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杨五谷和安青儿不停打量着寒小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贺队长，这你女儿？”
“噗”一旁几个大人大笑，带着些讽刺的意味，“你们两个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
还真是稀奇，主任几个无奈地笑，脸上带有些不屑。
杨五谷和安青儿对视一眼，面前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就是自己的女儿？瞬间，刚才还打量着寒小豆的目光变得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看着两个小年轻紧张不安的样子，主任对着寒小豆招手。
寒小豆有些踌躇地走上前，“主任爷爷。”
“小豆，你以前不是老念叨着爸爸妈妈吗，看，你爸爸妈妈找你来了。”主任指着身后两个年轻人，给小豆介绍道。
他们是爸爸和妈妈？寒小豆渴望又带着些警惕的眼神看着那俩人。
“啧，”主任回头看了看杨五谷和安青儿，“愣着干嘛，和孩子说说话啊。”
“是，是。”杨五谷紧张地扯了扯衣服下摆，走上前来，大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寒小豆的头。
寒小豆皱皱眉，不安地后退几步。
这孩子这么不亲近自己，杨五谷觉得有些尴尬，又有点生气。
“你看你们，好几年没回来见孩子，这头一次来，也不知道给孩子带点吃的玩的。孩子嘛，拿东西哄一哄就会亲近你了。”主任唉声叹气，埋怨这俩年轻知青不懂事。
安青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糖，蹲下来递给寒小豆。
寒小豆摆摆手，立马小腿扑腾地躲在了莲花婶婶后头。
此时的莲花有些得意，孩子这么亲近她让她开心，“行了，别站着了，先进去坐。”
一行人走到堂屋，贺队长招手把寒小豆给推到安青儿和杨五谷怀里，“小豆，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怎么不说话？”
小豆挣扎着要从安青儿怀里逃走，杨五谷觉得没面子，稍微呵斥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可是你亲爸。”
“小豆，你爸爸妈妈回来了，以后有人照顾你了。”主任也加入阵营，开始强制性地给这一家三口塑造感人的亲情氛围。
堂屋另一个房间，几个孩子都起床了，趴在门框上惊讶地看着堂屋里的一行人。
寒小豆一见哥哥姐姐们好奇的眼神，挣扎得更厉害了，安青儿怕伤了孩子立马松手。
这一松手，寒小豆马上跑了，一口气跑到了寒家，身后几个大人不慌不忙地追着，小豆却是搬出凳子，跑回寒家自己的房间，小手用力地将木头做的门栓给插上了。
“这孩子害羞呢，”虎子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氛围，给安青儿和杨五谷解释。
“既然来了，就说说这孩子的事，你们这次来是不是要把孩子给带到城里去？”主任关心地问道。
贺队长也集中精神看向那两个小年轻，当初这俩人来他大队干活时还是个孩子，一晃几年过去了，俩人都成熟了不少，想必考虑事情也更加全面了。这样的父母，照顾一个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贺队长也乐得让寒小豆跟着亲生父母回到城里去。
“那个……”安青儿沉默了一会儿红着脸解释道，“我们城里都没地方住——”
“是这样的，”杨五谷立马打断安青儿的对话，“孩子在乡下呆惯了，我们这次回来就是陪孩子在乡下待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在城里安顿好了，再带孩子回城去。”
主任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立马看透了面前的俩人，“杨五谷，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放的什么屁？说实话，是不是在城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想着回来坑孩子来了？”
安青儿害臊得一脸通红，说不出话。杨五谷厚着脸皮道：“怎么是坑孩子呢，我们是真的想孩子了。”
“砰！”
贺队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对面两个小知青直哆嗦。
当初下乡时，两人就特别害怕这贺队长，如今几年过去，这贺队长还是这么威风。
“看你们这寒碜样，还想唬人呢。”主任鄙视地看了看俩人脏兮兮的样，心里头着实不痛快。
“你们啊你们，怎么就混成这个鸟样了，”贺队长恨铁不成钢，“老寒都告诉我们了，说你们都犯了错，坐牢劳改。现在放出来了，想必城里是找不到什么工作的，我说得对不对？”
这坐牢的事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贺队长他们本来也不想戳他们的痛处，没想到这俩人死不知悔改，那也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
“我那是被别人坑了，我又没犯错。”杨五谷心中憋屈，想当初他也是招工回城的好青年，没想到在厂里被一个会计给陷害了，这才做的牢。
杨五谷一脸沮丧，安青儿心里也不好受，都这么大的人了，如今被老熟人瞧不起，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主任把贺队长叫到一旁商量，“我看他们是想回来谋条生路，好歹是寒小豆的亲生父母，还是把他们留下吧。”
“留下也没用，大队里可没有工分给他们挣。”
“先让他们留下，有个住处，”主任烦闷地拿出火柴盒开始抽烟，“至于挣钱的事，两个大人总不至于饿死。”
主任是看在寒小豆的面子上，老寒老两口死前放心不下小孙女儿，如今亲爸亲妈来了，总比贺队长他们照顾要强。
“行，就听您的。”贺队长说着回家去了一趟。
从家里拿出房契，贺队长返回到老寒家，把那玩意儿给了杨五谷，“当初老寒死的时候说要把这房子留给小豆，既然你们来了，这东西就给你们保管。这里是小豆的家，也是你们的家。”
拿到那房契，杨五谷和安青儿眼中都是光，总算有个落脚的地了。
等人群散去，杨五谷和安青儿开始翻着寒家的东西，“媳妇儿，这屋子就两间房，咱们怎么睡？”
“你去寒叔的房间，我和小豆睡一间房。”安青儿说着去敲小房间的门，只是无论如何寒小豆都不肯开门。
“小……是叫小豆对吧？”杨五谷咳嗽了声，“寒小豆，赶紧开门，害羞个什么劲啊，你亲爹亲妈来了。”
“孩子，别怕，我是你妈妈啊。”安青儿哽咽了，轻轻拍着门。
门后，寒小豆耳朵靠在门上，静悄悄地听着那两个坏蛋在商议事情。
“媳妇儿，你不觉得寒小豆这名字太难听了吗？”杨五谷撑着懒腰在堂屋翻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这是寒叔一直叫的名字。”安青儿瞪了杨五谷一眼，不喜欢这男人叫自己媳妇儿。
“我还是觉得寒小豆这名字太俗，太土了，”杨五谷终于在堂屋角落翻到了一点花生，立马剥开往嘴里塞，“以后总得跟我姓吧，得改姓。要是还叫小豆，那就是杨小豆，多俗啊，还是叫杨有欢比较好，你觉得呢？”
“你能不能别顾着吃，”安青儿懒得搭理他，“孩子在里面一声不吭，你就不担心？”
杨五谷抿了抿嘴，把安青儿推到一边，开始大力拍着们，“欢儿，有欢儿，我是你爹啊，亲爹，开门。”
这亲爹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欢儿啊，你别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赶紧出来，亲爹带你去供销社买好吃的。奶糖你知道吗？没吃过吧，我带你去买奶糖吃。”
“哪里有钱买奶糖？”安青儿踹了杨五谷一脚。
“先把她骗出来再说，你笨啊。”杨五谷不服气。
听着门外吵吵闹闹的，寒小豆从凳子上爬下来，扑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张木板床已经几个月没睡人了，这几个月小豆一直睡在贺队长家，以至于现在床底下的泥土中都长满了野草，甚至还有青苔。
小豆伸手玩着床板下的野草，有些闷闷不乐。
爷爷说爸爸妈妈如果让自己开心的话就跟爸爸妈妈走，可是她见到了这俩人一点也不开心，比起这两个亲爹妈，她更喜欢贺叔叔和莲花婶婶。
“有欢儿，欢儿，开门啊。”杨五谷耐心快要用尽。
“我不叫有欢！我叫寒小豆！”一直不吭声的寒小豆终于爆发了，仰起头对着门委屈地吼道。
“…………”杨五谷悻悻地收回手，和安青儿小声抱怨，“这孩子脾气还挺大。”
“我就是脾气大，脾气天下第一大！”寒小豆隔着门呛声道，她不喜欢这俩人，一定要把这俩人赶出去，这是爷爷奶奶的家，也是自己的家，才不是他们两个赖皮狗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