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货郎
心若向阳便可不见忧伤,心若忧伤也就无关痛痒了。
角度不同,善意也不同,有些自己觉得善意,对别人可能是一种负担。
上善若水便可大道至简。
隔天中午,卸刀酒馆人不多,无忧忙完后依旧坐在门槛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绪也飘了很远,很想知道父母到底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来寻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镇上的人对无忧都挺好,可是很多同龄孩子都是敬而远之,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孱弱,万一出了什么事,家里大人肯定有交代过。无忧正在思索着,老远就看到鼻涕虫迈着内八字走来,奇怪以前没见过这样走路啊。
“”无忧,无忧”,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我给你说,卖货郎来了在镇东头”鼻涕虫用手提着裤子道
无忧不解的看着鼻涕虫道:“来坐着说”说着拍了拍门槛。
鼻涕虫脸色有些尴尬道:“我就不坐了,怕一会好东西被抢完,”
无忧好像懂了什么,似笑非笑道:“行,你先去,我一会就到”。
鼻涕虫如获大赦道:“那我先去了哈”说着迈着内八字后脚赶前脚小跑远去了。
无忧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走进柜台抱着老掌柜的胳膊道:“爷爷您最近怎么都瘦了,都是孙儿不好没有照顾好您”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抹了一下眼睛。
老掌柜没好气道:“说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无忧一看这招已经不管用了,笑道:“爷爷,听鼻涕虫说卖货郎来了,我就想着给您老买点外面的物件。”
老掌柜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换汤不换药,就没点新鲜的,”说着递给无忧五文钱。接着道:“去吧,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买点你喜欢的”。
无忧开兴的抱了一下老掌柜,撒腿就跑出去了。老掌柜看着这个不是亲孙儿,却胜似亲孙儿的孩子,眼睛里都是欣慰,淡淡道:“这人间值得”。
时间总是经不起蹉跎,大人们总是那么忙碌,小孩们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哪怕有第二天也就没有了。就像张寡妇的事一样,慢慢的也就无人提起了,伐木汉子路过道士的摊位,也就随口调侃一番,惹的道士脸红不已,长袖遮面,口中直呼:无量那个天尊!
无忧老远就看到一群孩子围绕着满面红光的老头,此人身高七尺,身材偏瘦,头发花白,身着短衫,束腿裤,脚穿草鞋。
鼻涕虫早就腹诽不已:“这货郎太抠门了,挣那么多钱还穿草鞋,不怕冻脚啊。”
腹诽归腹诽,好东西把鼻涕虫的眼睛都看花了,有不知道什么胶做的球,稍微用力就弹的老高。有各种精致的布娃娃,有很多小画本武侠游记,还有女孩子用的发卡,胭脂水粉……当然了鼻涕虫心心念念的虎头帽也有。一根扁担,两个箱子满满登登,有各种颜色的花线装不下,还挂在扁担两头。
鼻涕虫看见无忧来了,赶忙迎上去道:“兄弟你可算来了,我这眼睛都快挑花了,你快点瞅瞅。”
无忧也好奇,在旁边东看看西瞅瞅。卖货郎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无忧的身体,看了良久道声:“可惜,可惜”!
无忧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和卖货郎对视,卖货郎下意识的躲开了,无忧也摸不着头脑:“瞅我干啥,我又不可爱,也不迷人,难道……这货郎知道我身上有五文钱的巨款”?无忧想到此处,不自觉的用手按住了口袋。
卖货郎看到这一幕,额头黑线乱窜,误会了,误会了啊!
无忧拍了拍乱瞅的鼻涕虫:“鼻涕虫你这虎头帽得换一换了吧,马上就可以当传家宝了”。
鼻涕虫抽了抽鼻涕道:“我娘只给了我三文钱,不够,虎头帽要五文,等我攒够钱一定换新的”。鼻涕虫看了良久崭新的虎头帽摇了摇头。
无忧掏出两文钱递给鼻涕虫道:“那要等明年了,再说了明年万一虎头帽被人买走怎么办”?
鼻涕虫想了一下貌似下定什么决心,接过两文钱小声道:“放心兄弟,等我偷我爹钱就还你。”
无忧想起鼻涕虫提裤子,内八字的场景,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着急,以后有了再还”。
最后鼻涕虫以全款五文钱买下了崭新的虎头帽,周围的孩子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鼻涕虫把旧的夹在腋下,新的带在头上,嘴角上扬,享受这短暂的荣耀。
无忧看着鼻涕虫傲娇的眼神,心里也开心,这或许就是帮助别人,也是一种开心。
卖货郎看到此处,对着无忧笑着道:“老头我看小家伙你很顺眼,这样吧与你结个善缘,给我一文钱,这里好东西,你随便拿一件”。
周围的孩子们包括鼻涕虫都大吃一惊,都议论纷纷。鼻涕虫更是遐想连篇:“无忧,不会是这老头的私生子吧,第一次见面就这种待遇?不对这差着辈呢,也不对,老年得子这种事也听说过”?
卖货郎头上黑线……这谁家熊孩子,我想……算了他只是个孩子。
无忧这是腼腆一笑道:“爷爷常说无功不受禄,老爷爷你的好意小子心领了”。
看着无忧和鼻涕虫远去的身影,卖货郎自言自语道:“虽然可惜,不过如果……再看看,再看看。”
“兄弟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新的虎头帽就没我啥事了,你放心兄弟以后谁想欺负你先过我这关”:鼻涕虫举着小拳头说道
无忧笑着道:“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保镖了”。
两人说说笑笑,各回各家,各找各……算了,还是各回各家吧!
无忧知道鼻涕虫虽然胖,但是力气很大,他老子能扛动的木材,鼻涕虫也能扛动。鼻涕虫父亲叫狗剩,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好读书,以后走出这大山,希望不用再受这伐木的苦。可鼻涕虫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一身蛮力都快超过狗剩了。
无忧回来把剩下的三文钱还给老掌柜,老掌柜得知无忧把钱给鼻涕虫买虎头帽,也没有生气,因为老掌柜知道,无忧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伙伴。
晚上天气微凉,可卸刀酒馆里很热闹,管治安的徐老头带来了一个镇长的消息,说今年进贡的木材树苗镇要占大头,所以要抓紧时间,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把木材运出去。
大牛撇着嘴道:“我们树苗镇是南边最小的镇,凭什么我们占大头,每次辛苦费我们树苗镇怎么不占大头”。
听大牛这么一说,其他的汉子也附和。
二娃道:“进贡得木材,要去深一些的山里,深山里没河很难运出来,而且深山里有大凶,万一遇到了……”后面的话二娃没有接着说。
鼻涕虫老爹狗剩吸了吸比他儿子要短一些的鼻涕道:“办法是有,做一个绳索,从山上可以滑下来”。
角落里桌子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强体健的老人,和掌柜的一个姓,大家都叫他刘老头,此时抽着一杆旱烟翻云吐雾,许久没人说话,刘老头在脚底板磕了磕烟杆道:“这样的话,比平时多出一倍的时间来,这还不算人手,镇长怎么说”?刘老头说着望向管治安的徐老头。
大伙目光齐齐看向同一个方向!
徐老头喝了一口树苗酒后道:“镇长说,能完成上面给的任务,一千五百根原木,收入比原来多三倍。”
徐老头话音刚落,许多人又把目光看向刘老头。
刘老头站起身,把烟杆别在裤腰带上道:“明起,大伙一起进东岳山,不管男女老少能动的都动起来,事能成”。说完头不回走了。
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回家准备去了。
无忧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对老掌柜道:“爷爷事这么急吗?整个镇上的人都要伐木去。”
老掌柜打着算盘道:“这种事十年前有过一次,东岳山都是原始森林,有很凶的飞禽走兽,上一次刘老头的儿子就被大凶吃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啊。”
无忧转着眼眶道:“爷爷我可以去帮忙吗?就是给山下的叔叔婶婶们送干粮和水,其他的我也做不了”。
无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爷爷
老掌柜想了一会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和鼻涕虫一起去,只负责送食物和水,别去帮倒忙就好”。
无忧开心道:“爷爷您放心,孙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秋天的晚上凉意袭来,年轻道士做完晚课,今晚念的是《升天得道经》,准备休息了。突然眼睛一跳,瞬间便来到了院外,看见了靠在树下的一个老头,老头旁边放着一根扁担两个旧木箱,上面花花绿绿的,正是卖货郎。
卖货郎抬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年轻道士笑了笑道:“我算算,你来此地应该有十一年了吧,怎么?果子已经熟了吗”?
年轻道士此刻没有一丝之前的随意,反而无比严肃,眉头紧锁,心里暗道:“这个卖货郎每年来一次,远远见过,没发现他身上有任何的修士气息,今晚十丈之内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不是这卖货郎故意流露出一丝苍老的气息,他根本就发现不了。此人要不有极其强大隐蔽身形的符箓,要嘛就是道行在他之上”。电光火石之间年轻道士心里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性,一一排除。除了皇朝的人,没有那个国家可以培养出这么厉害的人物。
想到此处年轻道士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甩了甩宽大的袖袍,打了一个道门稽首:“无量天尊,贫道眼拙,不知是不是皇朝的前辈”。
卖货郎只是随意摆摆手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就行,其他的我们后面聊”。
年轻道士感觉自己太被动了,“对方有恃无恐,最起码和自己一个境界,甚至是两个。打不过,难道要跑路?就这样跑回去,师父还不把我炼了丹,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就不信他敢杀了我”。
年轻道士也坐在了卖货郎对面的台阶上,微笑道:“前辈说的什么果实熟了,贫道不懂,还请前辈教我”。
卖货郎没好气道:“到如今还和我扯犊子,你们天庭的人脸皮都这么厚?我问你那个缺一魂两魄的小孩子是什么情况?如果回答不满意,我可要替天行道了,如此残忍的手段,天庭倒是名不副实啊”。
年轻道士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当年就不接这档子事了,七八个师兄师姐就他叫的最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当时唾沫横飞,嗓子都喊哑了,才抢来这份(肥差),事只要办成就能获得一颗玉虚丹,那可是玉虚丹啊,十年才能炼出三颗,现在怎么办?如实回答?能行吗?问题是说出来谁信啊。
卖货郎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年轻道士,大骂道:“小牛鼻子,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我可以把你押往皇朝,让掌教亲自问问你,作为天下执牛耳者道统,竟然以贫民百姓为棋子,其罪当诛”。
听到卖货郎乱扣帽子,年轻道士身体打一激灵,立马站起身道:“前辈误会了,没那么严重,您先消消气,听贫道慢慢道来,至于贫道说完,前辈信与不信,贫道就无可奈何了”。
卖货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你切道来,老头我自有判断”。
年轻道士叹了口气道:“其实那个小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天庭之主的转世之身”。
卖货郎突然跳起来道:“一派胡言,小牛鼻子你竟当我是三岁小儿”。
年轻道士也被吓一跳,这反应有点激烈啊,不过这反应也正常,这事说出去谁信你个鬼?
年轻道士赶快用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卖货郎小声点,然后指了指破道观里。
两人在道观里分别坐下,年轻道士打了一个稽首道:“敢问前辈名讳”?
卖货郎斜眼道:“皇朝两寺三阁四殿五堂,老头我四殿之一,朱雀殿,韦心”。
年轻道士赶紧再次打稽首道:“原来是韦殿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本尊,贫道惶恐”。
韦心摆摆手道:“说正事,别扯淡”。
年轻道士正襟危坐庄重道:“贫道乃天庭玉虚宫玉虚道人门下第七弟子,问道。韦殿主也知道万年前仙路就断了,万年前宗门林立,强大的道统数不胜数,那么多的天才妖孽举霞飞升踏破仙门。可后来仙路断了,这座大陆灵气越来越稀薄,别说成道了,就是练气都难,寿命也在千年之内,除非进入圣境寿元才能达到五千年。到如今这天下能够修炼的宗门,也就皇朝和天庭还能执牛耳。”
问道刚说到此处,就被韦心打断不客气道:“小牛鼻子能说些我不知道的事吗?”
问道一顿讪讪的笑道:“贫道走心了,告罪告罪。”接着又道:“二十年前天主已到油尽灯枯之际,尝试了许多路都走不通,于是无奈之下,留下一魂两魄后,用于以后恢复前世记忆,兵解转世投胎,希望来世再能登高一步。我来此十年只为护道,至于其他的事,望韦殿主莫要强人所难。”说完打了一个稽首“无量那个天尊”。
其实留下一魂两魄,不仅仅是是为了前世记忆,里面的隐情不足为外人道也,知道此事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韦心听完皱着眉头道:“天庭底蕴如此深厚都无法迈出那一步,这人间还有谁能做到?罢了罢了,万事万物自有缘法,大道之行也,这就是难如登天。既然如此老头方才莽撞了,玉虚道人的弟子问道,老头我还是早有耳闻,不到百岁已是如此修为,后浪推前浪啊,带我向你师父问好”。
韦心说完已经走出了门口。
问道赶忙相送,嘴里也没停下:“师父他老人家也时常聊起韦殿主,让我向您老学习,”
韦心转过头道:“小牛鼻子,说这话你也不违心”?
问道……
韦心挑起扁担,就迈出一步,人已经在十几里外了,心里盘算着:“赶快要回皇朝,天庭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真是那样,这天下……”
问道望着深邃的夜空,喃喃道:“天主定能踏破虚空,举霞飞升,韦心应该不知道这树苗镇是什么地方,不然……”。
树苗镇万年前是剑域祖庭所在,六千年前剑域突然消失了,知道消息的其他宗门都来查看,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剑气,有人甚至挖地千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有天庭之主龙苍感觉到了什么,这也是后来为何把转世之身留在这里,剑域上万年的传承,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感受不到剑气,剑意,但是淬炼身体及心性还是有莫大的好处。无忧虽然缺少一魂两魄,但是能不痴不傻活到现在?剑域遗址至关重要。
机缘到处都有,可意志不坚定,心性残缺,哪怕机缘到了,也接不住啊!
一身正气长存,两条白虫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