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边草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脑门儿受到猛烈撞击，但自己的脑门儿好似有反弹功能，把这股撞击力冲了出去。
只听一个声音愤怒又惊诧道：
“怎么回事？”
紧接着，脑门儿又是一股撞击感。
“啊~”对方发出一声尖叫。
随着这声尖叫，无形的力量再次被冲击回去，彼岸花丛被荡出一条裂痕。
这条裂痕正好在花丛里凸显出一条空白的小道。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天而降，背对着边草落到这条小道上，他的右手握着一只大毛笔。
那人面对那道看不见的力量，用低沉的声音呵斥道：“大胆怨灵，敢上岸闹事！”
可能因为这人的到来，方才抓边草的那股力量立刻逃走，像一条隐形的蛇从花丛里穿梭远去，留下一条诡异的花浪痕迹。
边草见这人的装扮完全是古装剧里的样子，一袭黑衣，长身玉立。他半披的银发散在腰间，上面的头发简单束起，戴了一个样式诡异的玉冠，让人一眼就觉得玉冠主人是个身份不凡的。
那人转过身来，吓了边草一跳。
因为他不仅头发是银色的，连眸子也是银色的，咋一看有点瘆人，不过细看之下，这人的五官相貌，却堪称俊美，去混娱乐圈绝对能大火。
“多谢。”
对方冷冷的声音回道：“我并未出手救你，是你自己的力量击退了对方。”
边草回想方才的情形，那股力量确实是在银发男人到来之前就被击退两次，只是自己能有什么能量呢，难不成刚刚死，还剩些阳气？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手上的毛笔，“你……您是崔判官？”
传闻地府有四大判官，其中阴律司的崔钰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眼前这人右手拿的毛笔可不就是勾魂笔？
只是……他左手却没有生死簿呢？
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三分疑惑，七分不满的表情看着边草。
“谁让你冒然踏进彼岸花丛的？”
“我……我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有两道鬼门关，想进来看看。”
“你没看见黄泉路两旁的标识吗？”
“标识？”边草思考几秒，确定没见过，“我一路过来，没见到什么标识啊。”
对方眉头紧蹙不再言语，踏步向黄泉路大道走去。
边草对脚下的彼岸花丛有阴影了，连忙跑步跟上去。
不远处，一行人纷纷从旁边那扇鬼门关穿过来，前面的几个人全部身着一模一样的黑衣裙袍，像是银发男子的手下，应该就是鬼差了。
边草心中吐槽，都发展到现代了，鬼差鬼神们的衣服居然都没跟着人间进化，不过他们那身儿装扮，确实比后面的现代人更帅气呢。
鬼差们的后面跟着一群现代装束的人，看样子，这群人就是被鬼差带来黄泉路的新鬼。
在这里能遇到一起死的新鬼，边草有些高兴，这也算是黄泉路上不孤单了。
待和银发男子重新回到黄泉路大道上，那群鬼差和新鬼们也从鬼门关走过来了。
为首的鬼差对银发男人行礼道：“崔大人……”
这声称呼算是坐实了边草的猜想，他果然就是崔钰崔判官！
“……这些便是近日我们捉来的所有程序员了，他们大部分都能称得上是技术大牛。”
边草顺着鬼差的介绍，看向后面那群人，格子衫+眼镜+稀疏的头发，果然都是程序员呢。
只是，为什么这些鬼差要把程序员捉到一起，自己也是程序员，怎么没鬼差护送呢？
等等，居然有熟人，人群中那个有点小肚腩，看起来总像缺一口氧气的，不正是隔壁组的技术大牛刘工吗？
他也猝死了？
加上自己，他们研发部今年一共出了四条人命啦!
看到熟人分外亲切，从前不爱社交的边草，此时却很想找对方唠嗑，交流交流各自的死法，吐槽吐槽公司的公关应对，展望展望在地府的未来。
只是看看前面站着的崔钰的背影，边草一动不敢动。
听完手下的汇报，崔钰道：“照旧带他们去罗酆山，交给阴天宫的左慈大人接管便是。”
“是！”带头的鬼差再次行礼，领了命要退下去。
“等等，黄泉路两边的标识是何时不见的？为何无人上报这一情况。”
那鬼差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立刻跪下：“崔大人赎罪，我们这次去人间捉鬼前，黄泉路边还有标识的。”
“罢了，应当是系统又出问题了。安排一名人员巡逻黄泉路，有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是！”
崔钰挥动手中的勾魂笔，在空出画出一线华美的残影。
旋即，黄泉路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显出了一行字：
“彼岸花丛内有怨灵出没，新鬼不得踏进！”
这行字充满科技感地飘在彼岸花丛上方，诡异地闪烁着。
原来那股无形的力量，叫做怨灵。
标识做好后，崔钰继续往前走，边草跟在他的身后。
鬼差们一人带领几个程序员跟在后面。
边草听为首的鬼差对众鬼提醒说，黄泉路的前面就是忘川河，忘川河底有无数怨灵游荡。
有的怨灵会悄悄爬上岸，藏在黄泉路两边的彼岸花丛内。
如果新鬼不小心被怨灵拖入其中，怨灵就会把他拖入忘川河，占了那个人的鬼身，再以那个人的名义去阎王殿报道，然后重新进入轮回。和人间传说的水鬼找替死鬼是差不多的意思。
而被占身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新的怨灵，怨灵没有身份，没有前生，也没有来世。所有的记忆都会慢慢被河水侵蚀干净，最后只剩下一丝茫然的意识，永远沉落在忘川河底。
“就相当于彻底解脱了呗？”有人满不在乎的嘀咕。
鬼差摇摇头，“不是解脱。在记忆被侵蚀的过程中，你会异常痛苦。就算到最后，你也不会真正死去，你还有一丝意识。”
“你会在河底无数次地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才能逃离这里’。你也会感受到河底的寒冷，但却永远不会有阳光照下来。”
“如果有在中阴界待过的朋友，会比较理解这种感受。在忘川河底承受的痛苦是中阴界的百倍千倍。”
但那些程序员好像完全不知道中阴界的样子，边草举手接话道：“我去过中阴界，确实是度秒如年，十分难熬。”
鬼差对边草漏出欣慰的笑。
边草继续互动：“既然怨灵会永远沉在河底，那些来找替死鬼的怨灵为什么能随意爬上来呢？”
鬼差：“那些可不是普通怨灵，都是修炼了几千上万年的老怨灵。只有老怨灵才能支配自己的行动。”
有鬼问：“老怨灵会不会跑到黄泉路上来抓人啊。”
此问一出，大家都有点害怕，走在路边的人也往路中间挪了挪。
“不会，就算是修炼上万年的怨灵，爬上岸后也不能脱离忘川河的水气。而彼岸花丛里就带着忘川河的水气，所以他们才能在花丛中游走，但即便如此，也最多只能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众人都大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边草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接着又疑惑道：“如果超过时辰不回去，怨灵会如何？”
鬼差：“那上千年的修炼就白费了，只能被沉在河底重新修炼。”
边草聊着聊着就和为首的鬼差齐平走着了，就这样你一问我一答，一边聊天一边科普地府知识，大家很快走到黄泉路尽头，来到忘川河边。
一路上，崔钰不发一言。
待到众人走到河边，才猛然发现崔判官早不见了。
为首的鬼差与边草聊得开心，他的名字叫姜唤。
姜唤笑说道：“崔大人不喜热闹，可能嫌我们太吵，又或是有其他公务在身，先走了吧。”
边草很好奇，“他能像电视剧里的那样，瞬间闪现到另一个空间去？”
姜唤点头，“这对他们鬼仙来说，轻而易举啦。”
“鬼差努力干活的话，能升级成鬼仙吗？”
“有希望，但不多。想要成为鬼仙，不是靠努力干活来的，而是靠机缘，还有……”姜唤扬了扬眉毛，放低声音，“……关系。”
边草了然，果然到哪儿都讲人脉啊。
接着，姜唤叹口气，指着忘川河上的桥，“你沿着奈何桥过去，就能看到负责做登记的鬼差，快去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你们不从奈何桥上过去吗？”
“他们都是程序员，全部要送到罗酆山的阴天宫去。”
边草觉得这群程序员和普通鬼的待遇似乎不同，若从奈何桥过去，运气好的话就是堕入轮回重来一世，运气不好可能转世做个畜生。还不如跟着这群人去什么罗酆山搏一搏，万一能有什么机遇也说不定。
边草笑道：“我也是程序员啊，可不可以同你们一路。”
姜唤将信将疑，“你也是程序员？我们很少抓女程序员回来的。”
边草指指那位隔壁组的技术大牛，“不信你问那位大哥，我和他是一个公司一个部门的，只是不在一个小组。”
说着他向刘工招招手，刘工也笑着尴尬地招招手以示回应。
姜唤看她所说不假，但是却不敢轻易答应，“但是你不是我们从人间直接抓来的，你方才不是说你是从中阴界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