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莱娅负责雨宴A辖区晚场的管理，晚场也即是傍晚六点到凌晨两点，这也符合她一贯的作息。
辖区分为普通的散客区域与贵宾区，赌场的主要盈利是靠会员抽成，因此每晚光顾的贵宾才是他们主要负责维系的对象。
这份工作远比莱娅想象中容易的多，日常工作只是向玩家推售新游戏和新项目，确保玩家们参与其中，协调会员包厢的安排一类，定期起草账目报告和文书报告交给经理，这些日常事务莱娅足可以信手拈来。
自从莱娅接手后，不少女性会员点名要求她服务，其中除了王族亲眷也不乏在伟大航路小有威望的女海贼首领，她们对于或阿谀谄媚或唯利是图的人司空见惯，难得遇到一位大大方方又亲近的小经理。
莱娅这几天玩得有点疯，会员们给小费的手笔都相对阔绰，除此之外，与她们的聊天也是极有意思的流程项目。
一位海贼首领捞到了一个a级包厢，秉承着及时行乐的态度把财宝分配给手下，果不其然赔的血本无归；贵族小姐抱怨自己临近的包办婚姻丈夫与情人很不对付，每天晚上光听王室秘辛都能让莱娅惊掉下巴。
当然莱娅会定期雷打不动的给威士忌山打电话虫，小九依旧杳无音信，她便每天顺嘴问问顾客门是否知道此人的下落。
算下来，她来到雨宴有一个星期了，并且，她也有一个星期没见过克洛克达尔了。
这样最好，他最好彻彻底底忘了自己，找到小九后各走各的路，她回她的威士忌山，他当他的巴洛克工作社社长。不然呢？还有什么选项？
给莱娅配备的保镖中，克洛克达尔安插了一个百万长者，让他负责记录她的每日对话内容，如有异常可以直接汇报。
从几日的汇报下来，克洛克达尔大致知道莱娅近期的行程，每天睡到中午才起，说一些毫无营养的话，再骚扰他的客人。
听完汇报后，克洛克达尔沉眼按下电话虫，无聊，且浪费时间。
现在正值他操盘的紧要关头，首席指挥官们全都招揽到位，执行指挥官们各司其职，总部驻地也已经搭建完成。
对于一个掌握了颇多消息的女人，雨地和巴洛克工作社都没有她的位置，也许一个领导者的纠结就来源于此，既不希望下属太蠢，也不希望下属过于聪明伶俐。
希望他们卡在一个忠心耿耿又能为我所用的阈值内，同时，他也绝不允许下属失误。
隔着厚厚的玻璃，办公桌影影绰绰，香蕉鳄鱼的习性就是越靠近黄昏越是激动，此刻沉睡的鳄鱼苏醒，游弋讨食，察觉到声响，克洛克达尔放下钢笔，抽出思绪，他微微昂首：“找到合适的建厂地址了？”
“是。”罗宾夹着一份地图走来，平铺到桌面，圈出几处地址。
……
每次换岗后莱娅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下从灯红酒绿与纸醉金迷种抽身，耳边空阔，世界虚假又鲜活。
她所管理的辖区在雨宴的较高层，如果没有客人聚集，她可以偷闲去窗边吹风。凌晨的雨地依然喧嚣，人流不息，其实莱娅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宿舍，只有这时才庆幸自己住在雨宴地下，隔音好，否则一定彻夜难眠。
雨宴是整个雨地最高、最醒目的建筑，她可以轻易看到下面矮矮的房檐，在凌晨开着的多半的当地小食摊铺，朦胧的亮光一直蜿蜒到城门口，割裂的陷入黑暗。
据莱娅见闻，除了梦想之都“雨地”外，阿拉巴斯坦的大多城镇都并不繁华热闹，就像黑暗笼罩的那些地方，距离王都遥远的城镇甚至可以称得上破败凋敝。
入夜的雨地少了几分白日的繁华，多是人流穿涌的烟火气，十有三四的店铺亮着，人们朴实的过生活，再平常不过的画面竟然有种斑驳朦胧的美感。
莱娅心头久久难以平复，她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或许将来会和喜欢的人一起远眺美丽的城镇，如果对方持有反对意见，她一定会狠狠嘲笑他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洗漱过后，莱娅赶在凌晨三点前入睡，睡前又不自觉想为什么沙鳄这几天这么安静，一点都没搭理她的意思，总归是些胡思乱想，没几分钟也入睡了。
事实证明，越想什么越容易应验。
第二天中午莱娅就看到克洛克达尔，更确切的说，是和整个雨地居民共同见证他又一次英雄般的归来。
那时她刚把客人给的小费兑换成贝利，客人一般不会直接给贝利，多是筹码或随身的珠宝首饰，莱娅正揣着几万贝利暗喜，转眼就被人潮推着往前挤。
保镖尽职尽责地拨开人群，反被众人拳打脚踢：“别挡着我们看国家英雄。”
莱娅恍然，克洛克达尔又一次当他的海贼英雄去了，这次是一群刚来雨地就打家劫舍的海贼，据说全船累积价值上亿，先前劫掠了好几个城镇，连城里的国王军势力都无可奈何。
在人群的簇拥中，克洛克达尔走上雨宴正门台阶，他平时很少走正门口。
前面就是人潮汹涌，但莱娅依然能一眼就注意到克洛克达尔，他高得出挑，在人群里是独一档的。天气晴朗，阳光照耀，克洛克达尔没有理会一众平民的呼唤，尖叫与追捧声不断，他没回一次头。
莱娅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克洛克达尔，这是她第一次直观体会到沙鳄究竟有多么受民众爱戴，甚至于狂热的崇拜。
“克洛克达尔大人！”“克洛克达尔大人一定会保护我们！”“太感谢克洛克达尔大人了！”
莱娅虽不至于瞠目结舌，到底还是有些割裂，她还是无法将阳光下的沙漠英雄与基地中阴冷的巴洛克工作社社长联系在一起。她蹙着眉，神色恍惚，又琢磨了一遍这两重身份，脱身于人群，略略失笑。
一进大厅，赌客们的视线也落到沙鳄身上，海贼们或紧张得挺直腰板，或轻蔑不屑看不上这种行为，其他人往往流露出欣喜于“终于看到七武海本尊”的神色。
克洛克达尔把一众目光无视在脑后，就在不久前，他意识到了那群海贼大肆掳掠的原因，从他们身上掉落出一张拍卖会申请书，他们在筹集赴宴的保证金。
就像每个宝物背后都被赋予了与之相配的故事，足以撼动世界的古代兵器冥王也是如此，世界上少数几位对其略有所知的人赋予了它足够多离奇曲折，包含复杂神秘色彩的传说。
在盘踞于阿拉巴斯坦多年信息搜寻中，克洛克达尔曾碰巧听说一个这样的故事，传闻八百年前数位能工巧匠打造出冥王普鲁托，冥王随着空白的一百年隐入历史中，冥王的设计图纸却代代相传，设计师们在百年后分裂为三个派系，各自都掌握着设计图拓本，而其中一份拓本传入西海艾鲁王朝。
他曾派手下去西海打探情报，彼时王国陷入内斗，谍报员空手而归，但那一年，谍报员机缘巧合与动身前往南海的妮可·罗宾偶遇。
一个月前，王朝数年的斗争被杰尔马雇佣兵颠覆，也许这份拓本会随着其余一众王室遗产，流入几日后的地下拍卖晚宴里。
晚宴的主办方布埃纳·费斯塔他听说过，庆典推手，战争策划人，为了发战争财无所不用其极，出了名的骗子。
所有大型集会都要师出有名，哪怕是聚集了大半海贼的万博会也不能破例，费斯塔的庆典也不例外，主办方对外公布的晚宴前半程会拍卖西海艾鲁王室的遗产，而整个拍卖会压轴卖品也即最大的噱头，就是由另外晚会合伙人文斯莫克家族背书的，杰尔马初代战斗服。
晚宴在一艘可容纳数千人的豪华游船举行，所有参与者会需要交一大笔不菲的保证金，再凭借邀请函入场。
消息曲折弯绕在暗市情报网里，辗转多时才传入阿拉巴斯坦境内，为了争夺杰尔马初代战服，定然有不少身价斐然的海贼们争相参与其中。既然沙鳄能听到，传到海军耳朵也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不多时，克洛克达尔就接到一通久违的电话虫，这通直接从马林梵多打来的电话透露拍卖晚宴地点在伟大航路前端，与其海域距离最接近的一位王下七武海就是身处阿拉巴斯坦的克洛克达尔，电话虫对面的中将也直言不讳，海军总部希望沙鳄履行职责，配合海军缉拿参加拍卖会的海贼。
世人关于古代兵器的讨论从来不少，克洛克达尔听过不少亦真亦假的消息，有些伪装极真，终究是虚空幻影。想要找到冥王，历史正文才是唯一的正道。
他先找来了miss.全周日验证这个说法，罗宾这几日潜心研究西海的孤本文字，听到这个传闻，她手托下巴思忖片刻，目光落在克洛克达尔的右手上，他游离着敲击桌面。
罗宾如实回复，她对冥王设计图纸的下落所知甚少，但相应的，设计图也不一定掌握在世界政府手中。
同时，罗宾还带来了不吉利二人组的消息，在冥王设计图真实与否的问题探讨上，她手上的消息都显得无足轻重。
威士忌山内，一个普通的赏金猎人击败了mr.8，开拓特务的名单顺序就此变更，那名赏金猎人原是与莱娅他们一到来阿拉巴斯坦的同伴，同样有悬赏在身，正因不吉利二人组对此人有印象，特意询问社长奖惩意见。
罗宾把人员名单与小像递呈上桌，克洛克达尔分神凝着几个眼熟的小像。冥王设计图消息突如其来，确实在他的计划之外。桌上累着一叠文件，他从中抽出几张交由罗宾。
……
沙鳄虽然是雨宴老板，但他每天处理处理赌场事务的时间不过几小时，更像是闲中得空执掌业务。
特殊状况例外，经理只能在规定时间段内汇报工作。
莱娅去沙鳄办公室时，在走廊与汇报完工作的经理打个照面。
许久未见，莱娅本以为自己会心跳惴惴，没想到轻车熟路，再回想刚刚见到经理如释重负的神情，为自己平添一份勇气。
她走到门口，看到门依旧是半掩着，踌躇了许久，忽地听到里面一声深沉的“进来。”
克洛克达尔一早就听到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高跟鞋的脚步，一听就知道是没什么武力的人的脚步，连声音都不会隐匿，那个蠢货。
她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最终停在门口。
沙鳄的嗓音很有辨识度，声音并不高，却陡然把莱娅拉回现实世界，她去推门，抛开门本身的厚重程度，内里还有一道阻力，反向挤小了门缝的宽度。
她上下张望，这扇门高，足有三四米，她又撑着力气再推开一丝，侧着身子缩进来。
一侧身子还在门外卡着，她就忍不住侧头打探里面有什么，竟然是一只肥硕的香蕉鳄鱼紧贴墙壁，它吻部足贴到水箱处，悠闲的尾巴蜷在门前，莱娅那点力道无异于给它的尾巴挠痒痒。
察觉到尾部的异常，它抬起懒散的眼皮打量，似是烦躁的甩甩尾巴，“砰”地摔紧了门，还好莱娅躲得及时。
这是莱娅第一次直观面对香蕉鳄鱼，与水中完全不同，它背脊坚硬，獠牙尖锐，莱娅吓得头皮发麻，忙不迭跑到办公桌前。
克洛克达尔正粗略扫视着不吉利二人组反馈的奖惩名单，看到莱娅惊慌失措的神情，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勾勾嘴：“你之前的自信呢？”
“啊？”莱娅平复一时慌乱，她知道克洛克达尔在点她从前大言不惭说香蕉鳄鱼喜欢自己的事，面皮发烫，先前的窘态，诸如她生病，再如他们的初遇，她说不出话，手背在身后搅来搅去。
吃饱了的香蕉鳄鱼没有心情追捕猎物，因此又慵慵懒懒闭上眼，莱娅余光瞥见它压根不搭理自己，脸又烧得绯红。
克洛克达尔玩味地看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女人敢借着他的胆子对外嚣张。
百万长者并不直接掌握消息，他们只是单一服从直接指派任务，刚把人安插在莱娅身边那几天，百万长者事无巨细的向他报情况。
莱娅一人动动嘴皮子就让亨利老板败北的事情自然也在汇报之列，那个女人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彼时她有多么得意忘形。
很快，克洛克达尔垂下眸子，重新锁紧眉头。
他并不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