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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戈壁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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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陆让搬了一个小箱子到车上。秦婉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陆让道:“酒。”

秦婉儿欣喜道:“你居然真的又酿了!”

陆让放下箱子,回头看她:“王妃想要的,自然不会忘。”

与他们同行的,除了陈熠安排的三个暗探,还有思冬和魏逍遥。陆让有官职在身,带几个随从和杂役合情合理。不过这几个人虽看上去都是杂役打扮,其实没有哪个真的是。

三个暗探名叫刀三、刀五和刀八,虽以刀为名,佩的武器却是剑。这些暗探都是陆让一手训练出来的,同姨娘们一样是王府的耳目,同时也有些武艺在身,尤其是翻墙上瓦的轻功不在话下。

思冬是陆让入大理寺后,陈熠专门安排给他的贴身侍卫。据说王府的侍卫都是陈熠亲自挑选,需经过重重考验才能入府,身手自是不凡。

至于那魏逍遥,听说是他自己要跟来的。他本是魏家旁支的庶子,母亲是个丫鬟,因触怒了主子含冤而死,他在魏家受尽排挤,三年前又因犯了错,被嫡母扫地出门。当时他年仅十二岁,又无银钱傍身,只能在街头卖艺乞讨,在京城到处流浪。一日,他遇到了陆让,陆让见他可怜,又有几分才华,才将其带回王府,做了王府的幕僚。秦婉儿还听说,这些年,魏逍遥与陆让情同手足,一起读书写字,习武练剑,陆让许是真将他当弟弟养了。

陈熠和陆让本想让小梅也一起去,毕竟秦婉儿是女儿身,跟着一群大男人路上多有不便,秦婉儿却直接换了男装,说:“没事儿,你们就当我是男的就行了!” 再加上小梅不会骑马,如果他们因此改乘马车的话,难免耽误行程,也就作罢了。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几人戴上斗笠,翻身上了马,马拉着装物资的板车,朝着大梁西北的敦煌郡出发了。

走了没一会儿,秦婉儿偷偷摸摸地慢了两步,到板车跟前一摸,捞了一壶酒出来。这回用的不是王府里那种白玉瓷壶了,而是换成了不那么易碎的陶壶,样子没那么好看,装的酒却好像更香了。秦婉儿边走边喝,陆让见了,驾着马到她身边,笑道:“王妃,酒是好酒,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一边骑马一边饮酒,危险。”

秦婉儿不听他的:“陆公子可知,西北有一种酒,叫马上行?将士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这酒,就得在马上喝。” 离了京城,秦婉儿要准备开始放飞自我了,谁也管不了她。

“啊?可是我听说,这马上行,是军人上战马之前喝来壮胆、祝捷的啊?” 魏逍遥回了头,不解地来了这么一句,无意间戳破了秦婉儿的诡计。

“都一样,差不多的!” 秦婉儿怕陆让抢走她的酒壶,赶紧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结果呛着了,伏在马上咳嗽起来。

陆让无奈地帮她拍了拍背,像哄小孩似的道:“好啦,我不抢你的,慢慢喝,别再呛着了。”

秦婉儿很快就喝完了一壶酒,陆让一直走在她身侧的两步之内,像是怕她喝醉了从马背上掉下来,得随时接住她。不过,以秦婉儿的酒量,还醉不了。

“对了,那三个兄弟,脸上有刀疤的是刀三,瘦的是刀五,胖的是刀八,我没记错吧?” 秦婉儿看着前面开路的三个暗探,问陆让。

“嗯,对。” 陆让点头。

“要我说,就应该有刀疤的叫刀八,免得叫错。” 秦婉儿笑了笑,又提高了嗓门问最前面的三人,“喂,刀三刀五刀八,你们为什么姓刀啊?我记得晋王军使的是枪吧。”

“不知道啊,王爷定的!不过,姓枪也不好听啊。” 刀八转头,有些憨憨地应道。

姓刀也没多好听吧。秦婉儿在心里腹诽陈熠的品味,忽然想起,那位戴白银鬼面的南英将军,使的好像就是双刀。王府有十八名暗探,从刀一到刀十九,唯独没有刀二,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从京城去敦煌郡的马道修得宽,他们走得不慢,却也得要走半月有余。一路往西,植被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戈壁黄沙,风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明明才四月,正午的太阳却烈得能让人中暑,晚上又冻得发慌。

魏逍遥一开始还担心王妃会受不住,提议多休息休息,没想到一行七人是他自己最先顶不住,靠在树荫下喘着粗气:“陆兄,休息一会儿吧…… 我热得不行了……”

陆让也觉得有些热了,道:“思冬,去拿点水。”

“思冬这个名字,总觉得听起来有点熟悉。” 秦婉儿接过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道,“漪春园有个丫鬟叫念夏,这名字,你俩是一对儿吧!”

思冬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噗!不是,王妃误会了!” 思冬暗戳戳的白了陆让一眼,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念夏姑娘。

陆让笑着解释道:“名字是我随口起的,没那个意思。思冬,抱歉啦。”

穿过这片大漠是一片白桦林,再过了白桦林,就是祁连山了。到那里天气该好很多了。

两日后,他们正式进入了林区。西北的天很高,白桦树直直地立在蓝天下,秦婉儿迎着阳光望向高耸的树顶,只觉得眼睛被刺地酸痛。往里走,树根越来越粗壮,树荫也越来越浓,秦婉儿却察觉了不对。

风吹树叶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别的什么。是拉弓的声音。

陆让同样察觉了异样,低声道:“别动。树上有刺客。”

霎时间,几十只暗箭从高处飞射而下,几人一边挥剑抵挡,一边策马狂奔。刀八的腹部中了一箭,从马上摔了下来,蜷缩在地上。魏逍遥的左手也中了箭,还在勉强咬牙支撑着。

刺客人数众多,他们接二连三地从树上跳下,很快就将马道上的秦婉儿他们包围了起来。

秦婉儿长刀出鞘,凛了神,斩魂刀是时候该见血了。

思冬一手执剑,一手勒马,道:“公子,你和王妃先走,我和刀三他们断后。”

陆让的长剑快如闪电,瞬间割喉,了结了一个冲向他的刺客。他没有答思冬的话。此时若是他和秦婉儿先走了,剩下的几人要想拦住这么多刺客,必死无疑。

秦婉儿在马背上一踏,借力腾空,一个旋身前后斩杀了两名正从树上跳下来的刺客,又踩着尸体回了马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刚才不是杀了人,只是喝了碗茶。她借息环顾了一下周围,思冬和刀三正与刺客对峙;刀八被刀五放在马背后,已是强弩之末;魏逍遥本就不擅武功,手臂又受了伤,躲在陆让身后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秦婉儿持着刀踏马到陆让身侧,道:“对面人太多了,我们得分头突围。”

陆让点头,转身对思冬道:“我与王妃带魏逍遥走北边,你与刀三他们走南边突围,不要恋战,我们在西边山下第一个驿站口汇合。”

“冲!”

白马冲破重围,斩魂刀横扫之下,没有一息尚存,血水染红了马鬃,却没人敢停下脚步。身后不断有箭矢飞来,秦婉儿一马当先,魏逍遥居中,陆让在后面拦下了大部分射来的箭。

幸好他们有马,刺客追不上,秦婉儿带着他们在树林里东绕西绕,半柱香的功夫就甩掉了追兵。秦婉儿在一处小水洼附近勒了马,回头一看,只见陆让面色惨白,唇色发紫。

“你怎么了!” 她赶忙上前扶住他,牵他下马,才发现陆让的大腿中箭了,马肚子上磨得全是血迹。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声不吭忍到了现在……

陆让用袖口捂住嘴,咳嗽起来,竟是咳出了血:“箭上…有毒……”

秦婉儿扶着他靠着树干坐下。仔细想想,刚才刀八中箭后确实也是嘴唇呈乌紫色,隐有中毒迹象,才会倒地不起,只是魏逍遥好像没有中毒。秦婉儿这才想起:“魏逍遥呢?!”

秦婉儿刚才忙着开路没顾得上后面,这才发现魏逍遥不见了,不禁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跑了……” 陆让现在讲话吃力,秦婉儿也没有再问,低头查看起他的伤口。

中箭之处还有血不断流出,万幸箭头刺地不算深,能拔。秦婉儿见他痛得厉害,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别怕,我在西域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毒,这毒没准儿我有办法解。”

秦婉儿话音刚落,陆让已经迅速咬着牙将箭拔出,秦婉儿赶紧从兜里掏出帕子替他捂住伤口。“哎,你别动,坐着我来。这么急,万一伤口感染了可就不好了。”

秦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陆让袍子的下摆,就要撕他的裤子:“得看看你的伤口,才能判断是什么毒,得罪了啊!”

陆让闭了眼,没有说话,任由秦婉儿在他身上捣鼓。

伤口呈乌黑色,伤口处的肌肉十分僵硬,那乌黑似乎还在扩散中。

“是绵骨散。中此毒者会浑身乏力,毒素所到之处不能动弹,几日之内将蔓延全身。”

刚才秦婉儿说她认识不少毒是真,会解毒却是假,毕竟她从前只对如何杀人感兴趣,对救人却一般般。秦婉儿心道,事到如今,只有她来帮他把这毒吸出来了。

她俯身上前,只觉着陆让的身子微颤了一下。他哑着嗓子说:“不要。”

“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腿还要不要了啊!”

“王妃……不用…管我……”

秦婉儿没理他,自顾自地将唇贴到他的腿上,吸一口,再吐出来。反正他现在也动不了,只能由着她为所欲为。

就这么吸了十几次后,陆让腿上的毒素渐渐淡去了,意识也逐渐清醒。秦婉儿却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爬起身后,说了一声“我歇会儿啊”,就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

秦婉儿醒来时,身上披着陆让的天青色外袍。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小山洞,陆让在洞内不远处生了火,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既然有山洞,这里该离祁连山不远了。

见她醒了,陆让拖着伤腿走了过来,似是有些动怒:“下回别做这种事了。你要吓死我。”

秦婉儿接过陆让递来的水,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开心点,笑一个。”

陆让在秦婉儿身边坐下,背靠着洞壁,脸色依旧苍白,像是下一秒就能晕倒似的。

秦婉儿抓起陆让的手,替他把脉。他虽然体内毒素已清,但身体还是虚得厉害。

“王妃还会把脉?” 陆让歪头看着她。

“也就懂个皮毛。” 秦婉儿也不是谦虚,师父曾经多次想将长白山祖传的医书传给她,让她以后受伤了可以自救,不至于被人打死,但她似乎就是没那个天赋。再加上掌门一直不认可她弟子的身份,所以祖传的医书是没看着,只学了些旁门左道。

秦婉儿微微皱起眉道:“你这身子,是不是以前落下过旧疾?这次被这毒一激,怕是得养一段日子了。”

陆让抽回了手,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沉默地点点头,又道:“这回连累王妃了。那群刺客应该是冲我来的。”

“说什么呢,一道出门在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要罩着你的!” 秦婉儿冲着他眨眨眼,接着道,“我记得祁连山一带有一种灯笼草可以止血化瘀,我去外面看看。”

“等等。” 陆让拽住了她的衣袖。秦婉儿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好长。

陆让低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但是我怕。刚才我真的好怕,怕你这么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陆让的声音里带了一瞬的哭腔。秦婉儿怔住了。陆让在人前一直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算道歉也是文质彬彬,就如隔着一层雾里看花,如今那层壳却像是碎了。

然而下一秒,他已经抬起了头,自嘲似的道:“那样,我就要成了害死王妃的千古罪人了。”

秦婉儿不知作何反应,所幸陆让也没想等她说话,而是松开了拽着她的手,道:“天黑了,别走太远,我在这等你。”

“嗯。”

哪知秦婉儿没走出洞口两步,又大叫着退了回来:“啊!!!有蛇!!”

然而还没等蛇靠近,从背后飞来一把剑,正中蛇的七寸,那蛇瞬间就没了动静。

秦婉儿一转身,看陆让正收回方才掷剑的手,笑着看她:“原来王妃怕蛇。”

“咳咳,陆公子好臂力。” 她确实怕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蛇是这个世界上秦婉儿唯一害怕的事物。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哦,现在有了。方才她本该忍着绕过去,但不知为何却叫出了声。

陆让走过来,将自己随身的香囊递给秦婉儿,道:“这里面的草药,有些有驱蛇的功效,你戴着。这蛇没毒,别怕。”

“谁说我怕了。” 秦婉儿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诚实地接过了香囊,“好啦,你休息吧,我很快回来。”

不一会儿,秦婉儿带着两株灯笼草回到了山洞,陆让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他刚刚受了伤,又拖着秦婉儿跑了许久,也该累了。

秦婉儿用石头将灯笼草磨成粉,覆在手上,然后解开了陆让腿上的包扎。那包扎用的帕子已经全红了。秦婉儿轻轻地将药粉抹在伤口上,没注意到陆让已经睁眼,正怔怔地看着她。

先前的帕子已经不能用了,秦婉儿准备从衣袖上扯一条布条下来,只听陆让柔声道:“谢谢。我自己来吧。”

陆让迅速地扯下自己的衣角,将伤口包好,道:“今晚我们在这儿休整一夜吧,明日一早,就去驿站与思冬他们汇合。”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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