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
傍晚,寺内钟声响起,三人回到院中,神尘去灶房帮如意做吃食。
转头看了眼又柳,还没问出声,又柳忙点头,“我也要,谢谢法师。”
寺内过午不食,但因为要照顾如意,释吉法师特许开了私灶,又柳也沾了如意的光。
吃过饭,又柳拿出香囊递给神尘,“法师,上次给你那个味道应该淡了,这是我今日新买的香料,你换上这个用。”
“不必,你自己用吧。”
霞光下,他眼下的痕迹看着似乎是淡了点。
又柳抖了抖香包,“我还有一个呢,这只是专门给法师准备的。”
神尘没动作,“佛门之人不佩香,你收起来吧。”
“可是上次法师是收了我的香囊的,法师这次不收,是在忌讳什么?”
又柳将香囊一把塞到神尘手中,在神尘开口前出声,“你放在枕边就好了,不在外面用。”
神尘看了又柳一眼,她先发制人用话堵他,神尘只好将伸出的手收回,收下香囊。
又柳得逞地笑着,翻开手边画册想让神尘帮自己看看她这两日画得究竟哪里不对,正巧门外有人经过,神尘不经意看过去,是刚才天王殿外找又柳的那个少年。
“又柳。”
“沈公子。”
沈宽如走进院中,同又柳招呼过后看着神尘,双手合掌,“神尘法师。”
神尘想起来面前眼熟的少年人。
绵山县令沈卓与其夫人育有一子,云台寺法会时他与沈宽如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沈宽如十二三岁,和现在意气风发英姿挺拔的模样相差甚多,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沈施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法师,法师还认识又柳,真是太巧了。”
少年人的心思藏不住,神尘听出沈宽如的弦外之音,他浅浅颔首,“是很有缘。”
又柳看着他二人相识,意外道:“沈公子与法师认识?”
“嗯,曾经在云台寺法会上见过。你与法师如何认识的,我原来在绵山都没见过你。”
“我是从江平跟着法师回来的。”
“怪不得不曾见过你。”沈宽如视线一转,看到又柳手边的画册,惊奇道:“这是你画的吗?”
“嗯。”
两日相谈甚欢,神尘不予打扰,起身,“两位施主慢聊,小僧先带如意回屋。”
沈宽如点头,“法师不必在意我们,您忙。”
神尘一走,沈宽如看着又柳的画册,“你怎么什么都会?”
沈宽如一脸崇敬,又柳简直要怀疑他眼中自己的样子。
“你会画画,会配香,还喜欢钻研医......”
又柳忙捂住沈宽如的嘴,回头看向如意房中。
沈宽如被又柳突然的靠近惊住,屏住呼吸有些害羞地躲开又柳的目光。
又柳不明白他做什么一脸羞怯,冷冷提醒道:“我看医书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之后不可以再说。”
沈宽如向后仰,避开又柳的手,脸色因为憋气涨的通红,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我知道了,我会保守好你的秘密。”
也不知是因为沈宽如红透的面色还是因为他不稳的声音,又柳总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神尘拉开如意房门,想要回自己屋中拿经书,就看见院内两人不自然的脸色,尤其是沈宽如,脖子到脸上都红的像煮熟的虾仁。
神尘唇角微抿,想了想掩上房门回到屋内坐下。
如意看着神尘,“师父不取书了吗?”
“嗯。”
“那咱们继续玩吧。”如意将一个竹蚂蚱放在神尘手中。
竹蚂蚱在神尘手下跳来跳去,与如意手上的另一只竹蚂蚱斗法。
屋外两人的声音仍在继续,又柳应该是在给沈宽如看她之前画的画。
沈宽如每隔一会便要惊叹一声,神尘不由去想自己第一次看她的画时的反应。
那时两人还在江平,她为了让自己心软画了皇后的宫殿,彼时他沉浸于画中的情绪,并无沈宽如这样的惹人心悦的回应。
手上的竹蚂蚱被如意撞翻,如意笑起来,“被我的威风吓坏了吧,法师都不敢动了。”
神尘笑着捡起竹蚂蚱,继续和如意玩。
院中传出又柳兴高采烈地声音,“这是我从江平来的路上画的......”
她在给沈宽如讲自己的每一幅画,她的声音轻柔悦耳,看着她的画,听她娓娓道来画意,会是种享受。
神尘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又过了约莫一炷香,外面的声音才停下来,然后响起远去的脚步声。
神尘手上的竹蚂蚱再次被撞翻,如意奇怪看了神尘一眼,“沈哥哥走了,我去找又柳姐姐玩。”
神尘刚才心不在焉,如意根本没玩尽兴,神尘将竹蚂蚱拿给如意,“去吧。”
如意一溜烟跑出去,神尘跟在如意身后,屋外霞光褪去,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神尘有些诧异,他以为过去了很久。
又柳拿着竹蚂蚱,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笑意,看见神尘走来,对他道:“法师,明天我不去天王殿了。”
“嗯。”神尘闻言,目光并未从又柳和如意手上的竹蚂蚱上移开,片刻后随意问道:“那你明日可在寺内吃斋?”
“不了,沈公子说临风阁明日有画展,我和他一起去看画。”
“嗯。”
如意停手,“画展是什么?”
“就是放好多画给人观赏,你想不想去?”
如意看了眼神尘,“不去了,我陪神尘师父去天王殿。”
又柳笑起来,“你说的好像神尘法师成了被丢下的可怜虫。”
神尘也笑,摸了摸如意脑袋,“你想去就去。”
“那我明天和又柳姐姐一起。”
又柳悄悄附耳过去,“明天吃好吃的。”
“好。”如意笑嘻嘻点头。
第二日天王殿内,刷柱漆的中年僧人看见神尘一个人过来,问道:“又柳姑娘和如意今日没来?”
“她们去街上了。”
“也是,她们年纪小,待在天王殿内陪咱们没意思。”
僧人一边刷漆一边问神尘,“莲友可及弱冠?”
“嗯,二十有二。”
“是了,年轻人与我们待着会无聊的。”
神尘眉头轻跳,一言不发走到韦驮像前妆彩神像,僧人看他提笔,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