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与人类最本质的区别
两人都沉默着各想各的事,亚伦看向窗外有些走神,手无意识安抚着拍拍女孩的发顶,伊森从袋子里摸出个桃子继续啃着,时不时张手数些什么东西,神神叨叨的。
直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打断他们。
亚伦如梦初醒般调出监控,屏幕在床前展开,一看是亚行。
画面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张阳光明媚的脸,紫琉璃色的眸子发着光,挥手在监控打招呼。
伊森站起身,拍拍少年的肩膀,“既然是走别墅的,那就是你的私事,我先走了。”
五人的私事亚瑟一向是不管的。
亚伦却主动开口解释,“他是来拿烛台的,灵灵昨天看见它的时候反应很大,叫我把它扔掉,很生气的样子,我也不好处置,就联系亚行今天来拿回去,对了,你们千万不要用,火焰的东西都要掩饰好,还有裘德,一定一定不要让他有机会靠近灵灵,我觉得灵灵要是见到他肯定会大乱的。”
“放心放心,我们都用白炽灯,一般不会看见火焰的,裘德,”伊森想笑笑调节下气氛,张口闭口两轮最终还是沉下来,“裘德,裘德他……放轻松,还没定局的事儿,退一万步来讲,她可是救世主,谁敢拿她怎么样。”
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出了二道门。
亚伦收收心,打开大门,即使女孩处于昏迷状态,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盖好被子下床,又调整好窗帘的位置。
当他走出卧室的时候亚行已经上到二楼,少年打开房门,外面刚到的人就扑过来给他一个熊抱,还趁机捏了捏小孩的脸颊,亚伦习以为常不做反抗。
“小优利,我来拿我的烛台的,真是太可惜了。”
亚行是整个佛伦斯唯一叫他优利的人,他倒也不在意这些,习惯拍掉他的手,转身走向厨房,打开底下的柜门,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拿出那个烛台。
亚行瞧见作西子捧心状,“你竟然把我送你的礼物扔到这么偏僻的角落,我桑心了。”
亚伦将烛台往他怀里一塞,“本来我是放在餐桌上的,灵灵很不喜欢,她其实……”,亚伦有些下意识的停顿,只要是关于亡灵的任何事情他都刻在心里的防线上,说话都得过脑子。
亚行拿着烛台看,没怎么认真听,“其实什么?灵灵是?”
亚伦想想也没什么,决定道出真相,“其实灵灵现在很是抗拒火焰,火焰状的物体也不行,伊森说是因为裘德那时候放火烧了灵灵居住的村庄,还杀了人,给她留下很大的阴影,灵灵是……zero,她喜欢这个称呼。”
亚行偏偏头看向亚伦,抚摸烛台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表面不甚在意评价,“这样啊,倒是他做事的风格,姑娘名字挺好听,和她很配,钟灵毓秀的。”
亚伦不想再谈论裘德的名字,听到亚行夸灵灵还有些羞涩,也朝他一偏头,“谢谢,等灵灵醒了我会告诉她的,她应该会高兴,虽然我还没见到她有精神的笑容,哦我想着这个烛台我也不能就这样扔掉,这么好看,还是还给你吧,亚谨应该很喜欢红色吧?你看你脖子上都是。”
“咳咳,小孩子不要乱讲话,不和你贫嘴了,谨哥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回见。”
他也不做解释,大方接受小孩的调侃,因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五个是多年老战友,他俩那档子事还是他最先发现的。
“嗯,回见。”
亚行转身走下台阶,还向上挥挥手。
亚伦走出阳台,果然看见院子外拐角处,亚谨在外门门边站着,白T黑裤,一身休闲装,很是散漫的样子,修长的身影靠在墙壁上,一条腿微微弯曲着抵住墙角。
像极了校园男神。
他正抬头看着墙头的蔷薇伸出手,没一会儿亚行就跑着扑进他的怀里,亚谨将摘下的蔷薇送给他,亚行接过欢喜地抱住他跳起来吻了他一下,两人说了点什么就走了。
亚伦无言返回房间,看看女孩没事索性就坐在书桌前,人彻底摊在沙发椅上之后憋住呼吸缓缓叹了口气。
最近叹气好频繁啊,诶~
叹气不好,非常不好,人一旦叹气就容易丧失积极性,精神就会受到攻击,甚至会从内部开始瓦解,还容易变老。
要不得。
自从身体里的生物血不断涌动开始覆盖机械血之后,他感觉自己有时候会怪怪的,从内到外。
具体来说应该是思想,脑子里控制感情的那一部分,虽然很轻微,但他至今不是很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
唉,做人类好难的样子。
伊森说他们不是纯粹的人类,是以机械血为基础加入生物血结合各种细胞生成的培育体,只能说成分都差不多,但具体机械和生物最后会是什么情况,个人各有个人的造化吧。
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人为干扰下顺利进行,而且听说他们本身也不长这个样子,外貌是为了融入这颗星球。
他记得小时候很喜欢一个人爬上塔台顶上看星星,那片斜斜的屋瓦之地,简单,朴素,寂静又危险。
除了塔台上的避雷针,这就是整个佛伦斯最高的地方。
一个人坐在那里,身体只有两点支撑,以自己为中心,除了瓦片上只属于自己的影子之外,能看到全部景象。
夜空年年复一日,块块似昨天,斗转星移之外也没什么,该在上面的点点还在上面,也许是它,也许不是它,但他就是觉得好看,怎么也看不完,观之能平躁郁,展未来。
有一次,他和伊森两个人在塔顶吹风。
那是他第一次带人上去,因为那天的伊森很是失落,整个人面如死灰,陷入自闭的状态,简直前所未有。
他能看出来那是一种拼尽一切还是无能为力,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丧气,战争失败的时候他在很多人身上看见过。
他不知道明明才离开几天而已,为何会变成这样,伊森并不是外出任务,只说是私事,要去下界走一遭。
他走的那天两人还意外在实验室门前碰过面,那时他还意气风发,胜券在握,像是准备要登台领奖似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不想懂也不打算打探,难过的人难受时并不需要另一张嘴打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当事人开口。
可惜,伊森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一直保持沉默,撑着胳膊后仰着盯着夜空,视线是溃散了还是聚焦了,他不得而知,只无意间发现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还看到了水光。
他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分享自己的事情,生活啊,实验啊,朋友啊,八卦,学习啊什么的,说到最后,他想起自己最近因为看到亡灵体死亡而情绪不稳的事情。
【“那所以森哥哥,我们和真正的人类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呢?我感觉我们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啊,我的外貌,言行举止,思想维度,家世背景,都没有问题,我的心脏,也在跳动哦。”】
【伊森也不意外我这么问他,视线还是盯着某处,幽幽叹了口气,“人类和我们最本质的区别就是那颗心脏,万物皆有自己的‘心脏’,不过是形态的不同,人类由心脏而成感情,感情而发展人生百态,以欲望为根源,健康为底线,驱动身体行动,走完自己绚烂而短暂的一生,或愁苦难分,或郁郁不得,或大展宏图登高处,或低落泥潭苟且徒,总之人间百态,人生百态,根本没有对与错,不过是相对来说,比较之后总有花开两朵,得到的觉得自己不够多,没有的自甘堕落。”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看了他似乎没有,“但你们体内以机械血为基质,因此真情和欲望极少。”】
真情
欲望
什么是真情?
什么是欲望?
什么是真正的人类?
他不禁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颗在他看来虚假没有质量,空旷的心脏正在沉稳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