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类型 >梅花酿 > 第十章 九天玄女

第十章 九天玄女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那晚,秦婉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却没有得到解答。

酒过三巡,她有些微醺地问道:“陆让,听他们说,你是王爷从山里捡回来的。所以,你跟我一样,是孤儿吗?”

秦婉儿在王府待了已经有些时日。王府的人确实如陆让所说,没有人将她天煞孤星的命格当一回事,他们面上称她为王妃,实际却像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会说些闲话。

秦婉儿觉得,王府的人对陆让是有三分怕的,在提及他时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秦婉儿不是很明白。她面对陈熠也许会存有半分畏惧,但对于陆让,她从未有过。她眼里的陆让是个轻声细语、温柔妥帖的贵公子。所以,当她听说陆让是王爷捡来的孩子时,好奇之余是惊讶。她很难将泥潭里打滚的野孩子与这份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联系在一起。她怀疑陆让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让也喝了酒,精致的面庞染上了些许红晕。他答非所问:“王妃不是孤儿。如果王妃不介意,王府就是你的家,会护你一辈子。”

陆让残存的少时记忆里,第一次见到秦婉儿,是在城门口。他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坐在城墙下。洛皇后让他逃,但他又能逃去哪里?洛府满门血淋淋的尸首尚在他眼前,他有些呼吸困难,只能无助地闭上双眼,等待命运的宣判。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飘到了他身上。他艰难地睁开眼,是一缕素色轻纱。

抬眼时,面前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美得动人,左颊上却有一块明显的伤疤。

“我的面纱。” 她向他伸出手。他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坐久了,身子僵了。

她见他不动,自己伸手将面纱从他的肩上拿了下来。如此简单的触碰,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边将面纱系回脸上,边问道:“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啊?”

“我没有家了。” 他答。

“这么巧,我也没有。” 女孩歪了歪头,道,“要不,我们做一家人吧?”

他想张嘴,却说不出话。

这时,女孩身后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地将她拽走了。她拗不过,只能被拖着,拳打脚踢地喊:“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他远远地看着女孩被塞进了马车,走远了。他见过那个中年男子,他记忆力向来好。那是他父亲的下属,好像叫,秦磐。哦对,现在该说是“曾经”的下属了。

***

接连几日没有见到陆让,秦婉儿一打听才知,陆让也不知托了谁的关系,居然去了大理寺任职。她闲来无事,忽然想起了何夕兮。何夕兮后来又来找过她几次,希望秦婉儿能替她与陈熠牵线搭桥,都被秦婉儿以“王爷忙”为理由拒绝了。

有一回,秦婉儿问她,为什么不去找若华郡主。英国公甄家的家业相比王府只大不小。

何夕兮答道:“甄瑶哪里能比得上姐姐,咱们可是亲姐妹呀!上回迎春宴她对姐姐出言不逊,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跟她联系了。” 秦婉儿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实际上,王府的生意先前大多是陆让在管,何夕兮找陈熠也没多大用。但如今陆让任了公职,生意的事,竟落到了秦婉儿手上。秦婉儿哪里会做生意,所幸王府有不少幕僚,库房账房的管事也各司其职,需要她管的事情不多。

不过,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套祥云琉璃盏的债,虽然陈熠和陆让都说不用她还,但她要还的。她不想欠他们的,尤其是她人在屋檐下,又不愿意低头。

今日是老靖安侯出殡的日子。沈原的头七早就过了,却因案情拖着一直没有发丧,今日终于要入土为安了。

秦婉儿听闻,何夕兮的乐馆居然负责了老侯爷出殡的礼乐,还是沈淮之亲自去的她店里。那沈淮之如今是八品监察御史,对于三元榜首来说,官阶太低了。不过御史台督查百官,颇有实权,八品小官也能面见圣上,算是个清水差事。

听说先前殡仪馆的乐师忽然染病来不了了,仓促之下,难找到人愿意担此大任。用何夕兮的话说,是她捡了个大便宜。

秦婉儿代表王府去观了礼。送葬的队伍随着灵车启程,哭声一片。秦婉儿没想到,何夕兮竟亲自上阵了,她一首《薤露》奏得众人声泪俱下,是真有几分水平。

灵柩下葬,丧礼结束后,何夕兮看到了秦婉儿,立刻抛下了她乐馆的乐手,跑来搭讪。

“姐姐,你看他们这哭得也太假了吧!侯府上百号人送葬,一个个哭得惊天动地的,我看没几个是真心的!在这儿比嗓子呢,没心没肺的。”

秦婉儿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何夕兮算是将她看透了。她不喜欢官家的丧葬习俗,为何非要哭丧?若是心里真有逝者,无论如何也能记一辈子,若是没有,哭得再大声也只会显得虚伪。不过秦婉儿觉得,在沈家人面前,何夕兮一定是另一套说辞。

谁知她们尚未走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嗓音,何夕兮吓得屏息凝神,缓缓回头。

“何姑娘在说谁没心没肺呢?” 那人五官清秀,衣着干净整洁,是沈淮之。

何夕兮心里直打鼓,这回玩脱了:“那个,沈大人,不是说您……”

沈淮之微微一笑:“姑娘说得也没错,我家前些天守灵,大家眼泪都哭干了。再要哭得真心实意,是挺难的。”

“是夕兮说错话了,还望沈公子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沈某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沈淮之给何夕兮递上一个钱袋子,“在下方才叫住姑娘,是因为母亲对礼乐十分满意,特地嘱咐要给你们乐馆追赏五十两银子。”

何夕兮没想到他竟是来送银子的,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日,秦婉儿在幕僚的商讨下,与何夕兮达成了交易——何夕兮的乐馆可以请望川楼和潇湘馆的乐伶去奏乐,获利三七分成,王府七,何夕兮三。

大多数人去花楼根本不是听曲儿的,望川楼和潇湘馆养了一大批乐伶本就是浪费,如今何夕兮的乐馆步入正轨,秦婉儿与之合作不亏。说起来,三七分成是何夕兮亏了。乐馆正常招募的乐伶哪能分得七分利,但何夕兮看重的是晋王府的名号。

***

陆让在大理寺当值后,查的第一件事,是侵吞田产一事。此事上头的官都不愿意管,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哪位大人,底下的人更是懒得管,于是便一直压着,百姓来报官也是敷衍了事。

陆让知道,霁明堂的刘阿五就是因田亩被吞而流落街头成了乞丐,于是他找了秦婉儿带他去见刘阿五。

霁明堂在北门外,他们今日没有坐车,步行路过城北时,有个人叫住了秦婉儿:“诶,这不是霁明女侠吗!”

秦婉儿认得他,是城北武斗场的符老板。她刚下山那一会儿,武斗场是她重要的收入来源,那是她自认迫于生计而哗众取宠的黑历史。武斗场每日都有擂台赛,看客会给赏钱,有时还会赌哪边赢,而武斗场就从中盈利。秦婉儿第一次去打擂时,擂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有人赌她赢,结果所有人都被啪啪打脸了。后来再去的时候,有人传那个戴着面纱、挂号霁明的女侠厉害得紧,于是让秦婉儿小赚了一笔。

虽然来钱快,但秦婉儿并不喜欢这个营生,她不是困在牢笼里供人观赏的玩物,她的刀是是要见血的。师父说,她若拔刀,当是为正义而战。如今这算是什么?

而且好景不长,她赢得太多,很快就被符老板盯上了。那些擂主和打擂者大部分都是武斗场的人,老板好控制输赢,但秦婉儿的出现无疑是砸了他的饭碗。再加上她总是赢得太快,招式也不够华丽,很多看客抱怨。符老板有意拉拢秦婉儿做武斗场的常驻,但做常驻就意味着要依照老板和看客的喜好行事,甚至连输赢都得作假,秦婉儿拒绝了。于是,她被老板禁赛了,这才有了后来她劫富济贫的营生。

被符老板叫住,秦婉儿不知怎的不想在陆让面前认,道:“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啊,你从我武斗场这捞了不少银子,我可记着你呢!女侠如今发达了,可别翻脸不认人呐!” 符老板打量着她,如今她的衣着已经今非昔比,但那一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陆让他猜到符老板所言非虚,但也不愿驳了秦婉儿的面子,语气平和地道:“这位老板,王妃岂是你能胡乱攀扯的?念在你是认错人,情有可原,赶紧走吧。”

符老板一听是王妃殿下,吓得魂都要没了,也不敢问是哪家的王妃,一溜烟儿跑了。

陆让笑了笑,道:“说起来,这霁明二字取得不错。雨雪初霁,江河渐明。做名字很合适。”

秦婉儿知道陆让是已看破而不说破,尴尬地咳嗽一声,道:“咳咳,让你见笑了。”

陆让向前走了两步,回头道:“没什么好笑的,我倒是觉得又认识了更真实的王妃。”

秦婉儿有些日子没有回霁明堂了,但她知道陆让会时不时地派人以她的名义送些吃的来,这又是她欠的。

霁明堂原先是个道观,观里供奉的是九天玄女,传说中除暴安民、惩奸除恶、授人兵法的女神。这次回来,秦婉儿刚踏进正堂就愣住了——这破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净了!竟还有了香火!秦婉儿看着那尚未燃尽的香烛,分明是不久前有人祭拜过。

秦婉儿的第一反应是回头问陆让:“这是你干的吗?”

陆让同样略有惊讶,摇头道:“不是。”

秦婉儿跑进后院,喊刘阿五。另一个蹲在地上啃干粮的乞丐道:“五哥在茅房嘞。” 半晌后,刘阿五才从茅房钻出来,应道:“诶!堂主回来咯!”

他跟着秦婉儿走去正堂,边走边说:“堂主不知道,这些天连着有好几个人来上香,说是咱们堂的玄女娘娘显灵了!”

“啊?怎么显灵的?” 没人供奉的玄女娘娘还能显灵,秦婉儿摸不着头脑。

刘阿五说:“来的人都说玄女娘娘会散财救助穷苦百姓。说起来,这事儿好像还是周大夫传出去的。”

那个救了老七媳妇、保大也保小的周大夫?秦婉儿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把钱给你,你带给周大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啊?”

“他没问钱是哪里来的?”

“哦他问了,俺说是捡的。总不好说是堂主您偷来的吧!”

就是这么回事了。周大夫料定刘阿五哪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便以为是玄女娘娘显灵,竟然还给说出去,闹了这么个乌龙。秦婉儿也不知如何是好,难不成还在道观门口立个牌子,说娘娘并未显灵,叫人别拜了?

陆让听了他们说话,轻笑道:“此事虽像是个乌龙,但依我看,王妃就是那玄女娘娘呀。”

秦婉儿愣住了。她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也不敢将自己与九天玄女相提并论,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了,你不是找刘阿五有事的吗!”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