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风波
就在秋闱结束后的第三天,户部郎中之子张明便被检举贿赂考官,徇私舞弊。
然而科举舞弊一事尚且没有落下帷幕,裴府又呈上一系列证据和以当时被张明收买的书童作人证,证明其用邪术欲谋杀裴侍郎嫡子裴衡,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按照本朝律法规定:“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诸谋杀制使,若本属府主、刺史、县令及吏卒谋杀本部五品以上官长者,流二千里。”加之秋闱舞弊一事,张明与有关事件者,不日就将被发配琼州。
“听说那张明得知流放处决的时候,当场就晕倒了,仆人将他搀扶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他裤子一片湿的!”胥长青说起这事,那是一个滔滔不绝,绘声绘色。
“这张明不过是个六品官员之子,且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在京城,他是从哪习的邪术?还那般老道?”胥念禾听了胥长青给他讲的事后,提出疑问。
胥长青略微思索,道:“妹妹你这么说也是啊!平日里在书院里看着也就是和我们一样的,哎?反正那人现在正被收押在大理寺狱中,父亲肯定晓得,你等父亲散班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胥竹回来的时候一脸凝重,眉头紧蹙。
胥竹的忧虑直接溢在脸上,胥何氏问他时,他的眉头才略微抚平,笑着看向胥母,叫她不必忧心。
胥念禾问:“爹爹,你何故忧心?”
胥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道:“今日审问张明关于邪术一事时,他刚说出是个蒙着面的瘦高男子就七窍流血,刹那间就断了气,当时情况十分突然,死相尤其惨怖。”
“仵作验尸时在他的鼻腔发现了一只已经死透通体黑色的虫。”
胥竹说着便看向胥念禾:“软软,你觉得这事同邪术有关吗?”
胥念禾思忖片刻:“爹爹,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极大可能与邪术有关,但是我始终得亲眼看到才能确认,爹爹,我想看一下张明的尸身。”
胥念禾话一出,胥何氏想到胥竹描述的惨状连忙说:“软软,会吓着你的。”
胥禾宽慰一笑扫过胥母复而坚定地看向胥竹,道:“爹爹身为大理寺少卿,做了不少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的事。我由衷的敬佩爹爹,和普天之下每一位为之献身的人。我是胥家女,亦是大京的子民,从师傅学的一身本事,不是让我做闺中娇女的,纵然张明生前作恶,但死者为归人,他既枉死,我若能协助断案,既是还他一个公道,也是为着百姓少一份遇害的可能!”
胥竹听得此话,愣了一瞬,旋即忙不迭地欣喜鼓掌说:“好!好!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儿的胸襟怕是许多男子都达不上!”
“张明的尸身现在暂时安置在义庄的,明日爹爹便带你去。”胥竹道。
“胥少卿!大事不好了!张辛琛也死了!同张明死相一样!”
说话的是急匆匆冲进来的季寺正。
何管事对着胥竹哈了哈腰,“大人,季寺正走的太快了,我实在是来不及通知。”
季寺正见状才意识到方才行为很失礼节,连忙对在场的人说了声抱歉。
“无妨,你是说,张郎中也死掉了?”胥竹沉声问。
“是的,而且张郎中的死相与他儿子张明的一样!”
“我马上动身!”胥竹说着整理了衣冠,就准备往外走。
胥念禾拉住胥竹衣袖:“爹爹!带上我!”
胥竹步子一凝,“软软,你今日先行休息吧,明日一早你可以同爹爹一路。”
“不,爹爹,我恐有异常,带上我吧。”胥念禾眼神定决,语气异常认真。
胥竹深深的看了胥念禾一眼:“好罢,软软你同我去。”
“谢弃言,跟上。”胥念禾招呼着谢弃言。
一行人到张府的时候,场地已经被封锁,人只能进不能出,张家的妻妾、子女全都聚在那里哭啼。
“你个贱人!就是你把老爷害死的!你个骚媚子贱蹄子!就是你天天勾着老爷去你房里,他才会没了啊!”说这话的是张夫人,被她打骂着的是个只穿着里衣的瘦弱女子,低着头瑟缩的颤抖。
张夫人手劲极大,“啪啪!”一个左右开弓,瘦弱女子脸上又添几道红印,胥竹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便将两人拉开。
胥念禾随即拿了件衣衫披在女子身上,但女子完全吓傻了只是肿红着脸呆呆地看着她。
“禀大人,我们在张郎中鼻腔内发现了这个。”仵作说着将被白布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递给胥竹。
胥竹撩开一看,瞳孔陡然一震,张郎中、张明父子两人不仅死相一样,鼻腔内也都一样发现了这个虫子。
“我儿,你且看看。”
胥念禾细细看过后,神色凝重,语气肯定,“这是巫蛊。”
“不过我对巫蛊研究的并不多,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爹爹,我需要马上见到张明的尸身!”
胥竹问:“明日去不可吗?”
胥禾秀眉微蹙,当即回了句,“不,今晚便去,我恐有变动。”
“还有,此处需要留人,张郎中的尸身一有异动的话需要立马火焚!”
胥念禾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火焚乃身后之戮,是十分残忍和大逆不道的事情,胥竹问:“我儿,这是为何?”
“爹爹,此巫蛊极有可能是虫化蛊,虫化蛊虫会会将寄宿之人杀死,呈现七窍流血之状,而后在人死后的尸体内继续繁殖,操纵尸体让尸体成为嗜人的妖物,我知火焚实为大不道,但是倘若真的发生,我们只能舍小保大。”胥念禾声音淡淡的,面部线条紧绷着,极为严肃。
“若真是如此——”
听到胥念禾与胥竹对话的张夫人,哭声登时止住,她从地上爬起来,扑到胥念禾面前,“你好恶毒啊!我儿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焚烧我夫君的尸体!”
张夫人一把卸下头上的簪子,将尖锐的一端直直刺向胥念禾:“我杀了你,我和你拼了!”
胥念禾有意识的侧开,但谢弃言更快的挡在了她身前,准确地推开了张夫人,“小姐,可有受伤?”
“没…没有。”
张夫人跌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疯狂咒骂着胥念禾和胥竹等人,季寺正给张夫人嘴里塞了罗袜,又将她捆住。
胥竹联系到事情的诡异,也是眉头紧皱:“我儿,那我与你同去。”
胥念禾果断拒绝:“不可,爹爹,你留在此处,季寺正与我同去便可,真要发生异动在这里没有人比你说火焚更有话语权。”
胥竹面上涌上担忧:“可是你一人过去,爹爹不放心啊。”
胥念色眼眸流转着坚定与自信,“爹爹,我可不是娇娇娘子,并且我身边这个护卫也蛮强的。”
说着还笑着拍了拍谢弃言。
听到这话的谢弃言嘴角轻扬,噙着淡淡笑意。
“也可!季寺正与你同去,我再多派一些人与你同行!”说着这话的时候胥竹手指点了好些人,“你们与季寺正他们同去义庄,务必保护好小姐,小姐说的话便是我说的话,明白吗!”
众人齐声答:“是!”
胥念禾一众人到义庄的时候已过子时,义庄因为常年停放尸身,故比寻常地方多几分阴冷。
季寺正招呼几人上前挪动棺材,谢弃言摇头示意不用,将手覆在棺材盖上,微微用力,只见众人合力才能挪动的棺材盖,他竟用单手就将它轻松地推开了。
胥念禾打趣道:“谢侍卫,厉害呀!”
谢弃言抿唇,不做言语。
胥念禾蒙住口鼻,口中含姜便翻看起来张明的尸身,少顷后,她得出结论,与仵作验的无差。
倏地,胥念禾觉得张明闭着的双目有些异动,她猛地撑开张明的左眼,哪里还有眼球!眼球已经被吃掉了,眼里只余一周身满是触角还流着绿色粘液的蛊虫正在眼眶里蠕动着蜕皮!
她脑子一下被炸的“轰隆隆”的嗡嗡作响,她顾不得思考,只高喊:“拿火把来!快拿来!”
季寺正连忙问,“胥小姐,怎么了?”
“寺正!快拿火把来,现在必须烧了张明的尸体!他要虫化了!”
季寺正见胥念禾神情凝重做不得假,当即叫手下的人去拿火把。
“还没来吗!”
正在胥念禾焦急万分时,一簇火光稳住了胥念禾心神,胥念禾接过谢弃言递来的火把,一下子扔到张明的尸身上。
“有火油吗!往他身上倒,火把都放他身上,什么易燃物都放在他身上!”胥念禾继续高声喊道
有些人手中拿着火把过来了,但他们听到胥念禾让他们倒油都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人既然已死,还要做这种毁人尸身的事,实在太不人道。
就在这迟疑之间,死去的张明活过来了!
准确来说,他是以变成妖物的方式活过来了!
本已经死去的张明此时活了过来!他的眼睛空洞,没有眼珠,活像被什么啃食掉了!头部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两节暗红色触角,嘴角正涎着绿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胥念禾捻诀抛出一张禁锢符,厉声喝道:“你们快去找地方躲着!这妖物目不能视,只能听见声音!你们千万别发出声音!”
然而站在胥念禾身后的一名捕快倏忽瞪圆了眼,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吓得大喊,“啊啊啊啊!”
禁锢符时间刚好到,虫化之身听到声音,两对触角点了点,猛得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冲去,捕快当即殒命。
众人看见这幕无不瞪圆了眼睛,又听得胥念禾的叮嘱,死死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