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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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2 听说你要来

自从那次警署事件之后，吴玉晓就再没有见过程磊本人。他回国临走前确实托人递给她，之前提到过隔壁大学他弟弟的联系方式。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从来没有联系过。她也再没去过酒吧，没有再出过任何狼狈事。她还是个很稳当的学霸。

六年后吴玉晓毕业回国，本来希望在北平找间西医院，累计临床经验。结果刚到家就被父亲告知，因她年纪不小了，要把婚事提上日程。22岁在那个年代，确实也到了适婚年纪。本来老父亲不想她远嫁，毕竟是吴家独生女。但是北平时局动乱，有传言某华北军阀的儿子也在适龄年纪，他家一直张罗着挑选儿媳妇。有人好嘴不嘴的把吴家闺女介绍到了那家面前。吴家上下提心吊胆，吴仰光是不愿意女儿嫁去军阀家的。

那家军阀老爷有9个姨太太，儿子未来也会是军阀二代，可想那德行的传承。吴玉晓作为吴家的掌上明珠，他们是多想不开，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的。幸亏晓晓还没有留学归来，军阀家一直没见过吴玉晓本人，再说北平有那么多选择，就一拖二拖。而吴家为了不让女儿嫁给军阀，上下两辈人集体运作，最后还是多亏吴世云老爷子和上海的程方云老先生达成了婚约的默契。

说起沪上程家，程方云老先生算是国内第一批西医心外科奠基人。年轻时北上学术交流，私下机缘巧合与吴世云一聊如故。虽然学科大类不同，但有些疑难杂症还是经常互通的。西医治不了的症中医能治，中医解决不了的病交给西医快刀斩乱麻。而且两位老人家名字相近，好的就差拜成异姓兄弟了。但作为新时代的两位先锋学者，都不拘泥这些形式上的亲近，要求就求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所以多年一直保持联系，只要有跨越山海的机会，排除万难也是要聚上一聚。

程爷爷听闻吴家独孙女的情况，立马想到了自己家的大公子程磊。幼时程磊父母外出不幸遇到车祸，双双离世。可以说程磊是爷爷一手养大的，他从小聪明懂事，学习上的事没有让爷爷操过心，又从事和爷爷一样的心外科方向，算是完美的继承了爷爷的衣钵。

这婚事，程老爷子是问过程磊的。程公子自小对儿女情长不甚了解，而且在医学生的眼中，那些都是荷尔蒙的产物，越了解越失去兴趣。而且在他最青葱的年纪，一路跳级打怪式的考学，周围能接触的女性都比自己大，也堪堪的错失了为爱冲动的最好年纪。导致二十六七岁，仍然醉心医学事业，未有婚姻，连个女友都没有。爷爷和交好的世家叔伯没少介绍，但是匆匆几面，显得他总是疲于应付。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对于吴玉晓他是有印象的。在英国的小插曲程磊也记得，算是脑海中少有的和女生接触的记忆。可在他印象中小姑娘太小了，总要了解她是怎么想的吧，也要让吴玉晓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别耽误了人家上好姻缘。所以两家大人促成了这次南下的会面。因为程磊医院实在走不开，才劳烦吴玉晓来上海。北平这边对外就说女儿还没回国。吴玉晓心里也是曲折的很。

经过3天时间，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上海。吴玉晓一出来，船外下着淅沥的小雨。正值初秋，下了雨更填凉意。她穿着高定的旗袍，居然凉的她有点要打牙关。之前得到书信，说程磊会亲自来接她。可是下船的人多，接人的家属也多，赶下一班轮船的人更多。此刻已经没了天光，她从轮渡梯由高到低走下来，看到的都是一顶帽子一顶帽子，一把一把雨伞，这怎么找人啊。之前迫于北平形势所逼，怕陪同的家人来了，被军阀家察觉，因此只由吴家管家儿子小梁，还有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小芳跟着她。两个随从都没来过上海。使得主仆三人都有点慌张。

可当她刚踏上地面没走几步，人群中就迎面走来两个人。一把伞很快抬起，就看到26岁的程磊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是程磊，好久不见。”程磊摘下帽子，面上带着很礼貌的微笑，状似熟稔的打招呼。

“程大哥好，辛苦你来接我了。”吴玉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打冷战。

程磊见状，很快转身“太晚了，我们先上车，路上叙话。”说完领着她就往外面走去。

刚一上车，程磊就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吴玉晓。示意让她披在腿上挡挡那漏风的旗袍。

两人坐定后，程磊开了口：“天色晚了，爷爷还在城南老宅，现在过去也不方便，你先到家里休整一晚。明天白天爷爷就回家里了。”

“嗯，好。”吴玉晓双腿暖和过来，听着他说就点点头回应。

“别担心，今天我去医院值班，有个政府官员刚手术完，我得去医院盯着。明天早上才能回来。”程磊侧头看了看吴玉晓，她也正好抬头看他，就这么对上了视线，程大公子顿了顿，接着说：“抱歉让你跑这一趟。我实在走不开。听说你要来，这个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说着说着，程磊就移开了眼，平视前方。吴玉晓攥了攥双手，没有应声。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等我明早回家，我们再聊。”

车很快就开到了。进了别墅大门，程磊简单介绍了女管家云姨，然后就匆匆离开，去医院值班了。

云姨是程磊母亲的陪嫁侍女，陪伴大公子出生到现在，已经是这个家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员。看着年纪四十上下，但是保养的很好，气质尤佳。云姨一见到吴玉晓，也非常喜欢，因为她眼睛干净，有着和程磊一样的学术气，她喜欢文化人。

吴玉晓也喜欢云姨，她热情却得体，给她安排住处，领着他们熟悉这个房子。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而不是女管家。

等到晚上，吴玉晓梳洗完毕，终于躺在二层客房里柔软的床上。她想，明天她要谈的几大要点，还有就是程磊这个人。他的学术事迹，她在校时可是听得多了。他在校期间被誉为“东方考神”。他的笔记不仅被下面几届学弟妹争相传阅，而且教过他的教授，在教吴玉晓这届时，也是把他常挂嘴边激励他们。比如他是如何用6年完成本硕博课程的，如何完成非人的一年轮转课程，这些已经是教授还有同窗嘴里的神话。还有更让人猎奇的是留学期间，他也没交女朋友。吴玉晓可知道，程磊在好友赛琳娜的眼里，是无法触碰的梦中情人般的存在。

也不知道一路想到了哪里，吴玉晓就这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