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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回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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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离婚两个字,龙炎桀仿若被人狠狠的抽空了全身力气,徒然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风柳,那神情,让人看着痛。

风柳脸上全是眼泪,究竟是怎么了?一对那么深爱的人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可是,她相信小姐,所以,宛佳让她传话,她一个字没问,直接就来了。

话虽然说得心痛,可还是硬生生的说出来了。风柳自己都觉得自从发生那件惨事后,她变得心硬了,不再奢望什么幸福的爱情,人生在这个乱世,平安就已经很难了。

而且,她很庆幸是自己,如果是小姐受到凌辱,她会痛不欲生,甚至马上去死的。而她能活下来,全凭一口气,一口让小姐一定活下去的气,她会留着自己的一条残命时刻提醒小姐,要小心,不要太过善良,太过天真。

其实,到了沧州这么长时间,小姐的幸福和小姐的困惑还有她的彷徨,作为贴身丫头,她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果不是因为小姐深爱督军,而督军也极宠小姐的话,风柳一定不会赞成小姐嫁给督军。而她也不可能接受吴莽的爱情,也正是觉得小姐是铁了心跟着督军,她才下了决心,放心去爱,接受吴莽并想着多个人看守着督军。

龙炎桀好半响才缓过劲来,眸光移开,不再看风柳。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在他做决定的时候,他就知道宛佳会先提出这两个字。

只是,他要宛佳再恨自己一点,只有恨了才不会爱得难受。

可,矛盾的是,他又希望宛佳懂得自己此刻的心境,懂得他的用意,会瞪着他……

等着他,这三个字狠狠的刺伤了他的心,会吗?

宛佳如此优秀的女子,身边不乏优秀的男子,徽文轩、桀星……桀星,好弟弟……

他不也是恨透了自己,决绝而走吗?

宛佳呢?

想到宛佳会恨透自己,他的心就被撕碎成千万片,找不到落下的地方,痛得都无法呼吸了。

风柳见他的表情木然,知道他一定是会生气的。

毕竟堂堂督军,失了面子总是会愤怒的。

她脸色冷了下来,带着轻蔑,“我家小姐说了,督军可以公开登出离婚公告,这样,督军的颜面自会保住的。”

说罢,转身。

“风柳,她还好吗?”

风柳没有转身,咬着牙,眼泪落下,但,她不会让龙炎桀看到的,她不会丢小姐的脸!

“督军请放心,她很好,一定会比督军好!”

龙炎桀闻言似乎泄了气,喃喃,“好,比我好就好……”

风柳的背影已经远去,什么都已经听不到了。

门外,霖雨桐已经全都听到了,风柳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霖雨桐不屑和一个丫头计较,如今要紧的是宛佳终于要走了。

她轻轻的握着龙炎桀的肩膀,“炎桀,别难过。”

“滚!”龙炎桀一抬眼,他狂怒发红的眼睛惊得霖雨桐差点吓得倒退一步。

她悬空的手尴尬地不知如何放,忍,她已经忍了那么久,她一定要继续忍!

“既然宛佳这样说了,那就尽快做,公告一出,宛佳就安全了。”霖雨桐违心说着。

“滚!”龙炎桀忽然噌地站了起来,冲着霖雨桐大吼,大臂一挥,一阵劲风刮过,吓得霖雨桐赶紧避闪,就差一点就被他铁掌煽到。

霖雨桐哭着跑了出去。

龙炎桀肩膀感觉痛,伸手抚摸一下,那是宛佳咬的,咬得非常恨,牙印深深的陷入肉中,流了很多血。他没上药,就是要牙印更明显些,如烙铁一般印在身上,永不磨灭,好让他们重逢的时候,她能记得自己,记得和自己这段时间不长却足以刻骨铭心的爱情。

宛佳神色平静的收拾着东西。

风柳和灵芯也是静静的,手脚不停的忙碌着。

两人一个不敢问,但两个丫头相信小姐,如果不开心和危险让她们选的话,她们宁愿选择让小姐不开心也要安全。

宛佳忽然丢下手里的东西,“不要收拾了,我们从江南带来的东西带走就行了,这里的一切全都留着。”两个丫头点头,又开始各自忙碌。

她自己走到台面上摊开笔字,想了想,飞快地写下几张纸。

“风柳,你去叫管家来。”

管家极快地赶到,看见宛佳憔悴却平静如水的神情,心里一酸,他跟着龙家三代人,从老太爷服侍起,风风雨雨见多了,少夫人是他第一个佩服的女主人,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心知肚明,不走这条路,少夫人非常危险,而少爷也非常被动。

“管家,这是龙家财产的明细,账目等下我让风柳令您去看看,包括商业街的物业,不过也不多了,大部分让母亲……大太太带走了,您可以用这些店铺所得慢慢的再继续收购其他店铺,这样,龙家的产业也会再度增加,不过,我觉得最好不用龙炎桀的名字,用您的名字也好,您是值得信任的。”她将手里的一张字递给管家,“另外,这里我写了本就打算转让,并估了价钱,给你做个参考。”

“其他房屋田产你都清楚了,龙家的茶庄和皮货庄两个掌柜都是本地人,人不错,耿直衷心,可以信赖,您直接接管过来就好了。还有就是盐商协会,您提醒龙炎桀盯紧点,那个是个大头。”

她就想平时交代事情一样,一一说明。

管家却受不了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一定要这样吗?龙大少不能没有您啊,龙家也是因为少夫人才有了今天,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您一走,龙大少就孤身一人了。那个霖小姐……就算两个平妻也是正常的,我们龙家老太爷就是共有两个平妻……”

宛佳苦笑,“管家,不要说了,第一,我不会容忍第二个女人和我分享丈夫,第二,我不走,龙炎桀身边就得不到霖家的支持,霖家自然有更好的嫁进来,想必,很快,龙家就会举行盛大的婚宴了,有得您忙的。”

她转向风柳,“快把管家扶起来。”挥了挥手,管家无奈,只好抹着眼泪下去。

“风柳,这个你拿去报社,想办法联系徽少,让他在全国刊登,尤其是京城的报纸,务必头版头条。”宛佳将一张纸递给风柳。

风柳接过一看,微楞,上面写着她和龙炎桀因他人的介入,感情破裂,宣布离婚。

“小姐……”

“去吧,记住,落款龙炎桀名字在前,我的名字在后,明天务必见报。”宛佳不想多说。

“灵芯,去看看今天还有没有船票?不行就明天的,越快越好。”

风柳和灵芯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去做。

风柳想了想,“我们带来的几个小丫头我们也一并带回去,我已经吩咐她们开始收拾了,请小姐放心。”

宛佳淡淡一笑。而她的笑,让风柳和灵芯都深感心中一痛。

她们两一走,宛佳平静空灵的眼睛顿时涌上泪水,再也止不住潸然落下。

门外有人在悄悄说话,很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膜。

“今天龙少陪着霖小姐去选首饰啊。”

“真的吗?难道说府里传言是真的?”

这是平日里在外间服侍宛佳的龙府小丫头。

“以前看龙大少那么宠少夫人,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娶妾了。”

“什么呀,少夫人要降为妾,霖小姐以后才是正主呢。”

“不是吧?少夫人人那么好……”

“好有什么用?大太太、二太太都是官家出身才能保得老督军一路高升呢,府里都传,少夫人经商厉害,可龙少,她一点帮不上,还净惹事。”

“嘘……小声点,少夫人听见会伤心的……”

“哎,反正,这在大户人家里都正常呢。”

宛佳紧闭着双眼,眼泪渐渐的收了。

是啊,大户人家,这种事很正常。

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吗?被人利用,欺骗,连感情都可以成为阴谋,自己不还是由大变妾吗?

是自己太天真,太贪心了,得了爱,还要得公平。

也好,这就是她和龙炎桀前世的劫数,不踏过这道关,估计这一生也不会平静。

好在,她跨过了。

可心里还是痛的,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会怕,至少,爱过,享受过被爱,至少龙炎桀真心对待过自己。

龙炎桀这样的男人注定是不能在一个女人身上驻留的……

一整天,宛佳没有见到龙炎桀。

时不时听见外面的小丫头说着龙炎桀买了一大束黄玫瑰送到了霖雨桐房间,还在她房间逗留了很久。

说午饭的时候龙炎桀亲自开车接霖雨桐吃西餐,说晚饭的时候龙炎桀命人将晚饭送到霖雨桐房间,并陪着她吃。

宛佳一直目无表情,两个丫头也不敢出声,只是脸色都非常难看。

这些都不是龙炎桀之前常对宛佳做的,怎么一转身就全对另一个女人做了呢?

果然是男人心靠不住。

直到日落,宛佳看着窗外的落入余晖,忽然很想和他告别,哪怕是看一眼,也许这一分离再也看不见了。

深爱也变成一道清风飘散消失了……

**

龙炎桀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宛佳轻轻的走进,凝视着那扇门,这里,只有她才能擅自进去。她常常摘很多野花插在那尊白色的瓷瓶里,因为野花的芳香是天然的,龙炎桀最喜欢。

抬手刚想推开门,听见里面一阵娇喃的声音,顿时如钢锥一般狠狠的扎在她心里。

宛佳本想掉头就走,可是,脚步沉重,就是迈不开步子,她想看他一眼,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可以除自己之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门是虚掩的,透出一抹橘红色暧昧的光芒。

透过门缝,龙炎桀背对着自己,脖子上缠着一对蛇一般的藕臂,看就像在拥着亲吻。

她立刻闪身,不想再看。

刚才那一幕如同一根锋利的针锥对准心口狠狠一扎,被撕裂般蚀骨钻心的狠狠地刮骨割肉,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毅然扭头,将心掏空,揉碎,丢下一地的破碎,再也不回头……

“桀……”霖雨桐知道是在演戏给宛佳看,可她岂能放过如此好机会,不相信男人不会受女人引诱。

余光瞟到宛佳离开的影子,身子便贴上去。

“啊……”一声尖叫,人已经被龙炎桀毫不留情地甩到一边。

“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霖雨桐痛得呲牙,愤怒地叫着。

“滚!”满脸胡须的龙炎桀多一个字都不想说,双眸如狂狮一般瞪着霖雨桐,吓得她一缩脖子,认识他那么久,还没见她那么凶过,委屈的眼泪刚要落下。

呯,一声脆响,脚下飞过来一个东西,一下炸了,吓得她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一地瓦砾碎片。那是龙炎桀抓了一个花瓶砸了过来。

“滚!滚!滚!”他疯了似的对她大吼。

霖雨桐顾不上哭了,赶紧拔腿就跑。

门呯的一声关上,龙炎桀死死咬着唇,一缕血红顺着嘴角落下。

刚才,他多想转身看看宛佳,知道她是多么的痛。

知道她已经买了船票,知道她正在登报,她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知道。

而他任由宛佳去做,只要她想做的,他不会阻止。

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割他的肉,抽他的血。

他必须忍,痛,就让它彻底些。

第二天,天还没亮,宛佳的房间门打开。

暗暗的天色下,对面的楼顶上坐着一个黑影,见宛佳走出来,不由身子一颤。

宛佳在风柳和灵芯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感觉到空气间有道目光,抬眼望去,没有看到任何人,目光停在对面的小楼。自从两人开始闹僵,龙炎桀就睡在了书房。

她低垂眼帘,盖住满眼的血丝,淡淡道,“走。”

后面跟着水香、小菊、沫儿,手上提着包袱。

管家已经侯在楼下,其他下人都没有起床。

这也是宛佳交代的,谁也不要惊动。

她一个人都不想见。

宛佳走到车前,惊异地抬头,吴莽和陈子航对她敬着礼,两人双眼都是通红的,胡子很长,一看便知几天几夜的折磨,估计也一样心揪。

他们竟然知道自己走?而且知道时间?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他也知道吧?

宛佳瞟了一眼风柳,见她目不斜视,压根就不看吴莽。

而吴莽一脸落寞再也没有往日的雄风。

宛佳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落泪,吸了吸鼻子,淡淡一笑,“二位有劳了。”

陈子航声音嘶哑,“夫人!是我们隶军对不住您。我们希望有一天,能和您一起在战场上杀敌,看到您穿着中尉军装飒爽英姿的样子。”

宛佳淡笑,“军服?我没福气再穿,你们送我的军服,我带走了,这是隶军十万将领的心意,陈师长、吴莽,拜托你们了。”

陈子航还想说话,可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噎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吴莽更加,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现在更加不知该说那句话更加值得和贴切。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风柳消瘦的脸上,七尺男儿也无法控制,眼圈红了。

本来军营大部分军官都想来送行,被他们两人拦下了。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了几天时间就失去了这位人人爱戴的第一夫人,心里都悲痛万分。

可是,这件事发生后,其实他们也都懂,第一夫人很危险,督军很被动。

“走了。”宛佳深吸一口气,毅然坐上汽车,几个丫头也都快速钻进车里。

吴莽和陈子航也带了一车人,护送着,默默的往码头而去。

他们的车刚离开督军府,一匹黑色骏马立刻风疾雷电般飞了出去,马上的人白衣飘袂,一下越近边上的森林,穿过小路,往码头卷尘而去。

清晨第一班船,人很少。

宛佳和丫头们上了船,跟上来几个穿着黑衣的便衣。

宛佳抬头一眼认出是大圆小圆,惊异地问,“你们怎么上来了。”

“督……”心直口快的小圆刚想说话,大圆狠狠一拧他的屁股,嘿嘿一笑,“陈师长命我等护送夫人回江南。”

宛佳心头一震,立刻扫了一眼码头上,没有看见那抹高大熟悉的身影,顿时又黯淡下来。

她知道,陈子航安排了自然自己想拒绝也是不行的,也就懒得做声。

不远处的森林中,微风吹拂着龙炎桀身上白色衬衣,一双黯淡无神绝望无底的眼睛盯着那条载满他全部相思和爱恋远去的船,每离开一寸便撕开心一点,一点一点,痛得不知道如何叫痛了。

吴莽悄无声息地出在他身后。

没有回头,低哑的声音仿若一丝细风,一出便散,“那边安排好了?”

“是,徽四少会在码头接夫人。”

“好……”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龙炎桀痛苦地捂着胸口爬到在马背上。吴莽大惊失色一把扶住,“陈师长,快来人啊!”

陈子航正站在山坡下,闻言带着人冲上去。

见状赶紧把龙炎桀扶下了马,抬上了汽车……

宛佳凭栏而立,江面的风吹起她的落发,目光忽然一凝,能感觉到岸边高坡处,一群军装簇拥着。心里一阵紧抽,生痛。

你来了吗?是你,一定是你。

“小姐,当心风大,吹着着凉。”风柳手里握着披风准备帮她穿上。

她挥了挥手,拒绝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风柳无法,只好离开。

船离岸越来越远,那群军装的点越来越小,不知为何,心总是很痛很痛,是那种恐慌的痛。

“桀……我知道你应该是故意的吧?”她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多了很多苦涩。

“我也是故意的,成全你的霸心,是我该做的,也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不知道将来,在江南美丽浪漫的地方,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宛佳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必须让龙炎桀放下自己这个包袱,放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为了龙炎桀,她不后悔。

宛佳的房间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动,仿若主人还在,台面上一片撕碎的鲜红格外惊心。

龙炎桀颤抖着捏起一块,是婚书,是他们两的婚书,宛佳的照片已经被撕下,只剩下龙炎桀自己的。

他徒然坐下,不知,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但是,他知道,从此,他不会再笑。

他失去了魂,失去了心,失去了自己最心爱最珍贵的宛佳。

**

“不好了,小姐发烧了。”风柳觉得宛佳不对劲,一直昏睡着,脸上绯红,赶紧探了探,惊叫着。

灵芯伸手探了下,“天啊,那么烫,我去找药。”

风柳赶紧抱多几床被子给宛佳盖上,大圆小圆闻言赶了过来,“不要紧,我们有军医在。”

一个挎着药包的年轻军医挤了进来,“你们都散开点,去打些热开水来。”动作麻利地取出探温计给丫头,指点着。

“烧得很严重。”军医皱了皱眉,取出针剂小心地打了一针。

“桀……桀……不要离开我……”宛佳迷迷糊糊的喃喃。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各人神色各异,丫头们心痛如绞,可谁也没吭声。

三天后,船终于到了苏城。

徽文轩焦急地冲上船,被大圆裹着被子抱出来的宛佳依旧昏睡着,见状,赶紧接了过来,“怎么回事?病成这个样子?”

军医摇了摇头,“我想,是宛佳小姐心里不愿意醒,不愿意好,所以,她一直无法消热。”

徽文轩低头看着怀里瘦了一大圈的小脸,眼圈忍不住就红了。

“放心吧,交给我就行了。”他对军医说。

大圆小圆点头,行了军礼,“徽四少,我们不方便下船,这里是张荀的地盘……”

“我知道的,吴莽都说了,你们快点回船上吧,免得让人看见了。”徽文轩抱着宛佳匆匆走下船。

风柳和灵芯奇怪地紧跟着。

“徽少爷,您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小姐回来了?”风柳急问。难道是督军安排的?一肚子的疑问盘旋着。

“先不要问了,赶紧送小姐回家。”徽文轩不急着答。

吴莽找到他时,他几乎被惊住了,宛佳和龙炎桀分手了?而且公开离婚。这时他才相信宛佳让人找到自己登报的事情,虽然报纸登了,他还以为是宛佳和龙炎桀使出的什么计谋。知道今天,看到宛佳这样子,才真的信了。

心里涌出一团怒火,龙炎桀怎么可以将她伤成这个样子!宛佳是多坚强的女子,变成这个憔悴的样子,那要是多大的打击啊。

他真恨不得将龙炎桀一把撕了。

宛华忠看着宛佳被徽文轩抱了回来,没有激动,却万分担心,“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离婚了?”

虽然民国豪门离婚也越来越多了,尤其是现在的稍微有钱的女子都念过书,自由恋爱的道理也总是被人宣传着,但对宛华忠和老太爷来说,离婚毕竟是天大丢脸的事情,何况是龙家,民国最霸道的军阀隶军统帅。

宛华忠就算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也无法接受她像个弃妇一样被人送了回来。

徽文轩冷着脸,“宛伯父,先不要说那么多,让宛佳好好休息。”

宛华忠阴着脸,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青烟早就从百年堂赶了回来,并开始忙碌起来。采莲和几个衷心的小丫头都激动得哭了,小姐回来了,可是却憔悴得让人心疼。

徽文轩一直守在一边,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宛佳,心痛不已。

风柳和灵芯倒是松了口气,反正回来了,有青烟在,小姐的身体定无大碍了,要紧的是小姐要想得开。

一直到深夜,徽文轩依旧没走。

“徽少,不如您先回去歇着,有什么奴婢再通知您?”灵芯轻声问。

徽文轩摇头,“我没事,你们去吧,我守着。”

灵芯还想说什么,风柳拉了拉她,再向青烟、采莲挥了挥手,几个人悄声退去。

徽文轩握着宛佳冰凉的手,轻抚开她额上的落发。

宛佳,你究竟受了多大的苦,逼得坚强的你承受不了了?

一连几天,宛佳都是迷迷糊糊中,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似乎累了很久很久,想一睡不醒。

徽文轩每天回去洗漱一下,又赶过来,一直守在身边。

几个丫头看着又感动,又欣慰,好在还有徽四少,小姐应该不至于太过难过。

**

龙炎桀被人抬回龙家,一直昏迷不醒。

院长亲自诊治,竟然查不出原因,只能按中医的疗法排於顺气,进行调理。

“陈师长,督军似乎心气郁结,伤了心脉。往日积累的旧伤全都激发起来,一下,毒气攻心,得好好的调理,否则,会落下病根。”院长有些忧心地对陈子航说。

陈子航阴沉着脸,“好,我会想办法劝督军的。”

“炎桀。”霖雨桐闻讯赶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龙炎桀大惊,“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出去干什么去了?”她愤怒地转身盯着陈子航,“陈师长,他是不是去送那个女人去了?”

陈子航皱了皱眉,“督军送送夫人很正常。”

“什么夫人!”霖雨桐听见夫人两个字就一把怒气烧起,声调也高了,“她是被休掉的女人!你们竟然还称她夫人?”

“霖小姐!请你放尊重点!什么杯休掉?是夫人自己公告离婚的!何况,就算离婚也是我们隶军的第一夫人!另外,督军还在昏迷中,请您不要大呼小叫的!”吴莽忽然出身,脸黑黑的,毫不客气的一连串的炮轰了过来。

陈子航诧异,吴莽向来说话简洁,这下一连串的好厉害。他勾唇一笑,“吴团长说得对,请霖小姐自重。”

霖雨桐气得嘴都要歪了,“你们反了!我才是你们未来的第一夫人!”

“您是第一夫人?就算督军公告娶您,我们隶军也未必会认!您别忘了,少夫人是我们隶军兄弟们帮着举办的婚礼,众将士公认的第一夫人。您要想当这个第一夫人,还需要让十万大军认可才行!”吴莽越说越气,要不是这个死女人,他和风柳就不会天各一方,再无希望,所以,他恨透了了这个硬是拆散夫人和督军的霖家。

“你!”霖雨桐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扭头,指着陈子航,“这样的属下你也不管吗?”

程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我劝霖小姐还是先消消气,督军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我们没工夫管。”

“好个陈子航,吴莽。”霖雨桐冷笑,“你们不信我能一个电话将你们撤职吗?”

“我们的军衔是打仗打回来的,不是女人裙下混来的!”吴莽硬邦邦地说。

“吴莽!住口!”陈子航制止着,他对霖雨桐淡淡一笑,“霖小姐,我们都是军人莽夫,只懂得听军令,其他的,请霖小姐见谅。来人啊,请霖小姐先去休息。”

“你们!反了!”霖雨桐叫着,看着警卫个个黑着脸冲过来,立刻喊,“我自己走!”

看着她离去,陈子航沉了脸,“吴莽,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正事要紧。”

“我实在看不得她的嘴脸!”吴莽冷哼一声。

“督军和夫人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委屈和分离痛苦了,你还嫌不够吗?”

吴莽这才不再说话。

陈子航沉思片刻,“今天的报刊都登出来了吗?”

吴莽点头,神色黯淡。

“好,督军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也要养金蓄锐,等着督军苏醒,说不定有大动作。”陈子航冷静地说。

吴莽顿时精神百倍。满心的愤怒和焦躁正无处发泄,他真希望和日本人痛痛快快干一场。

宛佳和龙炎桀的离婚公告掀起一片议论浪潮。一个是隶军统帅,一个是抗日女巾帼,两人本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岂知只是十多天,便劳燕分飞。各种猜忌满天飞,有人怀疑宛佳被逼,有人怀疑龙炎桀移情别恋,寻找新靠山,有人猜总统府搞鬼,因为这位隶军第一夫人抗日行动闹得沸沸扬扬。

宛家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老太爷一脸怒气,宛华忠也是脸色阴沉。

“你说,宛家怎么就那么家门不幸!你这个老大生两个女儿,一个不知踪影,一个闹离婚,还闹得如此大,你说,让我怎么见地下祖宗?”

“爹,我还能怎么办?”宛华忠一脸愁,翠眉上次流产后再也没有怀上,大夫说伤得厉害,估计怀不上了,他早就将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了。

“赶快再娶一个,长房没有香火怎么行!还有,宛佳这个样子回来,家里的生意不能让她再碰了,她……这孩子说不出的古怪。”老太爷阴郁的眼睛一转,“那些宝贝放在银行保险柜合适吗?”

“没有其他地方可放啊,这家浙行有总统府背景,不怕。”宛华忠顾不上这些东西,他满脑子就想宛佳和龙炎桀离婚,宛家会不会受牵连。

“嫁出去的女儿扑出去的水,实在不行,让她另外单住好了。”老太爷忽然说。

宛华忠皱了皱眉,“单住?她能去哪?”

“不行回老宅,反正有的是房子,给她一个月10个大洋,也够她活的。”

宛华忠叹了口气,“等她醒了再说。”

直到第四天。

宛佳微微睁开眼睛,迷离中一张柔润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宛佳,你醒了?”徽文轩惊喜地叫着。

几个大丫头都在屋子里歪的歪倒的倒,闻言立刻跳起来,围了上来。

熟悉亲切的脸全都是惊喜疼惜地看着自己,宛佳心里一暖,长长吐了口气,轻声说,“都在啊?”

“都在都在,小姐,你可急死奴婢们了。”灵芯性子急,立刻叫了起来。

徽文轩看着她淡淡的微笑,依旧是那么坚强,不由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宛佳缓缓移目对上他那双深情的眸子,百感交集,眼圈微微红了些,无力一笑,“我饿了。”

采莲一听立刻转身就跑了,两个小丫头也赶紧跟着跑去帮忙。

青烟轻轻的搭在宛佳脉搏上,面上也松了许多,“好了好了,就是需要好好调理。奴婢去煎个补药汤来,等下吃些东西好喝。”

风柳和灵芯看着宛佳都在抹眼泪,她们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趟时隔不过几个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艰难。

宛佳疲惫地缓缓闭上眼睛,手一直被徽文轩握着,本想抽回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脑子里满是龙炎桀那双深凹伤痛的眼睛。

桀,你还好吗?

“小姐,来喝点粥。”采莲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粥和一些精致好消化的小菜。

宛佳睁开眼睛,看着采莲,“采莲,你还好吗?”

采莲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哭着点头,“小姐,奴婢很好。”

风柳看了一眼徽文轩,“徽少,不如让奴婢服侍小姐先用点东西。”

徽文轩这才回过神来,让开身子,可目光一刻未离开宛佳。

几个丫头小心翼翼的服侍宛佳吃了点东西,用温水帮她擦洗了一下。

门外响起脚步声。

宛华忠带着管家丫头后面还跟着翠眉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宛佳,你醒了?”宛华忠问。

宛佳点头,“爹……”

“哎,你看你,怎么搞的啊?”他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宛佳,心底还是有些心疼的,可是,老太爷发话,他不得不遵从。

宛佳歉意地笑笑,“给爹添麻烦了。”

见她这样说,宛华忠倒是不知如何开口了,抬眼看见徽文轩在,赶紧站了起来,“哎呀,贤侄怎么在这里啊?”

徽文轩点头,“伯父,我是来看宛佳的。”

“哦……”宛华忠心里忽然有点欣喜,但,转念一想,徽家望族,又是老派家庭,怎么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入门?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为难地说,“贤侄啊,不如你今天先回去,我有话和宛佳商量。”

徽文轩看了一眼宛佳,见她笑笑,“好,宛佳,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宛佳点头,“好。”

宛华忠见徽文轩一走,立刻对管家挥了挥手,管家将其他人都轰到了门外。

宛佳心里冷笑,她能猜想到这次回来老太爷定是第一个不容她的。

宛华忠皱了皱眉,“宛佳……其实,哎,老太爷和爹希望你能好好养身体,所以,宛家的生意你先不需操心了。”

宛佳一脸平静,“好,谢谢老太爷和爹的体恤。”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所以,老太爷和爹商量,为了让你安心养身体,准备将你送到老宅去,反正那边的房大,也清静。”

宛佳柳眉微挑,很好,想赶自己走吗?这就是亲人,本来还想放过他,毕竟也算是有些血缘,利用宛家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是,仅仅这一下,就显出他们的真相了吗?

她不动声色,依旧柔柔地说,“好,听老太爷和爹的。”

宛华忠一愣,没想到宛佳答应得如此顺摊。

不过,看着她柔柔的面孔,心里也觉得正常,就算宛佳之前手段厉害,生意场上风风火火,也不过一个姑娘家,不让她插手生意了,她也是没奈何的。

这下他心里有底了,面色松了许多,多了笑意,“你放心,每月爹会按时给你10快大洋生活,老宅那边菜地什么都是府里自己种的,不需要花钱,丫头的话那边也有,你挑两个最喜欢的带着,其他的,粗手笨脚的就不要了。”

宛佳薄唇微微弯起,什么时候轮到他帮自己做主了?

10块大洋?她宛佳帮这个渣爹坐上了丽都城商会会长的宝座,他竟然一下就将自己贬到老宅,处理了自己的丫头,还大言不惭地给自己一个月10元大洋,这让她想起之前母亲和自己过的十几年苦日子,每个月盼着月银,哈哈,真是傻!

宛华忠看着宛佳的脸色古怪,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不满自己留下她的丫头?他是看上了采莲和风柳、青烟三个丫头,觉得有她们三个,有没有宛佳都一样。

所以,他一路过来肚子就打着转,希望搞定宛佳,将三个能干的大丫头弄走。

而且,他还有个打算,采莲这段时间一直帮着打理家里的庶务,宛华忠心里就打着小九九,与其外面娶个新女人来不知根底,不如抬个丫头。采莲越秀气,采荷嫁给了管家大儿子,他再纳了采莲,岂不是正好,衷心耿耿的,不用担心宛家家财外露。

“爹,明日请老太爷一起吧,女儿也想叩谢下老太爷和爹对宛佳的大恩大德。”宛佳淡淡的说。

宛华忠一听,非常高兴,看来她并不打算反抗。这下就好了,可以向老太爷交代了。

“好好好,明天,爹等着你啊。”宛华忠乐颠颠地走了。

守在门外的风柳和青烟走了进来,两个丫头一脸不屑。

“老太爷和老爷怎么可以这样绝情?”风柳愤怒地说。

“才不用理他们,大不了一拍两散。”青烟向来不怕事,平日淡淡,出口定会惊人。

宛佳暗含深意一笑,“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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