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谢乐安得知蒋仲勋请汪楠和弟弟汪耀祖去蒋家做客时，非常惊讶。“他怎么突然请你们去蒋家？”
“他说谢姝学姐生病了。”汪楠帮着谢乐安擦桌子。她在家的时候，都是她来帮忙。汪耀祖喊着要保护姐姐，可能躲懒的时候绝对第一个溜掉。
“我怎么没听说我姐生病？”谢乐安皱眉说，“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啊，没别的。”汪楠看看谢乐安，把手套摘下来，用手指去抹平他眉宇间的皱纹，“别担心了，我问过谢姝学姐了，她之前有点感冒，蒋学长帮她请了个长假，现在病好了，可假没用完，回去觉得亏得慌。”汪楠笑了，“要是我，我也不去上班，家里躺着躲舒服。”
谢乐安看看汪楠灿烂地笑脸，他的紧皱的眉头被她温暖的小手抚开了，他对汪楠说：“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去。”
汪楠笑的有点小得意，她本来就想拉着谢乐安回去看谢姝。
这时候，汪楠的手机响了，是徐韶欣打来的。汪楠接了就听见徐韶欣气急败坏地说：“楠楠，你看看学校网站上的帖子！”
汪楠丈二摸不着头脑，她用手机登录了学校的网站，首页就看到一个帖子置顶：“某学生与恒隆高层似有不正当关系，凭此拿到实习岗位？”帖子里还有两张照片，都是晚上拍的，第一张是学校图书馆门口，视角是从上向下。光线暗淡，但能勉强看见汪楠站在一辆车前说话，拍到了汪楠的正脸，跟汪楠说话地人穿着长风衣，是背影。这张照片就是前两天蒋仲勋在学校图书馆遇到汪楠时被拍的。汪楠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吴建兴那个小人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偷拍的。从图书馆下来有一顿长长的室外楼梯，他肯定是在台阶上看到汪楠和蒋仲勋说话，就偷偷拍了一张。
“可恶！”汪楠咬牙，像被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她看到第二张照片拍的是地铁站门口，这张照片更模糊，只能分辨出事蒋仲勋的车。照片上再车窗上用红圈圈了一下，能模糊看出车后座有个人在探头和驾驶座位上的人说话，距离靠得很近，似乎有点暧昧的样子。
汪楠想了一下，这大概是在地铁站对面拍的。那个地铁站面的步道上有很多树，还有花坛。晚上站几个人，从地铁站那边看过去，是肯定看不清的。
“我已经跟学校网站投诉了，但是现在还没回信儿。”徐韶欣生气地在电话里说。当汪楠告诉她第一章照片是吴建兴拍的以后，徐韶欣彻底炸了：“我去找他！”
“你先等一下，等我回学校跟你一起啊！”汪楠冲徐韶欣喊，但徐韶欣已经挂了电话。汪楠赶紧解下围裙，摘了手套，拿上衣服和包就要出门。谢乐安赶紧跟过去：“你别着急，我陪你一起去。”这个时候，汪耀祖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脖子上挂着耳机，睡眼惺忪地问：“姐你叫什么呢？”
汪楠和谢乐安还有王耀祖一起赶往学校的路上，谢乐安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蒋仲勋。电话里，蒋仲勋只是很简单的说他知道了，就挂断了。谢乐安知道蒋仲勋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事情，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不是因为他太淡定了，而是他对汪楠姐弟还有自己要去学校找发帖的嫌疑人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态度，没有一句评价，好像随便他们处置一样。这不像他以前处理问题的样子。蒋仲勋如果要解决一件麻烦，必定是要从源头出手。如果不能彻底解决，他宁愿不去管。
谢乐安有点担心他们这样浩浩荡荡地去学校找吴建兴，会不会给蒋仲勋处理这件事情帮倒忙？他不在乎蒋仲勋会怎么样，但涉及到汪楠，他不得不多想一下。谢乐安琢磨着，忍不住又给蒋仲勋拨了一个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了，最后转到自动留言系统。谢乐安放下手机，对汪楠说了自己的担心，但汪楠的态度和徐韶欣一样：“这种事情就是要闹大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在造谣才行。我一开始也没想理这种小人，可他在网上乱发帖子，那就不一样了。”汪楠严肃地跟谢乐安说，“你越遮遮掩掩，私下里的流言越多，别人越会觉得你心虚。闹开了，让他公开道歉，甚至直接去报警，这样才能震慑那些搞隐私手段的人，用国家的公信力还人清白，是最有效的！”
汪耀祖也咬牙切齿的说：“那个姓吴的我知道，长得跟麻杆儿一样，一脸猥琐的样子。我今天不把他腿打折，我就不姓汪！”
他们和徐韶欣在校园汇合的时候，网上的帖子已经被封了，徐邵欣说：“我找了学校网站的管理员，他说涉及隐私，不能告诉我是谁发的帖子。不过他女朋友是周琛的同学，我已经通过他女朋友搞到了消息，说那个帖子是在移动端发的，他那里只能看到手机后四位尾号。”徐韶欣说了四个数字，这和吴建兴的手机号对不上。
“不是他发的帖子？”汪耀祖问。
“就算不是他发的，也跟他有关！”徐韶欣说。
“对，因为图书馆那张照片肯定是他拍的。”汪楠肯定地说，“图书馆门口有监控，这张照片拍的时候大概得时间我还记得，那天我从图书馆里出来晚了，特地看了一下时间。只有跟着我后面出来的吴建兴，才会拍我。”
“这个时候图书馆已经关门了。”天都黑了，徐韶欣说话的时候，一口白牙在路灯的灯光下有些微微反光，“不过咱们可以诈一下吴建兴，跟他说已经查过图书馆的监控，看见他拍照了！”
几个人商量好，赶往男生宿舍的时候，汪楠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吴建兴打来的：“汪，汪同学，那个帖子跟我没关系！”
“你敢不敢跟我们当面对质？”徐韶欣气得在汪楠手机旁喊。
“我，我现在在学校后门，你们可以过来，我们慢慢谈。”吴建兴在电话里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徐韶欣担心吴建兴刷手段要跑，就把汪耀祖留在男生宿舍下守着，又给男朋友周琛打电话，让他在学校正门守着，这才和汪楠谢乐安两人跑到学校后门。结果吴建兴真的站在学校后门的一个路灯下面。
他看到汪楠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说了一句：“真的不是我发的帖子！”就要跑。但他那个小个子，怎么跑得过谢乐安？谢乐安一米八几，手长脚长，上去快跑几步，一把就抓住了吴建兴的后脖领子，踹了他一脚，他就趴下了。吴建兴嘴里叫着：“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一边想爬起来接着跑，被徐韶欣一脚踩在后背上。
“还tmd胡说？那照片就是你拍的，我们都发现了！还说那帖子跟你没关系？”徐韶欣过去骂他。
“真的不是我发的，我就是要跟你们解释误会！”吴建兴满脸委屈地说。虽然是晚上了，可学校后门还是有不少人路过，他们在这里的动静，有人围上来看热闹。谢乐安怕人多了麻烦，就把吴建兴拉了起来，拽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点儿的路边，有路灯的地方，问他：“不是你发的帖子，那照片怎么回事？”
吴建兴缩了一下肩膀：“我是拍了个照片，就是为了八卦。后来就跟班里的周怡婷说到这个，把照片发给她了。”
汪楠听了和徐韶欣对视一眼。周怡婷就是汪楠一开始拿到实习工作offer的时候，班里说怪话的那个人。徐韶欣当时还怼过她和她的跟班。
“姐，人抓找了？”刚刚汪楠给弟弟发了个短信，汪耀祖以最快的速度也跑了过来，“看我不扇你个脸开花！”汪耀祖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去，被汪楠拉住。“他说他把照片发给了别人。”
“他说的就是真的啊？”汪耀祖还是想去揍他，汪楠又说：“他说的应该是真的，韶欣问到发帖人的移动端的电话号码后四位，不是他的电话。”
“你看，我说的是真的吧？！”吴建兴来劲了，可谢乐安一脸阴沉地抓着他肩膀把他按回到路边的椅子上，他只好又把腔调放软：“我真的就是喜欢八卦而已。”他看着汪楠有点不服气地样子，“我也跟教授申请过实习位置，可教授说那个先锋科创是蒋总直管的企业，要经过他同意才能招人。”他撇了一眼汪楠，“你肯定是认识蒋总才能去那个公司的，我也没说错啊。”谢姝资助汪楠学费地事情，很少有人知道。谢姝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谢姝似乎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此事，所以汪楠也没有宣扬过，只是身边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比如徐韶欣知道这件事情。“我认识的是研二的谢姝学姐。”汪楠还是解释了一句。“都一样，反正你有关系才能去的。那个谢学姐我也知道，可她人非常高冷，很不好接触。”吴建兴看起来异常沮丧，“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招她喜欢，跟她能处好关系。周怡婷家里可是和学校领导认识的，她都没能去！”
汪楠听了确实有点意外。她知道谢姝学姐好像学校里的朋友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的。但因为跟她交往的时候，谢姝是很温和的一个人，所以汪楠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谢姝是个什么样子。怪不得周怡婷知道她能去实习以后，那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这也不是她发帖子造谣的理由！”徐韶欣说，“你承认你把照片发给周怡婷了？那个帖子就是她发的吧？！”
“我可没说啊，我不知道！”吴建兴立刻一推二六五，“反正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拍了个照片发给她看看。她是不是发了帖子，我不知道。你们打架不要扯上我！”
这时候周琛也得到消息来了，他建议大家拿了吴建兴给周怡婷发照片的证据，然后先回去。再扣着周建兴也没什么用，汪耀祖没有发挥自己的武力，浑身的劲儿没处使，很是威胁了一下姓吴的，才把他放开。吴建兴连滚带爬地跑了，徐韶欣和汪楠开始商量解下来怎么办。
“直接去找周怡婷！我刚查了她电话，就是网站后台看到的那个后四位号码，肯定是她！”徐韶欣说，“这种事情就是要尽快解决，不能拖拖拉拉的。”汪楠也同意，就和她一起又跑到周怡婷住的三宿舍。徐韶欣和汪楠跟周怡婷都不熟，打了好几个其他同学的电话，终于把她找到了，她还真的就在宿舍。徐韶欣和汪楠本来准备上楼找她，没想到她自己下来了。汪楠一看到她开门见山地说：“网上那个帖子是你发的？”
周怡婷明显有点心虚，但还是自尊心支撑着她：“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我都没提什么帖子，你直接就找我们要证据？”汪楠生气地说，“别装了！学校网站后台能看到发帖人的电话后四位，而且我刚找过吴建兴！”
周怡婷有点吃惊，就这么短短的半天功夫，汪楠就基本查到所有的事了。但她现在也不想怂，她写那些本来就是为了泄愤，她早就看汪楠不顺眼了。于是就梗着脖子说：“我也没说什么，那个帖子都是似乎，可能，据说，什么确切的都没有，而且都已经删掉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再说一个？！”汪耀祖听急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走上几步，拳头都举起来了，可周怡婷紧抿着嘴，脸上苍白，紧张地看着他。路灯下周怡婷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又密又长，颤巍巍地在下眼帘投下了一道淡淡地阴影，这幅倔强又脆弱样子盯着他，让他的拳头实在是打不下去。汪耀祖嘀咕呃一句：“老子还没沦落到打女人的地步！”就退了两步，想想又站到了姐姐身后。他想着，现在要坚定立场，不能被敌人的外表迷惑。
汪楠本来怕弟弟冲动，看他又退了回来，就跟他说了一句：“你站这里等着就行。”不过她没发现刚才弟弟被敌方恍了一下心神。
“你发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就是在造谣，你现在马上在学校网站上登一篇道歉的帖子！”汪楠说。
周怡婷看了汪楠一眼：“我要不想发呢？”
“那也容易，我也发个帖子，就说似乎，可能，据说，你能上大学是高考作弊，走了大学领导的特招名额。”徐韶欣悠哉悠哉地说。
“你，你血口喷人！”周怡婷气的脸都红了。她爸爸确实和大学的副校长是老同学，可关系绝没有好到可以特招入学的地步。况且她也是正经高考进入大学的，听到徐韶欣这么造谣，一下子就急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你造谣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感觉呢？”谢乐安上前一步说，“汪楠跟你都是女孩子，你自己想想在网上散布这种男女关系的谣言，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谢乐安严肃地看着周怡婷，“你父亲跟学校领导认识，这时事实吧？那我也可以据此推断，你大学取得的成绩都是走后门拿到的。如果你不发道歉的帖子，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看到网上到处都是关于你的各种猜测和假说。”
周怡婷呼吸急促，她看了一眼个子瘦瘦高高地，留着寸头的谢乐安，他耳朵上的耳夹在路灯的下有点反光，闪到了周怡婷的眼睛。这个男生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可眉宇间又带着点沧桑，这矛盾的感觉给他增添了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她又看了一眼汪楠，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他跟那个讨厌鬼是什么关系？
汪楠身为女性的直觉，这个时候突然有点警觉，她走到谢乐安身边，抓住他的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谢乐安没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地回握住汪楠的手。
周怡婷的眼圈红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可怎么好东西都被汪楠抢走了？
“想好没有，要不要发道歉的帖子？”汪楠又问。
汪耀祖看着周怡婷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那个，你只要发个道歉的帖子，简短一点也没事儿，这事情就算完了。”
徐韶欣皱眉瞪了一眼汪耀祖。她可是老油条，怎么会看不出汪楠这个好弟弟这是开始怜花惜玉了。周怡婷瞥了一眼汪耀祖，又看看坚定地站在她面前的汪楠和谢乐安，她明白今晚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她掏出手机开始打字，写完以后举起来给谢乐安看：“这样行不行？”
汪楠抢先一步拿过周怡婷的手机，看到她确实在校园论坛里写了一篇道歉的帖子，徐韶欣也凑过来，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了一下，觉得可以，就按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还给周怡婷。徐韶欣紧接着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让她那个管理员男朋友把刚刚周怡婷发的帖子置顶。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汪楠松了一口气，她对周怡婷说：“我去先锋科创是完全符合学校规定的，你如果当初也考了咱们系第一，去的就不是我，而是你了。”汪楠心里还是有点窝火，她自问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所以还是忍不住对周怡婷解释了这一句。可是周怡婷冷笑了一下：“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以为先锋科创是成绩好就能进吗？那是恒隆集团总裁的直属公司，要谁去实习是蒋总一句话的事。他可以为招特定的人，设定特定的标准。哪怕是我考了第一，他只要改个规则，比如加个需要再学校图书馆的工作经验，那被刷下去的还是我。”
汪楠听了一愣，她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徐韶欣凑上来把汪楠拉走：“行了走了，跟她没什么可说的！”
汪耀祖最后才走，还是周琛推了他一把他才迈步子。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周怡婷，见她抹了一把脸，转身回去了，心里顿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还有点心疼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汪楠问谢乐安：“周怡婷说的那个，为招的人设定条件的事情，蒋学长真的会这么做吗？”
“我并不清楚表哥对公司的管理。”谢乐安安慰她，“你不用把她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她只是要你怀疑自己而已。”
汪楠点点头，但她一向坦荡荡的内心里，还是起了一些波折，谢乐安又对她说：“实在放不下，明天我们去看我姐的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我表哥。”
徐韶欣和周琛离开之前，徐韶欣对汪楠小声说：“你小心点儿，周怡婷那个娇滴滴的样子，我看你弟弟有点儿上心了。”
汪楠一惊：“你说什么？”
“他刚刚还扭扭捏捏地问我周怡婷的电话号码呢。”徐韶欣告诉汪楠。
汪楠气得去揪汪耀祖的耳朵，疼得他直叫：“姐你干什么？！”
“想要姓周的电话是吧？”汪楠问他。汪耀祖耳朵有点红，他对汪楠说：“那个，姐，她要是改正了错误，不也是一个好学生么？咱们政府一向讲的就是治病救人么。”
“你还跟我拽词儿了是吧？”汪楠瞪了他一眼。但看弟弟的样，她也知道他那个说了不听，打着倒退的毛病，于是跟他约定：“你想追她我不管，但是成不成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来找我。而且周怡婷不能再搞小动作，否则你就得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二选一了！”
汪耀祖这回笑得真诚多了：“是，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