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刚下过雨，这段路又极烂，脚下坑坑洼洼的，尽是水坑。
虞枫跑的费劲，裤脚边贱满污渍。
“哎，美女，跑什么啊，不是找人吗？”
“这片哥哥熟，你给哥哥点好处，哥哥帮你找。”
“……”
后面几个跑过来围堵虞枫的混混，嘴巴说个不停，话里夹杂着脏话，语调兴奋。
跑到巷子口，虞枫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凭借着记忆往左边跑，她记得左边的出口往前是条大路，那边有几个卖五金的店铺。
可她忽略了个情况，这小区是要拆的，附近的店铺早已搬迁，连五元理一次发的简易理发室也不见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巷子尽头的路已经被挖断了，那里现在是个坑，比平地矮了一米多，里面是湿润的泥土，往那里跑无疑自寻死路。
无路可跑了。
虞枫扭头往后看，小混混没再跑了，带着意图明显的笑容，往这边走，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这小区建太久了，她在这住的时候治安还可以，随着周围的大力开发，以及小区居民的搬迁，小区逐渐被荒废，没任何治安措施。
虞枫掏手机报警，眼神一边提防渐渐逼近的小混混，一边寻找出口。
见虞枫拿手机，一混混吹了声流氓哨，“妹妹，警察离这有点远哦。”
后面跟着的小混混仙相互看一眼，提高了笑声，本就寂静的巷子更阴森了。
“哥。”虞枫从容不迫地对着空巷子虚喊一声。
趁混混回头看，虞枫往前跑了几米，拐进另外一条巷子。
这小巷子逼仄，只能过人。
“臭娘们，敢骗老子。”为首的混混把烟摔在地上。
“骨头硬的妞玩着更他妈爽，快追。”后面的混混说道。
男人腿长，虞枫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被他们轻而易举的缩短。
后面急促又乱的脚步声，让虞枫内心焦躁不安，像母亲刚去世那会儿，她有点呼吸不上来。
手机响了，虞枫没停，指尖凭借肌肉记忆碰了下屏幕。
杨玥的声音传过来，“枫子，到宁市了吧？”
“定位手机，报警。”虞枫语气急促。
杨玥瞬间明白怎么回事，边报警，边安抚虞枫，“枫枫，别怕，往前跑，找人多的地方。”
“好。”
虞枫拼命往前跑，身后追她的那些人，好像不是那些惹人厌的混混，是她曾经万般恐惧的深渊。
这深渊，吞噬了她母亲，也曾吞噬过她生的希望。
“能跑出去的，枫枫，别怕，我不挂电话，我已经报了警。”
杨玥一直安抚虞枫。
这巷子的尽头，是废弃的工厂区，周围已经荒芜，路两边杂草丛生。
视野内，一辆黑色轿车往这边驶来。
虞枫顿时生了主意，撞车。
空无的路上，李晋两手扶着方向盘，注意力不似平时集中，他滔滔不绝地跟后座的江以弛回忆他俩小时候在宁市的‘伟绩’。
等他注意到前面的人时，给他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音，车周围的灰尘扬起，像是忽然出了大雾。
虞枫扑空，没蹭到这辆车，重重摔一跤，裸露在外面的肢体擦伤严重。
几个小混混，见状，定在巷子口，观察事情走向。
等李晋看清撞车的人是虞枫后，回头，生无可恋地看着江以弛，“现在的妹子，钓人都这么拼吗？”
江以弛微皱了下眉头，脸上的不耐清晰可见，他极其讨厌这种失控的情况。
“虞枫。”李晋恰巧瞥到巷子口站的没形的混混，又补了句：“她这是遇上麻烦了？”
江以弛没吭声，推门下车。
李晋车里打电话了解情况，随后才下车。
虞枫从裤脚到小腿处，都沾了泥水，头发凌乱，小脸惨白。小腿处还有被杂草划伤的伤口，往外渗着血珠。
一整个狼狈样。
“意识清醒吗？”江以弛问。
“江以弛？”虞枫愣住，神情略显呆滞。
她没想到会这么巧，似是想到什么，她回头往某处看了眼，京A44444的车牌。
“还算清醒。”
江以弛俯身，把虞枫从地上抱起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皮鞋是定制的，干净的像是不属于这烟火人间。
他身上有股冷冽香味，在这荒草丛生、闷热的宁城，给了虞枫短暂的安全感。
他有洁癖，虞枫是知道的，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开口说自己可以走时，她已经坐在车后排了。
江以弛坐在他旁边。
李晋确定后座两人坐好后，发动车子往前走，导航上的目的地是附近的医院。
虞枫慢慢挪动身子，只坐一点座椅，也不挨着江以弛，她身上太脏了。
车内一片寂静。
虞枫安全得到保证，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老人，那些混混为什么会赌一个老人，她下次还能不能见到那老人，这些问题占据她所有的精力，以至于虞枫没注意到江以弛和李晋一直在观察她。
她动动眼睫，习惯性从旁边摸手机，手机没摸到，碰到了一只微凉的手。
虞枫倏地收回手，偏头看江以弛，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视线。
江以弛抽回手，随口道：“你这怎么回事？”
虞枫沉默两秒，扯谎：“欠人钱了？”
“多少？”
“几十个小目标。”
前排的李晋无声地倒吸了口凉气，她查过虞枫资产，名下只有一间工作室，房子股份都没有，这样的人，也能这么能造？他有一种猜测，虞家会不会是虞枫给造空的。
江以弛不置一词，拿了冰水和纸巾给虞枫。
虞枫道谢，接过东西放在一边，没用这些东西，她手机和包包都跑丢了，手机丢之前，杨玥还在和她通话，她怕杨玥担心，便向江以弛借了电话。
电话没响两下，就通了。
虞枫不知道江以弛的手机有没有录音功能，就简单地跟杨玥交代了几句：“杨玥，是我，我现在在江以弛的车上，没受伤，别担心。”
听到是杨玥，李晋耳朵都竖起来了。
杨玥哽咽的嗯了声，关心了虞枫几句，掐断电话。
“那个。”虞景拍了拍驾驶座椅背，继续说，“附件有个云逸酒店，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那里？”
“你这。”李晋顿了两秒，“还去酒店呢，不应该先去医院吗？”
“不用，没伤到骨头。”
虞枫等着找人，况且这点划伤在她眼里不算什么，自己去药店买点药擦擦就行。
李晋嘴角抽了下，这么皮实？要是换做旁的女人，早就抱着江以弛哭唧唧了，也不对，别的女人好像坐不到江以弛车上。
一旁沉默的江以弛终于开口，语气寡淡，“去医院检查下，顺便聊聊视频的事情。”
“是要平分钱吗？”虞枫说，“视频炒起来的热度，明显更有益于凯尼。”
凯尼是江以弛最大的集团。
“我需要这点流量？”江以弛直白道，脸色也不怎么好。
虞分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生气了，虞家的家业可经不起江以弛的‘聊聊’。
而且，就算虞家落败，也得是一点点落败，她要慢慢地折磨虞恒和何婉柔。
虞枫吸了下鼻子，狐狸眼里瞬间噙满泪水，眼角耸拉着，委屈极了，“你凶什么凶？”
话落，两颗豆大的泪珠砸在虞枫脏兮兮的裤子上，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厉害，更让人心疼的是，还是无声的哭泣。
江以弛：？
李晋：？
李晋忽地有一种自己是人贩子的错觉，他提高车速。
江以弛想到那晚她喝醉，虞景初蹲在她身边耐心哄她的样子，沉默三秒，来了句：“真当自己的眼泪值钱？”
李晋一脸懵逼，他弛哥酝酿了三秒，就酝酿出个这？他又提速，应该有的觉悟告诉他，过一会儿滚下车的人是他。
虞枫委屈巴巴地望着江以弛，“不值钱是值多少钱？”
终于到医院，李晋回头，“你们先进去，我去旁边加油。”
江以弛下车，绕到虞枫那边，抱她下来。
虞枫视野被江以弛生硬的脸占据，她张嘴要说什么，却先听到一句迟来的回答，“看在哪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