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白门楼(4)
下坯太守张弘负责看管陈登三位兄弟及刘备妻小,张弘害怕下坯城破之后自己受连带,于是半夜里以提审为由,偷偷放他们出城,自己也带领着亲随卫队一起投奔了曹操。吕布听后大怒,一脚踢翻座椅,就要起兵追击,陈宫拦住。
陈宫道,“将军不要以小事坏了大事,我们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守城,眼下敌人围困正紧,我们可速派使者去袁术处求救,河内张杨发兵受阻,目前也只有袁术能有希望出兵相救了。”
吕布点头,即刻派许汜、王楷备了黄金厚礼,悄悄出城,连夜赶往淮南。
许汜、王楷两人打马如飞,跑了一天一夜才到达淮南,见过袁术,送上重礼,王楷道,“袁将军,现曹操围困徐州正紧,还望袁将军发兵救援!”
袁术望着眼前闪亮的黄金摸着下巴思索着,许久才缓缓地道,“吕布出尔反尔,前者与我结盟我求他把他女儿嫁给我儿做我的儿媳,他答应了后又否了这门亲事,你们说象吕布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信的过他呢?”
王楷道,“我家主公吕布并未毁约,只是考虑到嫁女不便草率需要隆重些所以当时才没将女儿嫁过来,我家主公是诚心想和您结缘,只要你我两家结缘,凭我家主公吕布之勇、将军您的威望,何愁天下不平?”
袁术有些心动,思索着,张弘又道,“袁将军,淮南至徐州也就只有一天的路程,倘若徐州有失,淮南将会直接受到曹操的威胁,到时吕布灭亡了,您恐怕也就危险了,吕布救与不救,谁轻谁重,您看着办吧。”
张弘此话一出,袁术即刻精神起来,道,“好,你们二人回去告诉吕布,我不日即刻发兵,前去救援!”
张弘、王楷谢过随即返回下坯。
袁术也担心一旦吕布被曹操所灭,曹操接下来会攻打自己,于是便发兵北上,却不敢与曹军正面相逢,只是造成声势,声援吕布。
张弘、王楷回到下坯,向吕布说明经过,吕布担心袁术不肯真心相救,决定亲自送女儿出城到袁术处。
半夜里,他用丝绵将女儿绑在自己的身后,独骑悄悄出城,不想与曹军巡营的兵马相遇,曹军弓箭齐射,吕布不能通过,只得又返回城内。
曹操围困下坯已有一月有余,吕布拒不投降,曹操便下令攻城。怎奈下坯城城高墙厚,城四周护城河又宽又深,吕布每天都亲自在城上临阵指挥,弓箭、石块、滚木以及烧得滚开的油,统统往攻城的兵士身上招呼而去,中箭落水者无数,被油烫着的嗷嗷残叫,纷纷跳入护城河中,溺亡者无数。
这样一连攻打了十数天,也没攻下下坯城一个城角,曹军倒伤亡了不少,攻城云梯也损毁严重,兵士疲惫不堪,曹操见状便召集部下商议,打算退兵。
曹操道,“下坯城护城河又宽又深,城高墙厚,我们用尽了所有办法也难以攻取,常此下去我们损失极大,不如退兵,另作打算。”
郭嘉道,“主公,此时万万不可撤军,想当年项羽以重兵围困刘邦,在鸿门设酒席宴请刘邦,范增想借鸿门宴杀死刘邦,项羽不听范增所言而让刘邦逃走,以致后来刘邦做大,将项羽灭掉。现在的情况就如当年的鸿门宴一样,吕布被围困日久,已经气衰力竭,如果我们继续围攻,吕布不久便会败亡,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吕布会重整旗鼓,将来必成我们一心头大患,所以,主公现在不但不能撤军,反而要加大攻城力度,千万不要留给吕布喘息的机会。”
荀攸也道,“奉孝说的对,我们不可撤军。主公,下坯城虽然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但它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地势处于低洼地带,此地往北十里地便是泗水,我们可掘开泗水灌城,不愁吕布不降。”
“好,此计甚妙。”曹操赞道。
于是曹操令大军撤往高坡,令兵士挖掘泗水堤岸,不几日,泗水堤岸被开掘出一大口子,泗水一泻而下,直冲下坯奔来。
有兵士报告给吕布,吕布大惊,登城门观看,但见大水从北面滚滚而来,吕布急令人土掩城门,但水是无孔不入的,不几日,下坯城内积水半米多深,人民出行艰难,军队的粮草也淹了不了。
吕布每天都要各个城门去巡查,战马淌着水,士兵及老百姓们出行也艰难地淌着水,有些土屋塌了,百姓哀怨号哭,吕布心中十分难受。
大水灌城十多天,曹操将泗水缺口堵了,又引军前来讨敌叫阵。
“吕布快投降,吕布快投降!”曹军士兵们齐喊。
吕布想想这十多天被大水瀼城粮草淹了不了,士兵也都毫无斗志,如果这样再继续下去,城内粮食断绝那真是死路一条了,于是,他便登上城楼,对曹军兵士喊道,“你们不要这样逼我了,我要向明公自首。”
陈宫在旁大惊,忙制止道,“曹操不过是个逆贼,怎么配称的上是明公!将军不要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美好了,我们抗击曹操这么些天,杀死了曹操那么些人,即是现在投降了,曹操他会放过我们吗?”
吕布几乎哭道,“可我们粮草快要断绝了,一旦断绝,我们将何以为生?”
陈宫道,“不止我们的粮草快断绝了,他曹操的粮草也快断绝了,我们只要再忍一忍,和曹操抗衡到底,将来胜利是属我们的!”
吕布无奈,只得打消了投降的这种想法。
曹操听闻吕布有投降的想法,断定下坯城内粮草危机,于是加强了围城的力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曹操不再强力攻城,而是围而不打,就象当年袁绍在东武阳围臧洪一样,吕布现在已是瓮中之鳖,他跑不了了。
吕布为了防备曹操攻城,对手下将领颁布了严厉的规定,规定在将领在守城之间不许饮酒,违者将要重罚。
侯成平日里喜欢养马,别的将军家中最多的也就两三匹马,而侯成家中却有十几匹,每天执行防守任务完成回来侯成都要来马厩看看这些战马,这一天他和魏续来到马厩,抚摸着战马,看着日益消瘦的战马想想现在的这种战况心中好不是滋味。
这些天城内草料紧张,侯成的马也都吃个半饱。
魏续见侯成郁闷,便道,“将军的这些马匹日渐消瘦了,再这样下去恐怕都得饿死。”
候成道,“恐怕等不到它们饿死,我们就把它们杀掉吃了……”
魏续叹了口气,“唉,这打的是什么仗,每次出战都要失败,现在不敢出城了,可这样呆在城里也不是个办法啊,一旦粮尽城将不攻自破啊。”
“那又怎么办?突围出城,你出的去么?”
“吕将军早有投降的意思,可是陈宫不干,我们早晚都要倒在陈宫的手里。”魏续低声道,“倒不如我们……”
“魏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投降?”
魏续点点头。
侯成喜道,“今晚你就别走了,在我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当晚侯成备下酒菜,两个人边喝酒边预谋起来。
由于郁闷,两个人都喝多了,至第二天黎明,吕布升帐议事,不见侯成魏续二人,便使人去找,回报说二人昨晚喝多,在侯成家还未醒来。吕布大怒,骑马赶到侯成家,果见侯成与魏续趴在桌上酣睡,吕布上前便用马鞭抽打起来。
二人惊醒,见状即刻下跪。吕布怒道,“我三番五次下令禁酒,尔等不听,不知道喝酒误事吗?来人,给我每人打五十马鞭!”
随从接过马鞭对着二人便抽打起来。打完后吕布恼怒而回。
二人被皮鞭抽打了一顿,酒也醒了,见吕布走后,侯成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如反了!”
“将军所言极是,跟着吕布是死路一条,反了算了!”魏续道。
“现吕布的决策全在陈宫手中,等到我们夜晚守城时我们将陈宫绑了,率本部人马出城投降。”侯成道。
魏续又暗暗联络上宋宪,商量好投降的计谋,于夜间用弓箭将投降的书信射至曹操的巡逻队。
这一天晚上魏续、侯成、宋宪他们三个人负责守城,至半夜,正好陈宫来查岗,三个人便将陈宫绑了,堵上他的嘴,以举火为号,打开城门,带着陈宫投向曹营。
曹操得到消息,即刻令军队攻入城中,一时间,南城门火起,喊杀声震天,吕布得到消息,急率兵抵抗,两军混战至天明,吕布被围困在白门楼上。
至此,吕布手下大将多数被擒,身边也只有高顺一人了。白门楼下曹兵人山人海,吕布彻底绝望了,抽刀就要自刎,高顺扑嗵跪下,抱住吕布的双腿,哭道,“将军不可,将军不可啊!”
吕布道,“曹操所恨之人只我一人,我死之后,你把我首级献给曹操求得宽恕吧。”
“将军,你一死走了,我们可怎么办?”貂蝉领着吕布的女儿匆匆来到吕布的面前,貂蝉喊道。
吕布傻眼了,长叹一声,将宝剑扔到地上。貂蝉和女儿跑上前去和吕布紧紧拥抱在一起。
“吕布,投降吧,还犹豫什么。”曹操骑在马上仰头冲上面喊道。曹操望见貂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怜悯之情。
吕布无奈,只得下白门楼投降。
曹操令兵士将吕布与高顺绑了,吕布大惊,叫道,“明公,我已投降,为何绑我?”曹操道,”你穷图末路,并非诚心,岂可不绑?”吕布道又叫道,“绑得太紧了,请绑得松一点。”
曹操笑道,“绑虎能不绑得紧一点么?”
“曹公,都是我手下战将反叛,若不然我不会被擒的。”
“手下战将反水这说明守将无能。”
“我对手下战将已经够好的了,是他们忘恩负义!”
曹操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与你手下战将妻子私通,这难道也是对他们好?”曹操反问,吕布无语了。
曹操哈哈一笑,与众将上到白门楼上。曹操观望着整个下坯城,想想这两三个月来围攻下坯城所动用的心计、死伤的兵士、耗费的钱粮,现在,这一切都值了,曹操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与众将到白门楼大殿内坐定,左边是郭嘉、荀攸,右边是刘备、关张二将,两排则是各位将领。
“将吕布一干人等带上来!”曹操命令道。
高顺首先被推上。
“跪下!”兵士按住高顺下跪,高顺就是不跪。
曹操道,“高顺,勇武可嘉,愿归顺否?”
“呸!”高顺挺胸道,“大丈夫宁可战死也不会屈膝投降!”
“好,那我就成权你,”曹操道,“来人,将高顺拉出去斩首!”
高顺被推出斩首。
“将张辽带上来!”曹操又道。
张辽被推上。曹操问,“张辽,可降否?”
张辽怒目道,“宁可去死!”
曹操道,“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
关羽见状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向曹操求情道,“曹将军,张辽忠勇,是个难得的将才,还望曹将军开恩。”
曹操手捋着胡须看着关羽,其实他本心也是不想杀张辽的,就张辽的武功不输于曹操手下这些战将。
曹操犹豫了会儿,道,“张辽,不是本将军不想杀你,是关将军为你求情,就饶了你,来人,给张辽松绑。”
有兵士给张辽松开绑,张辽向曹操跪下,拱手道,“谢曹将军不杀之恩。”
“好,起来吧。”曹操道,“带吕布。”
吕布被推上。
曹操道,“吕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都是我部下所为,若不然我不会被擒。”
“嗯,自己没本事,打了败仗还怪部下。”
“曹将军,我愿归顺于您,以我的威猛,您的计谋,我们可以横扫天下,助您完成大业!”
曹操犹豫了,他真希望能得到吕布这样的猛将,当今诸侯各霸一方,要想天下归一,不知还要有多少恶仗要打。
曹操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刘备,问道,“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倒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吕布归降曹操,不愿意看到曹操强大,他与吕布更有过多的过节,恐怕吕布归顺曹操以后会报负自己,连忙道,“公难道忘了董卓丁建阳乎?”
曹操顿悟,道,“吕布,你本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想当年董卓丁建阳对你如亲生子般对待,而你为了自己利益却杀了他们,你还想归降我?我难道要做第二个丁建阳么?来人,将吕布推出,白门楼前缢死。”
吕布恼怒,目光冒火一般看着刘备,大骂道,”你个大耳贼!卖草鞋的!若不是我辕门射戟解你的危机,你早成刀下鬼了!忘恩负义,你忘恩负义!刘备,大耳贼!刘备……”
兵士们不由吕布喊叫,将他推至白门楼楼阁之下,将吕布缢死。时公元199年春二月。
曹操缢死了吕布,魏续走过来,将一柄宝剑恭恭敬敬地献给曹操,道,“曹公,这是吕布的配剑,名曰青缸,削铁如泥,未将献于曹公。”
曹操目光一亮,即刻将剑抓在手中,抽出宝剑,寒光闪目,曹操大笑道,“青缸剑,这本是我之配剑,想当年我就是用这柄前去刺杀董卓,可惜被董卓发现,于是我就将计就计,将这把宝剑送给董卓,不想董卓又将此宝剑送与了吕布,哈哈,现在宝剑又回到我手上,物归原主,夏侯恩何在?”
夏侯恩上前几步,拱手道,“在!”
“此剑就由你所管,随我出征四方,不得丢失损坏。”
“是。”夏侯恩接过宝剑,自此,夏侯恩便成了曹操的背剑官。
缢死了吕布,最后曹操叫人将陈宫推上来,曹操望着陈宫,又是爱,又是恨,爱怜他从自己起事时就跟随自己左右,为自己出谋画策,进兵河内,又谋取兖州,使自己真正成为了一方霸主,可恨的是,陈宫后来又反了他,将兖州拱手送于吕布,数次为吕布出谋画策来对抗自己,曹操真就有些不明白了,思前想后,他对陈宫没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啊。
曹操令人给陈宫解绑,对陈宫道,“公台啊,别来无恙?”
“哼……”陈宫将脸转向一边。
曹操道,“公台啊,我至今都不明白,我一向对你不薄,在我当年率军去攻打陶谦时我把我的大本营兖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来看管,我是对你多么的信任,你却反了我,将兖州拱手送给吕布,你说,这倒底是为了什么?”
陈宫道,“曹操,你不明白是么,好,我来告诉你,你当年刚入驻兖州就无故地杀害了兖州名士边让这实为不义,你攻打徐州沿路屠城这实为不仁,象你这种不仁不义之人我若保你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曹操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死边让吗?边让他侮辱过我,说我是宦官之后不堪大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这一辈子最恨的两种人,一是卖主求荣之人,一是阴险歹毒、把持朝政、祸害忠良的宦官,不错,我祖父曹腾是宦官,可我祖父没害过一个人,我祖父不同于曹节、张让之流,边让说我是宦官之后不堪大任,这是对我莫大的侮辱,这种侮辱谁能受得了?”
陈宫道,“边让只不过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他并没有存心恶意中伤你啊。”
“好,就算他没也错,可你也不能以为他反我啊?”
“哼,曹操,这道不同而不相为谋这你应该明白吧,你以为你真的是在匡扶社稷吗?错了,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为自谋取利益,这是天下人人所不齿的!曹操,别浪费口舌了,赶快下手吧!”
曹操忽地站起身来,“陈宫,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认个错,你我依然是好知己好朋友,不要再固执了……”
陈宫道,“我只速求一死。”
曹操黯然伤心,道,“公台,你若死了,你的老母你的家小怎么办?”
陈宫道,“我听闻开达的圣人不罪及他人,我相信孟德会善待我的家人的。”
曹操不觉鼻子一酸,他抹了下眼角,道,“公台,你的罪我不会株连到你的家人的,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只要你返悔,你的事,我既往不咎。”
陈宫对着曹操深施一礼,道,“多谢孟德开恩不罪及我的家人,我已别无他求,直求赴死。”
曹操真是无可奈何了,冲刀斧手挥了挥手,无力地道,“好,我成全你,拉下去……”
曹操目送着陈宫,他的背影渐渐模糊了。
关羽又来到曹操身边,拱手低声道,“曹公,请将秦宜之妻杜夫人许配给我。”
“嗯?”曹操忽然被提醒,他望着关羽,拍拍他的肩膀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曹操处理完军务回到大殿内已是天黑,曹操着人将杜夫人带到殿内,曹操令侍从都下去,曹操坐在书案后面。
大殿内油灯遍布,照得殿内一片光亮。曹操见杜夫人低着头走进,她身着一身粉色裙衣,肩披轻纱,妙蔓身恣,轻移缓步,如仙女一般气质,心头不由一动,忙冲杜夫人招招手,“靠近前来。”
杜夫人走到书案前边,曹操起了起身,抬手将杜夫人的下巴托起,灯光之中,曹操不由一喜。
这杜夫人生得真是太美丽了,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恣色堪称倾国倾城。曹操暗道,怪不得吕布、关羽都喜欢她,果然美丽!
曹操即刻起身,转出书案,将杜夫抱起,走入了后室……
自此,曹操便纳了杜夫人为妾。后来杜夫人为他生下曹林、曹衮和金乡公主。
下坯之战,历经近五个月的时间,曹操终于取得胜利。曹操一方面将吕布、陈宫等首级送往许都请功,一方面寻得臧霸,让臧霸招降徐州的地方势力吴敦、尹礼、孙观等,曹操委任车冑为徐州刺史,臧霸为琅琊(今临沂市)相,以协助车胃镇守徐州,然后搬师回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