏偏是陈家。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氏看了看刘珩，有些斥责:“五郎在外这些年，忘了这些？终归是要与世家，陈家又未曾与皇家结亲，那自然是选陈家”。
“这不是还有四哥吗？”刘珩好笑道:“婚姻之事不是最信奉长幼有序吗？”
淑妃听完脸色有些许难看，“这三年你连最基本的稳重都无长进”。
刘恪刚好听到这对话，“你是当陈家配不上你？”
淑妃行了个礼，明知故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刘恪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还不是为了这逆子。
刘珩自然不是这样觉得，“儿臣并无此意”。
“好一个并无此意，你当你是谁啊？要不是相爷选了你，我早就让你四哥娶陈家女了”，刘恪是不太喜欢陈冕，但他一对儿女确实养得好。
刘珩不解，相爷不该支持四哥吗？陈家应该跟四哥是一家的啊？
刘恪毫无犹豫地戳穿他的心思，“相爷要你，是觉着你不像陈冕，会更踏实些”。
刘珩这一刻懂了陈景航的意思了，原来不嫁文臣是真的。
“儿臣知错，还望爹爹责罚”
“哼”刘恪不以为然，“现在知错了，你那话怕是早就传到相府了”。
“儿臣自会亲自登门道歉”
王氏适时插话，“今儿厨房的晚膳很是丰盛，不如先吃些？”
“五郎倒是有个好母妃”
“皇上玩笑了”，王氏打起感情牌，“五郎离京久了，难免有些冲撞”。
“行了，备膳吧”，刘恪不太自然地看了眼刘珩，是离京挺久的了，“你也吃过晚膳再回府去”。
“谢父皇，谢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