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忧还是祈意
“在多年前，我们镇上来了一个小女孩，她是大哥哥从水潭里救上来的。后来，她说她叫离忧，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哥哥良善，便留下了她。大哥哥很厉害的，是我们口口相传的神医，他收下离忧为徒弟，我们都很开心。时不时会去找离忧玩，那时候我们都很开心，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就好了。”
说着说着，阿依莲流下了眼泪，她很悲伤，大哥哥那么好的人啊，却因为善念丢了性命。
“离忧在这里生活五年后的一日，意外发生了。离忧的身份很高贵，因为来寻她的人看起来很贵气，我们很好奇，就偷偷跟去看了，却没想到……”
阿依莲情绪有很大的波动，她在害怕，深深的恐惧。
“他们杀了在场的镇民，明明是穿着神圣的白袍，却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那些人却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我亲眼看到离忧，她、她怀里是满身鲜血的大哥哥，而离忧的眼神好冷漠，看着就不是人类！”
黎妤倒吸一口气，这个叫离忧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那群白袍人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镇民？
阿祈低垂的手悄然握紧，
“镇上的百姓是她杀的？”
阿依莲下意识点头，却在下一秒惊讶抬头，看着阿祈，苦笑着摇头。
“不是她，是那群白袍人，他们禁锢了离忧，屠净整个小镇，我躲在木柴后面，看着离忧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变成成年状态，她像个杀神一样，将白袍人屠尽。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祈起身，手指指向地上。
“你没有影子，说明你不是人，你说你当时在场，那个离忧解决了包括白袍人在内的所有人，所以你早就死在那场灾难中了。你也很清楚你已经死了，对吗。”
叶凌霄拉住黎妤的手腕，带着她起身，站到了阿祈身旁，他想制止阿祈继续说下去。
“是啊，我早就死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去轮回呢？为什么呢……”阿依莲像是陷入魔障中，无法自拔。
阿祈叹了一口气，将之前在小草屋里拿到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这件物什你该记得吧。”
阿依莲看见小盒子后，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阿依莲接过盒子，盒子上的封印似乎对她无效，轻易便被阿依莲打开了。
盒子里，有草蚂蚱、有小铃铛还有许多小孩玩意。
“这是、离忧……”
在盒子的最底层，阿依莲看见了一封信，打开纸张，看见里面的内容后，阿依莲哭得不能自已。
“致离忧：这封信我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看见，但我想，会的。离忧、离忧，我给自己取名离忧，是希望不再过回原来的生活，和宁镇的大家很好，他们有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笑容，有豪爽的性子，有各式各样的生活方式，他们的人烟气息让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从战争中活了下来，活出了人才会有的模样。
可我好像高估了那个人的宽容度，短暂的平静在那群人到来时破碎了，他们想带我回去，被那个呆瓜拦了下来，他看出了我不想回去，就十分自作主张地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不需要他这样做的，我不值得的。看到他身上的鲜血，我似乎再也无法控制体内的封印了，我没了理智，杀了那群人，镇民们很害怕，我知道自己很可怕，所以我离开了，带着呆瓜的尸体。
可我忘了，那个人绝不允许我拥有一丝美好，镇民们最终都死在了我的手中。最后的光亮没了，我又回归到了曾经的生活。树爷爷帮我找回了镇民们残存的灵魂，孕养在鬼渊之中，不被那个人发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能够去寻他们了。我与祂做了交易，祂答应我会救所有人，我答应祂成为永守孤寂的……”
后面的字消失了，又或许当年离忧根本没写完这封信。
阿依莲一脸难以置信，她眼角的泪水滴落，
“凭什么，那个人是谁？凭什么一切的后果要大家来承担，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阿依莲的情绪很不稳定，黑色的雾气围绕在阿依莲身边，一道道黑气窜入阿依莲体内，叶凌霄想要唤醒阿依莲，
“阿依莲！不要被仇恨蒙了心，杀孽一旦造成，不仅当初保住你们魂魄的离忧会遭反噬，你们也将永无轮回！”
可此时的阿依莲早就失了理智，桃花瓣向阿依莲聚拢，成为了阿依莲的武器。
周围的镇民也开始暴动，凶狠的动作，让三人只能躲闪，
阿祈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密，无奈之下，三人心领神会，齐刷刷地往法结界入口跑去。
叶凌霄幻化出长剑，做攻击势，警惕地看着四周，黎妤快速结印，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们三人与暴动的镇民。
阿祈此时不太对劲，她的头好痛，为什么感觉脑中一直有声音，一道声音诱惑着她：“他们都是罪人，杀了他们、杀……”
而另一道声音则在劝说她：“不要，救救他们！他们不是罪人！救救他们……”
两道声音不断地折磨着阿祈，黎妤察觉到阿祈的不对劲，担忧道：“阿祈，你怎么了？”
可阿祈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直摇晃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脑子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期衍、期衍……”阿祈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像清心咒一般，让阿祈镇定了下来。
屏障外的阿依莲也听到了“期衍”这个名字，眼底好似闪过一丝清明，可很快就又被怨念笼罩。
屏障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痕，叶凌霄暗道这保护障支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屏障彻底碎裂，镇民纷纷冲了上来，想要将他们撕碎。
黎妤和叶凌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划。
只见黎妤飞至半空，快速结印，一支玉笛出现，空灵的乐声传遍整个镇子，镇民的行动有所减缓，虽然无法静止，但也足够了。
叶凌霄也收回了长剑，一个铜铃出现在叶凌霄手中，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镇民身上的黑气有所消散，
不一会儿，叶凌霄脸上冒汗，黎妤也开始身形不稳，像是随时会跌下。
陷入心魔的阿祈，眉头紧皱，
“阿祈，醒醒，他还在等你！不要被心魔控制！”
阿祈曲腿，双眼无神，无力地依靠在一棵枯死的巨树旁，听到声音，也依旧无动于衷。
水滴滴落水中，荡起涟漪，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向阿祈走来。
来者蹲下身子，一双大手轻轻拂去阿祈脸上的泪珠。
“阿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熟悉的气息，让阿祈终于回过了神，待她抬眸看向来者，她眼前的人终于露了脸，是上玄。
“小星星……我好痛。”
上玄一脸温柔，轻轻将阿祈抱进怀中，安慰着：“阿祈，你听，风铃响了。”
阿祈终于忍不住了，她放肆地哭着，这会儿的她，像个孩子。
过了好久，上玄的肩上已经打湿了，阿祈不好意思的离开了那道温暖的怀抱，阿祈的鼻尖红红的，那双眼睛就像兔子一样，单纯至极。
“阿祈，离开这里，你的伙伴还在等你，他们现在很危险。”
察觉到上玄想要离开，阿祈拽紧上玄的衣袖：“不要，你不要离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哀求。
“阿祈……”上玄右手一摊，是一条小巧可爱的小铃铛手链，他将它戴在了阿祈的手腕上，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晃动她的小手，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阿祈，它会带你寻到现实中的我，来现实寻我吧。”
不要再困在心魔之中了。
空间扭转，阿祈来不及抓住上玄，她再次睁眼已回到现实。
黎妤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无力坠落。
阿祈冲上去接住了黎妤，
“祈意，你终于醒啦。”说罢，黎妤就失去了意识。
“嗯，接下来，交给我来处理吧。”
叶凌霄只防御不攻击，身上的伤痕数不胜数，阿祈将黎妤丢入叶凌霄怀中，铃铛声响，结印起，绯红气息包围镇民，他们停止了动作，阿祈飞到阿依莲面前，食指轻轻一点阿依莲额间，一抹桃花花钿显现。
“花妖，将阿依莲的魂魄还给我。”
桃花瓣从阿祈身后偷袭，却被阿祈一挥手，桃花散去。
这才让桃花妖害怕了，她故作害怕，顶着阿依莲的脸，她偷窥过阿依莲的记忆，她们早就融为一体了。
眼前这个人为了阿依莲也不会对她下杀手，这就是她最大的底牌，她要以此来离开鬼渊。
“仙人饶命！阿依莲、阿依莲她与妾定了交易，她的魂魄已与妾融为一体了！”
阿祈食指一点花妖额间花钿，看到了阿依莲在无尽黑暗中的嘶吼与无助、误闯鬼渊的小花妖与阿依莲达成交易……
收回手，阿祈的脸色惨白，她的心口好痛，回忆里的阿依莲十分狼狈，鬼渊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悲凉的、痛苦的、孤寂的度过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不会杀你，你既是误闯鬼渊，如今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阿祈像是卸掉了全身的气力，围绕在镇民周边的飞鸿气息慢慢消散，在阿祈念诵祭文中，镇民们开始恢复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