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救世军们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在那只老虎身上了。
他们把老虎杀了，但是有一个人是当场被咬死了。
艾比的枪里没子弹了，她把新弹夹换上。那只老虎在咽气之前朝这边一甩头，被咬烂的那个人的残躯啪地打在她脸上，血糊了她一脸一身。
＂恶…＂她嫌恶地后退了半步，腿一软一屁股坐了地上。那坨掉在面前地上的鲜血淋漓的肉里还有未死的神经，它抽动了几下。
＂……＂
几个人看着老虎和被大卸八块的死人的尸体喘着大气。
刚才还真是惊险，而且也真是太费劲了。他们这几个人这辈子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档子事，对付行尸还好说，对付一只丛林之王？可真是何德何能啊。所以以至于看到老虎扑过来，一直到围着老虎开枪，他们都处于一种大喊大叫精神失控的状态…惊慌失措尖叫了半天，等事情解决了以后才发现，好像大吼大叫费的力气比真正的开枪还要累人。
艾比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被老虎抓伤的贾斯汀身旁一把掀开他的衣服，从他后腰上卸他的那把手/枪。
＂嘿！那是我的！＂
贾斯汀不想给，艾比在他手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然后强行把枪抢走了。
＂拿来吧你。＂
就和过去对付肖恩一样，她觉得身上有两把枪很保险。
＂你们两个留下，帮其他人把神之国的人赶到集装箱里去，告诉他们，不听话的就杀了。＂艾比气冲冲地往卡萝尔逃跑的方向走。＂贾斯汀，弗兰克，你们两个跟着我。＂
＂你确定要去追那个放老虎咬我们的婊/子么？＂贾斯汀有些犹豫。＂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撤退…＂
＂随便你，＂艾比被复仇的快/感淹没了，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了。＂不想的话就不要跟着我！＂
＂……＂
贾斯汀和弗兰克对视了一下，他们不怎么情愿地跟在了她身后。
再好的逃跑路线也逃不过三个人的眼睛，他们很快发现了卡萝尔的藏身之处，三个人朝那个方向打出了几发子弹，卡罗尔及时转移了阵地，她从一扇敞开的窗户翻进了一栋房子里。
情况变得不利了，因为他们看不见房子里面，对方在暗我方在明。神之国的平民也在奋起反抗，他们可以听到七零八落的枪声和混乱的人声。
＂说真的…我们真的得撤退了！＂
＂就把这已经进集装箱的人拉走，然后把这个地方一把火烧了！行尸会料理他们的！＂
两个小弟在焦急地出谋划策，艾比充耳不闻，她走到那栋房子的门前一下一下地气汹汹地踹门：＂卡萝尔…卡萝尔！！＂
＂我说…我们得走了！＂
＂？＂
听见了贾斯汀的话，艾比停下踹门回头看了他一眼。贾斯汀被他的老大的样子吓了一跳。她脸上身上全是来自自己人的血，黑色杏眼里全是骇人的目光，那里有她从未有过的对于想要杀一个人的兴奋感。他从没有见她这样过。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杀人狂。
贾斯汀咽了一口唾沫，他没敢开口。
近处跑过一个从集装箱里跑出来的神之国居民，艾比抬手一枪把他打死。她擦了下脸上的血。
＂贾斯汀，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贾斯汀后退了小半步。他决定不再跟随艾比了。他觉得她有些魔怔了，跟着她进到那扇门里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贾斯汀转过脸看了一眼同样懵圈的救世军同伴，＂come on 弗兰克…我们撤吧。＂
艾比没理那两个弃她而去的手下，她把门踹开了。
如贾斯汀的判断，门里的确没什么好事。门被大力地踢开的瞬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肘击。不过事不过三，艾比已经被打了两次脸了，这一次她躲过去了。在她拔出枪来就射的时候，卡萝尔一把抓住了她握枪的那只手的手腕，第一发子弹砰地打在了天花板的吊灯上，掉下来的玻璃落了两个人一身。
＂唔…＂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以躲避那些尖锐的碎片。
接着就是力量的对决，卡萝尔想从艾比手里把那把枪夺下来。
＂听我说…听我说！我们需要冷静下来…你可以打死我，但是这里的人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必要受这种罪！＂
＂闭嘴！＂艾比死死地抓着枪就不放：＂闭嘴卡萝尔！我可一点也不想听！！＂
尽管如此，那把枪也快要脱手了。卡罗尔的力气相对而言要大一些，她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亲手对付了很多的行尸，手劲很大。艾比则在救世军里忙着搞管理和收贡，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亲自和人类或者是行尸一对一battle了。
眼看着枪要被夺走了，艾比气急败坏地用体重拖着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一张餐桌，她猛地把身子靠向了桌面，卡萝尔身体不稳地前倾了一步，手上放松了一点。惯性作用下，艾比整个人翻到了桌子的另一头，哗啦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的一堆杂物里。卡萝尔也因为突然脱手的反作用力倒在了地上的那片吊灯玻璃里。
没有缓神的功夫，艾比两下把缠在身上的杂物里的烂布料扔到一边去，来不及好好瞄准就抬手开枪。第一枪打在了桌子腿上，第二枪打中了卡萝尔的左小腿，第三枪是空的，子弹打没了。艾比把手里的没了子弹的废铁朝着卡萝尔身上扔了过去，像是在扔一块石头。
她在想，卡萝尔一定是没有武器了，枪在之前假谈判的时候丢在了路上，或者也许是子弹在之前的火拼中用完了。
艾比把之前抢来的贾斯汀的第二把枪掏了出来。
在她没来得及把枪口对准卡萝尔的时候，身后的门里有鞋子踩在玻璃上的声音。
＂……＂
艾比转过脸，她看见卧室的门边站着一个金发的小男孩。他手里端着一只步/枪，眼睛愤怒但又带着些胆怯地盯着她。他甚至都没有足够的力气端那只枪，指着她的枪口都是摇晃的。
＂亨利！不…＂卡萝尔焦急地安抚着小男孩。＂嘿…把枪放下…＂
＂……＂艾比看了一眼卡萝尔。
也许卡萝尔是不想她死，也许卡萝尔知道这个小孩不是她的对手，或者是二者都有。不过无所谓，这什么都改变不了。
男孩没有听话，他还端着那支枪。卡萝尔腿上的枪伤在流血，她没有力气走过来。
呃…
好吧…来真的吗？
艾比对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救世军里混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被一个小屁孩打死，这可是会变成笑谈的。
不过现实还没有到这种笑谈的地步。也许是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太恐怖了，或者也许是她的救世军王霸之气太厉害了，小男孩胳膊抖了一下，他后退了小半步。甚至是，那把枪的保险都是合着的。
＂呃…嘿，小兄弟…＂艾比慢慢地朝小男孩举起双手。＂你不要开枪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亨利！把枪放下！＂
＂你杀了我哥哥。＂男孩的声音在颤抖。
＂是这样吗。＂艾比想起来了，之前神之国的那次误伤。
具体的说起来…误伤了班杰明，那其实是杰德的错。
咔——
那支枪的保险打开了。
＂亨利！＂
艾比一个闪身躲开枪口，在小男孩开枪的同时握住枪管往外一拉，射出的子弹打碎了房子的玻璃。
这一招还是肖恩教给她的。不然还真得吃一枪。
艾比火大地握住枪管大力地一把将枪从小孩手里撅了下来，一扬胳膊把他一枪托打晕了。
＂呵…你个混蛋小崽子…＂
＂……＂
卡萝尔没能再说什么。她的眼圈红了，眼眶里闪着悲哀的泪光。不知道是因为亨利年纪这么小就动了杀人的心思，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在艾比还在喘气的时候，卡萝尔拖着受伤的身体出奇不意地冲过来扑倒了她，二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不得不说，卡萝尔和人打斗的经验是很足的，在地上缠斗的那几秒，她把地上的两把枪拨弄了老远。
艾比费劲地从卡萝尔的胳膊下面挣脱出来。经历了火拼和各种追打运动，她已经累的不行了，只是喘着气托着桌子站定。卡萝尔也暂时放弃了打斗，她身上的弹孔在流血，但是她还是跪在亨利身边焦躁地检查他的呼吸，确保他没事。
就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地。
＂哈…啊哈…原来是这样…＂看着卡萝尔关心男孩的样子，艾比扶着桌子一边喘气一边笑，＂你想做一个母亲？就是为了这个？＂
＂……＂卡萝尔怔了一下。
＂哦拜托，这就是你的教育成果？你知道我以前一向就不喜欢你的教育理念。教这么小的小孩打打杀杀的，杀行尸就算了，还要杀人？能不能就让小朋友有个小朋友的样子？嗯？这一点你真的很不如洛莉。＂
＂够了。你不必在这种事上耍贫嘴。＂卡萝尔皱眉。
＂那我不耍贫嘴了，＂艾比挑了挑眉毛。＂丽兹和米卡怎么样了？＂
卡萝尔低头看亨利，她没有回答。
＂她们死了？＂
＂……＂
艾比捕捉到了卡萝尔脸上微妙的表情，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哦你不是吧…＂惊讶过去以后她又笑了，这次是嘲笑：＂你杀了她们？看上去是的…＂
＂我没有选择。丽兹失控了，她把行尸当成朋友，她杀了她的妹妹。我只能…＂卡萝尔的声音里带着崩溃难过的音色。她很痛苦。
＂你只能杀了她是不是？哦当然，要想解决问题，杀了就好了，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一样。＂艾比往前逼近了一步，＂你让丽兹学杀行尸，学杀人，把那个可怜的敏感的小姑娘逼疯了，然后你杀了她。你很软弱，你让你的丈夫伤害你的女儿，你保护不了索菲亚…现在你又找到一个小男孩？哈…这还真是一个好的循环…＂
卡萝尔被这一连串的话刺激到了，她支起上半身想要辩驳。＂不…＂
艾比一拳打在了她脸上。卡萝尔吃痛地倒在了地上。
＂我不要听你的什么破烂自尊心讲话…＂冷酷无情的女救世军慢条斯理地揉着自己因为反作用力而隐隐作痛的手背。＂老天…你是觉得我不知道你到底做的出什么事？刚才在街上的那个假谈判，你想要老虎吃了我？哦，还得我来提醒你…你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你自己能做个合格的母亲。＂
卡萝尔的抵抗很无力。一方面她知道迟早要面对过去的错误，另一方面却还是，要击败这些救世军。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加在一起，让她护在身前的胳膊虚软又无力，像是在防御，也像是在放弃。
救世军的又一拳落下来，卡萝尔把胳膊放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反抗了吗。＂
＂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理解的…＂被嘴里的血呛了一下，卡萝尔看着面前的因为她而变成现在这样的女孩，慢慢地把话说完。＂做你需要做的吧。＂
艾比被那句＂我理解＂的话刺到了。
你理解什么？你理解这些年来，我到底过的些什么日子吗！？
看着身下的脸被打的青紫的卡萝尔，艾比突然忘记了是怎么想要把对方杀了的念头了。她只是火大地一拳一拳地打在对方脸上，好像是在发泄那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
＂你又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我甚至还那么相信你！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你能想象，在尼根的手下、在救世堂里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些羞耻和恶心吗！？＂
最后一拳落下，艾比打累了。发泄完后，她感觉到长久以来的压在心里的某一处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喊大叫导致缺氧的缘故，她站起身来的时候有些摇晃。
＂咳…＂
卡萝尔还有一丝意识。她咳出一口血。
艾比感觉到脑子有些发晕，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在房间里左右扫视了一遍。看到了想找的东西，艾比跨过卡萝尔的身体走到房子的另一头，把那把掉在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
这一次她瞄准了卡萝尔的头。
＂我想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至少…可以让痛苦结束得快一点。＂
艾比感觉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在监狱的那个时候，其实达里尔是赶不回来的。她的时间不多，等不到第二天的下午。连救世军的医生都说，她的肺炎很严重，没有药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如果卡萝尔没有决定杀了她，如果她没有开车出逃，她就不会碰上肖恩，也不会得救。
世事无常。
艾比按下了手/枪的扳机。
.
砰地一声。
一些血液飞溅到了墙壁上，但是预想的子弹射出枪管的场景没有发生。
＂……＂艾比感觉到有些耳鸣，大脑在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低头看到了自己原本拿着枪的手已经变得鲜血淋漓。
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拿另外一只手摸了一下。
摸了一手的红色。
一块铁片嵌进了她的颈部，一动就有更多的血流出来。
冷酷的女救世军对他人的恶意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她的枪在手里炸膛了。艾比忘记了，贾斯汀的那把枪里填充的是那些该死的劣质自制子弹。
伤口疼的要命，她甚至是连哭都哭不出来…想骂一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是嗬嗬的气音。
求生欲也不管用了。
＂咳…＂
艾比压着流血的伤口，慢慢地坐在了一边。
热流涌出的更多了，她感觉到手都变黏了。
身体渐渐地脱力，她坐不住了，慢悠悠地躺倒在了地上。
身下是冰冷的地面和吊灯的玻璃，艾比听到房子外面有嘈杂的人声，还有火焰烧起来的噼啪的声音。也许贾斯汀真的和他说的一样，他们把神之国的房子给点了。
她还听到了就在身旁躺着的卡萝尔的微弱的呼吸声。
卡萝尔的身上有三个弹孔，而她自己则是伤到了脖子的血管。
她们都会流血而死。无非早晚而已。她快一点，卡萝尔慢一点。
也许是卡萝尔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微弱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艾比没力气转过头看。她把压着伤口的手挪开了一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不管…这不算…正反都该算我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