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早起去镇上

接下来的几日，家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宋海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起床，走到镇上找个早餐铺吃点东西再去衙门。户籍核对的工作差不多完了，等这几日田里收完麦，他们就要开始下村子收赋税了。往年哪个村早点哪个村最晚都是有规律的，他们只要按照以前的顺序来就行。宋海也跟同间屋里办公的人混熟了。前几天专门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喜相逢”请他们吃了顿饭。果然这顿饭吃完董书吏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其他人面对他笑容也多了不少。董书吏虽知道他做过千户，可想着军中人多莽夫，估计看不出什么来。而且，每到这时候积压一年的活才开始忙活，他们每个人都很忙，那活派给他了就懒得再转给别人了。所以自进了衙门，宋海一直在干核对的工作。他也摸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做记录。

赵蔚然则忙着在家里试种木耳。她跟赵虎在山上抬了几根榆木槐木回来，截成一米左右的长度。她前两天让宋海去铁匠铺找了钻孔的工具。虽不如现代的趁手，倒也能用。在木头上打了孔，又把在山上采的菌种混在有机肥里，种在孔里。然后用钻孔时钻下来的木塞塞住。这十几日下来，洒水不断，已经有菌丝长出来了。上山时，赵蔚然还顺带着教了教大哥几种常见的草药。农家人皮实，有点小磕小碰的一般都不去医馆。几个村才一个赤脚大夫，不到份上他们也不请。他们喜欢找找村里年纪大的，有些“神通”的婆婆，喝个符水啥的，熬过去最好，熬不过再说。赵蔚然教的也不多，只几种常见的，好用的。比如降火的婆婆丁，通便的拉拉草，降温的龙葵等等。这样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省得再用那纯属糊弄人的法子。

赵蔚然除了照顾木耳，下午等日头低一点跟大哥去整地，一天到晚的不闲着。黑蛋早上自己起床，吃了饭就安心做功课。做完功课就围着赵蔚然打转转，不停的问这问那。张婶子家这两日在收麦子，老大老三家里几口都回来帮忙，她要做饭，就让栓子每日来找黑蛋玩。栓子来了赵蔚然才解脱了。他俩无聊，就窜去张婶家地里捡麦穗。宋海知道他们在家辛苦，每日都会往家买块肉，不多，够两顿的。这个天太热，买多了容易坏。晚上赵蔚然炒一大半，剩下的吃完了饭炒出来，多加点盐，第二天早上吃也不会变质。

这几天太阳越来越毒了，赵蔚然采的木耳跟蘑菇都晒得差不多了。她等到吃完晚饭，就跟宋海说明天要去镇上找李慧娘，不光把木耳带去，也把下个月的图给她送过去。宋海问骡车轮到谁家用了。赵蔚然说：“张婶先用的，然后是大山哥家，今天应该是轮到山子了。我去看了，咱家的骡子被大家照顾的很好，都很爱惜。放心吧。”宋海听完点了点头，出门找栓子去了。不大会儿，就牵着骡车回来了。赵虎忙问他：“妹夫，你明天赶骡车去镇上吗？”宋海说：“对。我跟栓子说让他明日先割，等下午回来把骡车给他用。咱地里都翻得差不多了，大哥明日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到了镇上我先去跟衙门告个假，再去银楼，办完了事直接送你回去。”

赵虎离家几日也有些想家了。虽说妹妹妹夫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可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好啊。黑蛋一听舅舅要走，他想着那天的小河虾，实在是太香了。便缠着赵蔚然要跟着舅舅去外婆家住几天。他冲赵蔚然拍着胸脯说：“娘，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做功课，写大字。一点儿都不会落下。娘，我想外婆了，也想舅家的杨子哥了。”赵虎的儿子叫赵杨，大家都叫他杨子，比黑蛋大两岁，也正是淘气的时候。过年回娘家路上也不好走，所以待的时间短，黑蛋跟在杨子后边放鞭炮、打冰出溜、摔泥泡，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赵蔚然知道他不光想跟赵杨玩，还想跟着赵虎去搂虾，都念叨好几次了。她跟黑蛋说：“你舅舅跟杨子哥要割麦呢，你去了不是添乱吗？”赵虎笑着说：“怎么就添乱了？我们家黑蛋捡麦穗捡的可干净了。再说了，那搂虾摸鱼的事儿杨子得了我的真传，比我还溜呢，黑蛋去了跟着他哥，不会耽误我干活的。”赵蔚然还想再说，宋海在一边开腔了：“愿去就让他去吧。我反正得请个假去帮岳父收麦子，不差杨子这点。”赵蔚然看着这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她也不忍心看黑蛋失落，就答应他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板车上就装了两个大篓子。赵蔚然给他哥收拾了不少东西。木耳、蘑菇、一些晒干得婆婆丁、还有干豆角啥的。他哥也爱吃她腌的黄瓜咸菜，赵蔚然昨天点着油灯又给他哥做了一大坛子。娘家人多，吃不了几回，过几天回去收麦就再带一坛。她这段时日忙，本来想给爹娘做身衣服和鞋的，结果鞋才纳了个底。好在衣服做好了，用块包袱皮裹着。黑蛋的衣服也收拾了几件，跟着两件新衣服放一起。黑蛋的笔墨跟纸，都放在赵蔚然给他做的书袋里，斜背在身上，砚台洗净了放在篓子里。家里的木耳除了给大哥的，还装了一袋子给李慧娘。这会放在两个篓子中间的缝隙里，省得她忘了。

收拾了一通天光都大亮了。赵蔚然锁好门坐到了板车上。待她坐好，宋海一扬鞭，他们就出发了。骡车走在乡间的路上，路两旁的地里，大家都在忙着收麦。听到骡车的声音，纷纷抬头。一看是他们几口，都举着手打招呼。宋海忙着赶车，不方便搭话。赵蔚然就大大方方的笑着跟众人打招呼。终于出了他们村的地界，赵蔚然长舒口气，找到陶罐，倒了碗水喝。喝完了水，跟赵虎吐槽：“唉，这人缘太好了也是一种负担啊。咱村里人这么热情，我脸都快笑僵了。”赵虎转过头不看她那嘚瑟的样子，找黑蛋说话去了。宋海坐在车架上，听到赵蔚然这话，咧着嘴无声的笑了。媳妇儿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越走越热，宋海不敢太累着骡子，路过片阴凉地儿让骡子停下来吃了些草，才继续出发。赵蔚然几人坐在后边也晒得蔫蔫的，都想打瞌睡了。终于，宋海一声“到了”震得昏昏欲睡的几人来了精神。宋海先将几人带到了他常去的早餐摊子，让他们先点好东西吃着，他去告个假就出来。将骡车拴到铺子后边的柱子上。赵蔚然点了三碗面，又给黑蛋要了碗馄饨。还没等面做好，宋海就回来了。几人吃了面，把罐子里的水加满，这才往银楼去。

到了银楼，赵虎说什么也不肯进。赵蔚然只好让他找片阴凉地，边看骡车边等她。宋海见此，也陪着赵海在外边等。见赵蔚然进去了，赵虎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对着宋海一阵叨叨：“妹夫，虽说你们日子好过点了，你也有个正经活干，拿着公家的俸禄。可这银楼是什么地方，你还真敢让大妮进去。那最便宜的也够咱庄稼人吃个把月了。你可不能让她这么花啊。不行，回家我得跟娘说，让娘收拾她。”宋海抽了抽嘴角，心想：我那点俸禄算个啥，跟媳妇儿挣得一比那就是个喽喽好不好。我倒是想花给她，还没脸往外拿呢。他又不能直接跟大舅哥说，只能打着哈哈说：“大哥，大妮有分寸。她跟这个东家有缘，也不知怎么相处成姐妹了。她来这，是给木耳找销路的。再说了，我挣得钱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她要真想买什么，只要我能拿的出来，那就不是啥大事。不值得你跟岳母说。真要把我媳妇儿说恼了，我还心疼呢。”赵虎听他前几句知道自己想岔了脸色好看了很多。没想到宋海后边来了那么两句，听得他是又好笑又好气，指着宋海“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宋海也不在意，往箩筐上一靠，打算睡会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