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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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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只手扒住了门槛,鲜血淋漓,可见白骨。

阿夕回头,随手拿起一只茶杯精准砸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哀嚎,那人便探出了头,

“公子救我!”那人惨白着脸,虚弱地道。

烟归怀疑这可能是邪祟假扮的凡人,拉住了欲去查看的阿夕。

阿夕轻轻拂开烟归,温声道,“无事,我去看看。”

蹲下身子,掀开了遮住那人面容的黑发,阿夕喃喃出声,“季挽容……”

季挽容?!

烟归一惊,跳下凳子,一蹦一跳地到了季挽容跟前。

只见他虽浑身血污,面容还算干净,五官端正,眼神清澈,一瞧便知是名门正派出身。

两人将季挽容扶起来,放到长椅上靠着。

他微微喘着气,喝了口凉茶后开始道,“公子,我本是淮安季家家主季挽容,途经此处,见此间百姓饱受病痛折磨,便留下来救助。谁知这些原是一场阴谋!只是想要诱骗我为他们安魂。”

烟归疑惑问道,“什么病痛?如何安魂?”

“你们所在的这间客栈名为济世客栈,然而它的目的并非济世,而是灭世。这里的店家是个无赖,因自己身有残疾,便想要让世间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一样,于是研制出了一种药丸。”说着他看向烟归,“想必姑娘也中招了。”

“服此药者,起初会变成孩童形态。三日后骨头会被腐蚀,最终只剩下血肉。而我当初留在此处便是想要研制出解药,谁知那店家竟将我抓起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安魂。安魂术是季家独有秘法,可以控制那些灵魂的怨念,以免自己被反噬。”

原来如此。

烟归抚着心口继续问道,“那季公子能有法子治疗这个病吗?”

“我救不了。”

阿夕观察季挽容许久,冷哼一声,将手攀上他的脖子,道,“季挽容不可以,而你却可以,我说的对吗?店家。”

“你在说什么?”季挽容受人桎梏,脸涨得通红,仍嘴硬道。

“别演了,你刚进门那一刻我就觉得蹊跷。此处这么多怨灵,你如何能安然无恙活下来。”

“我会安魂术。”

烟归道,“真如你所言,你会安魂术,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季挽容”愣了片刻,随后放声大笑。

一缕黑烟从头顶升起,那具身体很快地枯萎了,双眸失焦,四肢无力垂下。

烟归眼看着那黑烟就要飘走,不假思索地喊出声,丝毫不怀疑阿夕没有这个本事,“阿夕,抓住他!”

阿夕反应极快,伸出一手向那缕黑烟袭去。

竟然徒手抓住了它!

一缕诡异的黑色在他莹白的手心,浮浮沉沉,难以逃脱。

阿夕又伸出一手将那身体抓过来,轻轻一拍,这缕黑烟再次进入了季挽容的身体。

双目蓦地再次迸发神采,只不过满是惊惧,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阿夕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好孩子,很有气势,深得雪尽真传!

烟归简直要给阿夕这帅气的回答鼓掌了。

阿夕将手覆在了“季挽容”的头顶,慢悠悠道,“交出解药,否则我会让你灰飞烟灭。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好好好……有话好好说,先把您的贵手拿开……”

“好,不拿开也行,我交出解药,你答应帮我。”

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烟归腹诽着,觉得这店家脑子真是好使,一点亏不吃。

只听阿夕冷冰冰道,“我从不和人做交易。”

你从不和人做交易?这一点不像你主人,你主人可是整日威逼利诱和人做交易……

还好,学的都是好习惯。

烟归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

注意到烟归的目光,阿夕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虽然清冷,不失温柔。

那店家见阿夕是个倔骨头,只好作罢,手掌微动,凝结出一个黑色药丸。

“这是解药。”

烟归看着那药黑乎乎的,摇着头退了两步。

阿夕狐疑地拈起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灵力探了探,确认是无害的后,递给了烟归。

烟归怂了,要是有毒,岂不是在玩命?

她一向很惜命。

阿夕看出烟归的顾虑,温声劝解,“有我在,他不敢耍花招。如果真有问题,我再拷打他。”

说的也是。豁出去了。

烟归接过那药丸,含入口中。

有些苦涩,带着些汗津津的味道,烟归差点没呕吐出来。

她控制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看见阿夕正关切地看向她。

“怎么,这药有问题吗?”

烟归被那药丸恶心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这辈子吃过很多难吃的东西,唯独这个,真是不能忍受。

很像是陈年的茶垢被泡在臭袜子里,封了好几个月,拿出来后又揣在大汉的怀里,浸满了汗水又风干,如此反复。那馊味带上些经年的稀世罕见的珍奇感,细细品味又流露出几分历史沉淀之味,千层百叠,细腻留“香”。

烟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扒在阿夕的肩头,呜呜咽咽。

“烟归,怎么了?说话啊!”阿夕第一次唤烟归的名字,听起来像是风动银铃,清脆空灵,声声入耳。

十分可惜,烟归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的脸色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双目圆睁,神情呆滞。

阿夕面容染上怒色,狠狠地揪住店家的衣领,冷声道,“你下毒?”

“冤枉啊!我哪敢啊!您娘子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谁娘子?

烟归本就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听这厮又在信口雌黄毁自己清誉,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指,对着“季挽容”的脸,咬牙切齿,“你……你,你……”

“姑娘,你倒是开口为我说句话啊。这药有没有毒,你吃了应该清楚。不要瞎冤枉好人呐……”

你还真是个好人。

烟归气急,两眼一翻,往身后倒去。

阿夕忙接住烟归,在身后召出一条银绫捆住了“季挽容”。

药效开始慢慢发作,烟归的形态逐渐发生变化。

原先还是一个稚嫩孩童的形态,站立时只能与蹲着的阿夕堪堪直视,躺在他怀中时也只是极小一只,毫无存在感,此刻在解药的作用下,渐渐恢复本态。

阿夕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的重量加重了。

“公子您看,我就说您娘子没事吧。”

阿夕并不理会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烟归,若有丝毫差错,那银绫下一刻就会要了“季挽容”的命。

好在,那药除了味道奇怪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解药。

烟归慢慢醒过来,嘴里还停留着那药的恶臭味,脸色微变,下一秒看见的是近在咫尺的阿夕的脸,脸色骤变。

此时已完全是她作为正常人的形态,姣好年轻的面容,湿漉漉的带着些迷离的眼睛,她没忍住舔了一下微干发涩的嘴唇,阿夕的目光渐渐下移,停留在她的唇畔。

嫣红中泛着几分珠光的惨白,似新叶上昨夜残余的露珠,于枯败中重获新生。

阿夕喉结微动,想到烟归之前的那句话,骤然清醒,腾地放开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挪过头看向“季挽容”。

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我不杀你,告诉我们你的目的。”

他的语调平稳不起一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浪花已从阵阵涟漪搅成翻山倒海的难挡之势。

昨夜抱着小烟归时不觉,毕竟她当时还是个孩子,自己再怎样不堪也不至于起心思。

可当真正的烟归望向他时,那根琴弦彻底断了。甚至昨夜的怀抱都显得弥足珍贵,令人回味无穷。

阿夕在心底唾弃自己的龌龊。与此同时,也泛起丝丝苦涩。

烟归注意到自己方才反应过大了,冲他促狭地眨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扶着他的臂膀起身。

与此同时,那“季挽容”也长舒口气。

烟归虽很想问问他这药丸为何是这等滋味,但顾及到这与任务无关,遂压下来了。只是再不能正视这面容俊郎的假躯体。

看着就臭,太臭了……果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季挽容”被束缚着,逃脱不得,双目晦暗,不辨情绪地盯着他们。

“赶紧老实交代了吧!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烟归看他半晌不说话,气闷地敲了一下他的头,恶狠狠道。

“季挽容”的目光躲闪,四处游离,就是不回答。

“你在拖延时间吗?”烟归观察他许久,得出自己的结论。

那道银绫倏地收紧,将他勒成一朵麻花。

满脸通红,青筋紧绷,几乎喘不过气来。

烟归这才注意到这条银绫,好生熟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

“公子留情,有话好好说。”他痛呼出声。

阿夕不悦地道,“给过你机会了。”

“再给一次,再给一次……”

那银绫松开几分。

“季挽容”急急喘了几口气,开始娓娓道来,“这个事嘛,其实很简单。我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矮冬瓜店家,联合外人害死了真正的季挽容,目的就是……”

“是什么?”烟归好奇地凑上前。

阿夕也目光炯炯地盯着“季挽容”。

这时,门外传来了阵阵铃铛声,沉重喑哑,诡异至极,似有千斤之重,在其下坠着无数条灵魂。一步一摇,步步紧逼。

和昨夜听到的铃声一般无二。

是黑白无常!

烟归骇得往阿夕身旁一躲。

“季挽容”的喉咙间泛起得意肆虐的笑声,似是在庆幸救兵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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