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队立大功
想到这里,她拼命压下脑海里那些不祥的念头,勒令自己不许往坏处想。
霍去病抱着两个自责的弟弟,一边摸着他们脑袋,一边安慰道:
“别自己吓唬自己!阿登不会有事的,他多半正躲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正等着咱们去找他呢!好啦,别哭、别哭!”
两人好不容易止了泪,霍去病叮嘱乳姆与婢女们好生守着二人。
而他自己,则离开东正院,往后花园而来。
霍止瘁二人自然也跟了来。
一路上,只见处处都有婢女僮仆们拿着薄纱灯笼,一边四处寻找每个角落,一边喊着卫登的名字。就连屋顶上,也派了人手上去查找。
霍去病匆匆赶到观月亭处,月池里已经有七八个壮奴下水探寻,庶子门大夫等人正在旁指挥。
同时池边还有好些苍头拿着长杆、网子在水中打捞,忙个不住。
一见霍去病,家臣们急忙行礼。
霍去病挥手止住,只问:“如何?”
“回少君侯,如今池子东头捞过摸过,不曾见着什么;眼下正在打捞西边。”
“别处池子或是井里呢?”
“都已派人去查探,若有消息,必会即刻通传!”
一旁的火把灯笼映照下,家臣与奴仆们人人都是满头大汗。
霍去病看上去仍是显得十分冷静,他一边令人仔细查找池内,一边又将府中几处枯井的位置一一指出。家臣们听了,随即分派人手去查探。
家臣们向霍去病提及,卫登去向难辨,因此他们想将守门的大狗调来,好嗅其气味来寻找。
霍去病一听便道:“那些看门的狗只怕不中用。即刻叫逐荤和踏粥他们往别院那儿,带几头猎犬来。”
几个家臣一听,连忙领命,早已有人赶往外边,去通知霍去病的护卫骑快马赶去取猎犬。
霍止瘁见这里忙乱不堪,人声噪杂,心想府里动静闹得这么大,要是卫登还在,肯定听见的。可还是没有人发现他……
正想着时,忽然觉得脚边痒痒的。
低头一见,只见阿黑不住地蹭着她,一个劲儿乱转。
“做什么?你要尿尿?”
阿黑跑出几步,又回头看她。见她与霍光一动不动仍站池边,又冲回来在她们身边转悠。
霍光低声道:“你累啦?我抱着你,休要乱跑乱闯。”
他伸手正要去抱,阿黑却一下子窜出老远,跑出数丈,照样回头看来。
霍止瘁便道:“它兴许是怕人多,不想呆这儿。也罢,我带它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说着,她抬步跟了过去。阿黑见了,十分雀跃,一溜烟往东边跑去。
霍止瘁赶紧跟上,见小狗头也不回直往后院冲,叫道:
“你慢点儿!我跟不上啦!”
阿黑虽跑得急,可若是见霍止瘁真的跟丢,它便又回头来,等对方见着自己后,这才扬开四腿又再跑起来。
眼见阿黑越跑越远,全然不似要方便的样子。霍止瘁很是惊讶,扬声问道:
“你到底要去哪儿?别乱跑!”
见这儿人迹罕至,声息渐无,霍止瘁来到卫府不久,对后院更是甚少踏足。一时之间,她有点不知所措。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全暗。霍止瘁抬头望去,朦胧中见前边似有个院子,阿黑在院门内外跳来跳去,显然是要自己跟它一同进去。
霍止瘁刚要抬脚,便听见后边脚步声响。
回头一看,她恰好与霍去病目含冷焰的视线相触。
“兄长?”
“家里正乱着,你还瞎走!”
“我是……”霍止瘁指指前边的阿黑。“跟它过来的。”
霍止瘁好奇地看着脚不停步的对方。“兄长,您怎么也……”
很显然,霍去病要去的地方,似乎跟自己是同一个目的地。这让霍止瘁很是惊讶。
霍去病头也不回地扔来一句:“我想起该先来这儿看看。”
来到院前,霍止瘁见门上的匾额,才知这儿是兰圃。
院中没有房舍,四处皆种兰草,靠墙处才有树木。
霍去病似是对这里颇为熟悉,一一下子便走到围墙角落处,拨开杂草仔细查看。
霍止瘁见状,这才明白,这里应该就是卫登起初走丢的地方。
她一回头,见阿黑跑到另一边的大榆树下,正不住猛吠。
霍止瘁一愣,抬头看那榆树,树冠参天,枝繁叶茂,夜色下犹如一个巨人在俯瞰着整个小院。
“难道……”
她刚抬脚,身旁的霍去病已经快步上前。
两人跑近榆树下,隐隐听得风声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声息。
“卫登!”
霍去病一声大叫,那奇怪的声响停止了,接着一个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树上传来:
“兄长!”
卫登在树上!
霍止瘁难以置信,她极力抬头张望。但见树影婆娑,连成一片,却看不到有人。
霍去病打量片刻,这才便看清卫登确在树上。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正坐在离地约五六丈高的树干里。
“你休要乱动,我这就上来!”
霍去病一边稳住幼弟,一边攀爬而上。
霍止瘁见他身形迅捷,左手按树,右足一点,只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便跃上两丈余高。
没几下,霍去病已纵到那处枝丫间。
霍止瘁在昏暗中好不容易才看见,卫登细小的身躯撞进霍去病怀里。
两人在树上稍坐片刻,霍去病抱牢幼弟在怀中,如健鹰掠空,猛然落地,稳稳站在霍止瘁面前。
霍止瘁见卫登哭个不住,声音都哑了。手上脸上都有污泥草汁,衣襟上略有破损,但整个人看上去并未受伤。
她正松了口气,便听见院外人声脚步声响起。怀武程忠领着一众下人赶到,院中被他们手中的灯笼映照得如同白昼。
原来方才在月池旁寻找时,霍去病见池中无所获,他想起一事,便抛下众人,往兰圃这边赶来。
众人见状,也赶紧跟随,但哪里跟得上对方的脚步。
如今才一进院,赫然看见霍去病已经抱着卫登,家臣们十分意外,下人们更是大吃一惊。
“让他们停下,不用下池下井了。”
霍去病如此吩咐着,怀武等领命,随即又让人将消息传至各处。
卫登哭得没了力气,把头埋在兄长怀里,话也说不清楚。
霍去病好生哄着他,慢慢问他到底怎么上树、又是如何不被人发现的。
卫登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说明白。
原来,他之前因与两个哥哥斗气,便拉着卫媪乱转。
其实他在人前夸下海口,实则并没有什么隐秘又好玩的去处。
但卫登心里不服,因此只往偏僻处走。因见兰圃无人,他便非要进来耍耍。
卫媪劝不住,也跟他进来。
卫登见众人要跟进来,他哪里情愿,又是动气又是发作的,逼得下人们只能在院外守候,没得他发话,不可进来。
他在这小院中见此处没什么可玩的,本是无趣。
之后忽听得树上鸟叫,似有鸟窝。卫登心动,便想爬上树来一探究竟。
他年幼不知害怕,何况兴致颇高,因此一口气爬上大树,却不见鸟窝的踪迹。
卫登坐在树上,见外祖母在兰草边坐下,似是在打瞌睡一般,于是便没叫对方,自己在高处张望。
他见这儿风景极佳,正是得意,哪里肯下来。
之后,下人们见不对劲,进兰圃中四处搜寻。卫登全程在树上看得分明,他觉得很是有趣,更不作一声。
待见卫媪含糊其词,全然说不清他下落时,卫登便想:
“大母果然要陪我玩,见他们找我,她便假装不知道,吓唬吓唬他们也好!”
因此,他全程躲在树上,闷笑着看众人在院内外四下苦苦寻找。
期间亦有人到树下,左右张望,不住高呼其名。
卫登自然更不回应。偏偏他一口气爬到高处,那儿树枝偏细,更兼枝叶浓密,将他全身上下都掩藏住。
下人们虽爬了两三丈高,成年人身子笨重,便难以再爬上,因此更高处便没有寻找。
卫登见众人纷纷离去,他却是甚感得意。觉得自己这番能瞒天过海,让大家为自己到处乱找,当真是一大成就。
他抱定这念头,便不急于下来,索性只在树上闲坐。
幸好卫登身子轻,树枝方能承受得起。
他坐在枝干之间,靠着树身,一时看看蚂蚁,一时听听鸟叫,不知不觉困意上来,便闭目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黄昏时分。
卫登醒来,见四下里寂然无声,众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更无人来找自己。
他急得大哭,又是叫又是喊。但彼时他人早已寻过这院,只当他不在,因此都到别处去找了,所以竟没人听见他叫声。
卫登本想下树,可见树枝离地极高,他此时手脚发软,更兼心里害怕,便不敢下来。
他试了两三回,始终不得法,只得坐回原处。一边哭,一边叫,嗓子都哭哑了,唯有低声抽泣。
若不是霍去病与霍止瘁赶来,真不知何时才能有人发现他仍呆在兰圃这儿的树上一直不曾离开。
霍去病一边听,一边仔细查验,见卫登身子无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小子,还哭、还哭哦!叫我们好找!”
霍去病沉下脸,把他搂得更紧了。
卫登此时满肚子委屈,又不敢犟嘴,拉着霍去病衣襟,把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
家臣奴仆们见状,都是欣慰不已。众人既劝且笑,不住说着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