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误入情侣岛
七月份的夜晚燥热不安，小区里面的马路上来来回回的总有人在走，小广场更是人满为患，有遛狗的少妇，有互相追逐着的小孩子，有坐在长椅子上抱着亲嘴的年轻情侣，有在长椅子上挤成一堆的拉家常的大妈…王大姐带着我钻来钻去，想找一个空位置坐下来。可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有一个空座位。她说腿缺钙，不敢老站着，北边的楼后面还有一排长椅子，那里离开了主路，路灯也少，有些黑暗，但人会少点，去那里碰碰运气。我们经过公厕时，王大姐让我等会，她说尿急了，得赶紧尿去。我有些奇怪，她从店里出来时刚尿过，现在才过了十来分钟又要尿。
她出来时拿着手机打电话，满口的山西话，听的不是太懂。我觉得她说普通话的样子要可爱点，现在的样子很凶恶，还骂脏话。走到我跟前时，听到了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也是一口山西话，不停“嘿嘿嘿”笑着。
她在前面边走边骂脏话，我在后面远远跟着，路灯果然越来越稀落，路面一会儿明一会儿暗。走到一堆垃圾桶跟前时，看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打着电筒在里面翻腾。王大姐也猫腰凑过去了，边打电话边捡出一双黑皮鞋。我有些想笑，这真是会过日子的女人，啥都节省呢。继续在幽暗中走了几分钟，我看到了一排长椅子，上面也坐满了人，都是搂着的男女，一盏路灯在高处光芒四射。王大姐骂累了，挂了电话，把那双黑皮鞋拿到路灯下面翻来覆去的看，然后靠在路灯杆上，脱了一只脚上的黑布鞋，拍拍脚底，看看左右无人，把脚塞到了皮鞋里。
有一对情侣手拉着手走了，看年龄有五十多岁。城里人活的真幸福，夫妻都是这样的恩爱，不像老家的婆娘，一句话不对就骂脏话，男人们也不争气，没本事还脾气大，经常吵吵闹闹。王大姐穿着黑皮鞋走了过来，黑布鞋用一个红塑料袋装着提在右手上。
“看到没？真皮的，样子过时了，可一点没损坏。”她远远的对我喊着。
我指指那些椅子上搂着的情侣们，意思让王大姐说话低声点，他们听到了会笑话的。
王大姐收敛了，低头快步朝走掉的那对情侣空出来的长椅走去。我一边磨磨蹭蹭的走路，一边观看这些搂抱着的情侣们亲热。我爱看这些亲热的男女在一起卿卿我我，以前村里谁家结婚了闹洞房，我是第一个去最后一个回来，新郎摸新娘的奶叫“按电铃”，新娘摸新郎的牛牛是“拉离合器”…村里人都笑我，自己干农活也不行，背后就有人喊我二流子，再加上家里穷，到了结婚年龄就耽搁了，一直光着。最近两年和一个寡妇搭伙过日子，她老和我闹别扭，嫌我没本事挣钱。晚上也不让我和她钻一个被窝，说我的牛牛伺候不了她。这些都是谎话，她和村里的组长一直相好，她那死鬼男人活着时就和组长好了多年，招我上门来就是干农活。上个月骂我，被我打了一顿，她一怒将我扫地出门，我就一个人流浪到了这个城市。
看着情侣们尺度越来越大的动作，我很快脸红了，不是自己害羞，是替他们害臊，一个个年龄都不小了，在农村都有了孙子了，不是亲嘴就是吃奶，成何体统？家里地方施展不开吗？
我气呼呼的走到坐在椅子一端的王大姐跟前，她奇怪地看着我，示意坐下来说话。我自觉得坐在长椅子上的另一端，“城里人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夫妻生活回家慢慢过呀？”
王大姐听了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哪是城里人？和咱俩一样的打工仔，也不是两口子，是临时凑对的夫妻，真夫妻哪有这样深的爱？你刚听到了我和我老公的电话，我从头骂到尾，就这样骂着还管不住，天天问我要钱，有钱了就去打牌！”
我心里一惊，是鬼混的关系啊！在大城市打工的男人就是好，这种事也光明正大的没人管。看看农村那些光棍，多可怜，一年四季连女人的手都摸不着。
“大都是一头沉的家庭，两口子一个在家里种地管孩子，一个在大城市里挣钱养家。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得活着，凑对的男女就多了起来。”王大姐感慨万千。
我偷偷瞅着王大姐，她四方脸面，白白净净，可惜长了一双老鼠眼，不知她背后有故事没？有的话我觉得她应该找一个大眼睛的男人。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老头无声无息来到了身后，“晓风！你在这里坐着？我还满小区找你呢！啥时候给我看缝纫机？说了好多次了。”
“找我干嘛？哪天我休息了去。这段忙的干活，没时间。”王大姐道。
老头白白胖胖，有七十岁的样子，腰板端正，说话声音洪亮，听口音是本市人。他转身给我笑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我和王大姐中间了。
老头说他多买了一瓶洗头膏，问王大姐要不？王大姐不吭声，用手机打起了游戏。他把头转向我，说他就在这个小区里面住，是国家退休干部，老伴死了好几年了，一个人待在屋里烦，喜欢出来瞎溜达。
“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一周过来看我一次，我给200元。我年龄大了，工资花不完，就图个高兴。我房子大，是三室两厅，一个人住实在太浪费了。空调24个小时不关，喝水都是专门送的桶装水，冰箱里啥饮料都有…”老头喋喋不休。我张张嘴打着哈欠，这个与我有啥关系？他都是说给王大姐听的，可惜王大姐沉迷游戏，一句都没听到。
两个服务员找过来了，胖女孩在前面走，瘦女孩拉在后面很远，她在打电话。“咋跑到这里了？这是情侣岛啊？你和谁约会呢？”胖女孩走到王大姐面前大声问她。
王大姐还沉迷在游戏中出不来，“和鬼约会呢！我再打一把咱就回。”
胖女孩迈脸看见了胖老头，一阵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又扫过来看了我一眼，不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