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隔墙有耳
蕲州赈灾一事，苏煜泽不负圣恩，班师回朝那天，就有许多人来苏昌伯爵府，一是庆贺苏景福有这么有能力的儿子，二是在苏煜泽面前混个面熟，将来或许还能在朝中互相帮衬。
次日早朝，圣上看见荣辱不惊的中侍大夫心中甚是欣慰，盯着看了许久，像是透过他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圣上，中侍大夫苏煜泽此番赈灾有功，臣以为应该赏。”御史大夫林谨戈上前进言。
御使台的这些人向来公私分明，就事论事，不少朝臣因此对他们冷淡疏离。
“嗯，林大人说得好，朕是该赏他。”圣上捻着手中的平安络子，思索开口：“传旨，恢复苏煜泽右谏议大夫一职，准其进内政阁一同处理政务。”
下方宰相诧异抬头，往后恶毒地盯着苏景福，仿佛是一种警告。
苏景福被看得一哆嗦，撩袍下跪：“圣上，此番恩赏太过，臣惶恐啊！”
“啧，朕赏的是苏煜泽，你惶恐什么？”
“臣…煜泽毕竟是臣的儿子，臣自觉他还没有资质进内政阁。”他有些语塞。
苏煜泽自嘲一笑，也站了出来，声音带着些不卑不亢：“臣苏煜泽，谢圣上恩典！”
此话一出，无疑将苏景福钉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也是间接向众人表明，苏家左右不了苏煜泽，他站在圣上一边！
圣上凝视苏煜泽片刻，一挥手：“退朝吧。”
勤政殿外，苏煜泽手持笏板安安静静地站在朝阳下，不久栾华出来，言语中不乏对他的肯定。
“大人，快进去吧，圣上命奴才在此接您。”
“多谢栾公公。”
内殿是圣上专门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极少在此会见朝臣，但此时苏煜泽规矩地跪在内殿绒毯上。
“臣苏煜泽，参见圣上。”
“朕今日是赏赐，你不满意。”这句是疑问，又是圣上的笃定。
苏煜泽直来直往：“是。”
“你倒是不掩饰。”
“圣上，先前那封信，您没回复我，但您让我去蕲州了。”他抬头，咬紧牙关：“圣上是在给臣机会。”
故作忙碌的君王，终于放下手里的毛笔：“你很聪明。”
“圣上，臣可以不要升官，不要那些权力，臣只想摆脱苏家。”
言辞恳切得让外面侯着的栾华泪目，但圣上一如往常：“你回吧。”
勤政殿外，季晏听的真切，眼见人要出来了，他闪身去了偏门。
“既然来了，就别藏着。”
“臣季晏，参见圣上！”他笑得狡猾。
圣上把手边的茶盏递到他面前：“都听见了？有什么想法？”
“苏煜泽想做个儒臣！苏景福是宰相一党，他那封信的选择很多，但他却选了臣。”季晏深吸一口气：“圣上不如先遂了他的愿，继续考量着，如若不然再收回恩典即可。”
这倒不失好法子，圣上即刻命栾华传旨。
“对了，栾华说街头巷尾都是说你遇刺，那女娘受伤的消息，究竟是谁干的？”
“臣来此是为了告知圣上，那些黑衣刺客是赵烛的人，咱们手上又有蕲州证据，不如就此先下手为强…”
“嗯，他这棵树若是倒了，不知道那些猢狲会如何…”
苏煜泽回家刚下马车，就见隔壁高家公子领着苏洛仪进了苏家，他拧眉沉思。
“母亲！大哥回来了！”苏煜霄没心没肺地朝着内院大喊。
苏洛仪回门，又赶上苏煜泽加官进权，一家人在正厅午膳，好不热闹！
“二妹如今嫁到高家了？”苏煜泽状似无意地提问，他能看出来，高慕风不喜欢这个妻子。
这件事不光彩，秦氏只想赶紧打发了他：“嗯，你嫡妹退婚，高家就选了洛仪。”
“煜泽啊，有件事母亲还是要和你说的，如今你朝中得势，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人前人后多帮着点你父亲，今后你弟弟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多与圣上进言…”
秦氏还未说完，苏煜泽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淡漠道：“母亲，我已向圣上请旨，与苏家断绝关系，不久便会离府自立门户。”
“什么！”秦氏从没想过，向来听话的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怒不可遏：“苏煜泽，你竟敢自立门户，真是白眼狼，跟着苏景深那老东西学不出什么好来，还有圣上，莫不是昏头了，才会同意你这样的提议！”
“住口！妄议君王，你不要命，苏家还要呢！”苏景福见她口不择言，急声呵斥。
苏煜泽想出府透透气，抬头就见栾华站在门口，不知是何时来的。
“栾公公！”
“中侍大夫苏煜泽接旨！”
栾华展开圣旨，念完又小心合上，喜气洋洋地扶起苏煜泽，瞪了一眼苏景福。
“恭喜苏大人，那府邸可是一等一的出挑，您快收拾一下动身吧。”临走前幽幽开口，一听就知道是说谁：“有些话还是三思再言的好，小心隔墙有耳。”
苏煜泽什么都没那，只让苏景福将苏景深夫妇的遗物拿给他，他双手托着往怀里抱紧，径直出府。
今日与圣上交谈的季晏，少见的耍赖讨要不少上等补品，心满意足的带着这一车去了苏府。
后院依旧是老样子，苏玥溪仰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医书，潘姑姑扶着捣药罐细细捶打，清闲的阿梨与阿葵翻着花绳……
“再过两日，京城怕是要出一个，能与太医媲美的赤脚大夫了…”
季晏没让人通传，猛的一出声倒是把人惊着了。
“晏哥哥？吓我一跳！”苏玥溪将医书放在茶桌上，佯装生气。
“潘姑姑，门口有些上等的药材，您带上她们去看看，也教她们认认。”他吩咐完这些，走到玥溪身边，席地而坐。
“身子可好些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方才下朝苏煜泽去找了圣上，说是要脱离苏…”
苏玥溪晃着躺椅，听他絮絮说着。
不时附和：“真的吗？对了，听说四季酒楼上新菜了，可是姑姑不让我吃…”
“晏哥哥，悄悄给你买。”
一时间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俯身在他耳畔压低声音：“我想吃酒酿汤圆，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