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要守孝的男人

宋海规整好了包裹，也拉了个凳子坐在赵大妮旁边。赵大妮想了想，问他：“你以后有何打算？只在衙门里做胥吏吗？”宋海沉默了一下，说：“那是之前不知道娘过世了。明日我要去县衙说一声，再为母亲守孝半年吧。秋收之前不能领俸禄。秋收完收赋税时再直接上值吧。既然要为母守孝，从晚食起我就不吃肉了。你们娘俩身子弱，该吃吃，该补补，不用跟我一起。至于睡觉……”赵大妮心头一紧，来了来了，这个敏感尴尬的话题。宋海叹了口气：“守孝时按说要与你分床睡，但我离家多年，再与你分床，对你我太过残忍。”赵大妮内心呼啸着，不残忍不残忍。还没开口，又听宋海说：“不分床已是极限，同房是不可能了。我虽然憋了五年，已忍到极限。可为人子，为母尽孝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要放一放了。媳妇儿你如此通情达理之人，应该能明白为夫的为难之处吧。”

赵大妮听他说这话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憋死。大哥，我不饥渴啊，你不用考虑我。她清将手抵在嘴角，挡住上翘的嘴角，轻声咳了咳，“这是自然。娘对我这么好，按说我该跟你一起的。可我身子虚弱，实在是撑不住。黑蛋也小，要吃点好的长身体，我们之前也尽过心了。你既要守孝，定要时时严守规矩，方显诚心。”一段话说的冠冕堂皇，赵大妮默默在心里为自己鼓个掌，不错不错，合情又合理。

她不知道自己眼角的笑意早就暴露了她的内心。宋海从进门就一直觉得她有些违和，到这一刻终是明白了，他的媳妇儿不想他，更不想跟他同房。可看她之前的反应，绝不是水性杨花之人。面对男人，她很害羞。如果说他猛然回来，她一开始没准备好还情有可原，害羞也正常，毕竟五年没接触男人了。可两人毕竟同床共枕过一个月，孩子也这般大了，按说她也应该与自己一样，是有渴望的啊。可如今这反应到底是为何呢？

宋海是个体贴细致的男人，也是个有城府的聪明男人。五年的军旅铁血生涯虽然没有改变他善良正直的性格底色，却也让他变得更加谨慎仔细，观察入微。才仅仅半天，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赵大妮的变化，也注意到这变化被赵大妮极力隐藏。他心里疑惑却不动声色。既然媳妇儿不想让他碰，他就借着守孝的事先给她留点时间，不能逼她。他的小媳妇身子弱，自己又憋了多年，血气过旺，恐她受不住。这半年好好养养她，等她养好了，慢慢适应了，估计守孝期也满了。徐徐图之，夫妻合顺，方才痛快。披着狐狸皮的小兔子哪想到自己已经掉进了大灰狼的网里。她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那头狼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等她玩累了就直接下口了，拆皮扒肉，从外到里，渣都不给她留，水都给她咕嘟没了。

聊完了守孝的事，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明日宋海要买的东西，直到黑蛋醒来方才停下。赵大妮猛的想起了那袋银钱。“你带回来了多少银子？”她问道。宋海一愣，“你没看？”“一开始是没来得及，后来你一抱……咳咳……我把这事给忘了。”幸好幸好，当着孩子面可不能啥都说，带坏了可怎么办？“银票是两百两，散银子应该不到六十两了。我住客栈买衣服花了一些。”宋海摸了摸头。赵大妮点点头，“行，不算少。既然有银子，开春把黑蛋送去学堂吧。”坐在她怀里的黑蛋听到“学堂”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爹。宋海看着黑蛋的小脸蛋，脸上的期待都挡不住了。他笑了笑，摸摸黑蛋的小脑袋，“行，开了春就送他去。到时一块让先生给他起个大名。”黑蛋一听，笑得可开心了。他从娘亲腿上跳下来，牵着爹爹的手一蹦一跳，父子两个人亲昵的很。赵大妮看着心塞，索性不再看，张罗晚饭去了。

吃罢晚饭，外面的风雪终于停了。月光照在雪上，仿佛撒下了一颗颗星星，整个地面闪烁着盈盈光辉，天地之间亮堂堂的。宋海见月亮完全露了出来，铁口直断，明天肯定不下雪了。又说外面亮堂，要把外面的雪扫一扫。黑蛋一听，也拿了的小铲子跟在亲爹屁股后面忙活。赵大妮给黑蛋套了件小坎肩，就由着他们爷俩去忙活。难得清闲，她自顾自洗漱完了。

等爷俩在外面疯够了进屋，看着黑蛋湿透的棉鞋，赵大妮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把宋海吼了一顿。黑蛋看到爹爹缩着脖子挨训，没敢吱声，也跟着站在墙角。看着爷俩鹌鹑般缩着，赵大妮的火气才消了消。帮黑蛋把鞋子脱了烤在火炉旁，又给他烫了脚，洗了脸漱了口，扒了外面的衣服直接塞进了被窝。叮嘱宋海烫脚，把爷俩的衣服搭在炉子旁边的绳子上，她也直接进被窝搂孩子去了。给宋海留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娘俩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待宋海收拾完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一大一小又是无奈又是窝心。饭有人做，被窝有人暖的好日子他盼了好几年，终于让他盼到了。只是他这媳妇儿心也太大了，就这么一点期待都不给他的吗？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脱衣服进了被窝。不能动不能动，他使劲闭上眼睛，暗暗告诫自己。颠簸多日的疲倦在他躺在床上这一刻如潮般袭来，迅速淹没了他的欲望。不一会儿，一家三口就并排睡着了。

窗外的月亮看着屋里的温馨景象，仿佛感受到了孤独，愈加卖力的往地面上撒星星。直照的这个大地宛更加亮堂，好像要为那些还未归家的浪子照亮回家的路。让这世上所有破碎的家庭早日像这一家三口般团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