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
临州城谢府,自从谢云络带夏南鸢去了冬狩宴,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今日清早,谢云络从山中出来,顺道回了一次家,将书房里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却无意中,看到一个用蓝色丝绸包着的包裹。
“这是什么?”
谢云络觉得这包裹像是在哪见过,随口问了一下身旁帮他整理的小厮。
“这个是袁小姐房里的,世子您不是说也帮袁小姐也整理一下东西吗?小的见这包裹被小姐藏在被子下,应该挺重要,就给您带到书房了。”
谢云络随即想起来,这不就是去冬狩宴那日,赵衔替谢景瑜给她的东西吗?
“我知道,你下去吧。”
小厮不明白,怎么书房还没有打扫完,世子便让他走开?
然而身为下人,他也不好多问。等他起身掩上了门,谢云络才默默地盯着这个包袱。
凭手感,里面包的应该是一本书,但谢云络捏的却觉得怪怪的,刚一解开,城外军营前来报信的士兵,就突然闯了进来。
“将军,小姐醒了!”
几乎同时,谢云络手里的东西应声而落,里面包着的居然是一本不堪入目的黄册子,以及,写着如何快速改变萎靡,重振男人风采的药!
士兵:“……?”
谢云络:“……!”
——
“阿嚏——”
就像是被谁突然想到了一样,夏南鸢在营帐中,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你感冒了?”赵衔奇怪的问。
“许是吧。毕竟掉进了冰水里,身体肯定进了不少的寒气。”
夏南鸢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道:“你方才说谢七叔,他可怕什么?”
赵衔这才反应过来,继续方才的话题,“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往,谢七叔低调稳重,他北伐归来为怕帝王猜忌主动交出了兵权,可如今……我总觉得宴会结束后他看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夏南鸢刚醒,对宴会之后的事情可以说是全然不知道。此时,听赵衔突然这么说,她不免有些紧张道。
“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是和人摊牌,不再装了一样。”
赵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样。
“哎呀,你瞧我,被他们欺负成这样,谢七叔变了不是很正常吗?呵,别看谢七叔手里只剩下三千的禁卫军。他们也不想想,这三千人不但是七叔亲自训练的精锐,还无需虎符由他亲自调配,这可是由先帝的先帝给谢家的恩遇啊!仅凭梁王那些宵小,也敢欺负我七叔?!”
赵衔越说越觉得谢七叔厉害,眼里简直透着钦佩的光。
看样子,若不是他们家世代文臣,他爹又逼着他读书,恐怕,他早就提着个刀剑和谢云络上战场了吧!
然而夏南鸢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听到谢七叔居然有不经过圣上,就能随意调动的禁卫军,还是足足三千人,这是多么可怕的数字。
要知道,谢云络当年北伐,曾在沙漠中迂回,只用了八百人,就抄了单于的老家。
一时间,她恍然想到在水里的梦。
说来也奇怪,以往,无论梦境多么可怖,夏南鸢醒来后总是忘掉了许多。
可最近这几次仿佛带着预兆性的梦,她不只能清晰地记住梦中每一个场景,她还能不断的回忆出他们所说过的话。
就比如,此刻,夏南鸢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那些围在谢云络尸体旁的人的话。
“皇帝哪点对不住他,他居然还敢抢皇帝的女人,忘恩负义,为臣不忠,还私自动兵,这下死了吧?死了也活该哈哈……”
一瞬间,夏南鸢心里突然痛的难受,赵衔赶忙上去扶助了她。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夏南鸢紧紧攥着胸口,不断地往营帐的窗外望。
整齐有素的士兵正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从营帐前走过。
这算……谢七叔的私兵吗?
可是,是太宗皇帝赏赐给谢家的。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
夏南鸢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实在不会相信谢七叔会私自做出掉脑袋的事。
除非有人去陷害。
夏南鸢心里突然乱的很,如果真是人陷害,她又怎么提醒七叔去注意?
就在她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同谢七叔说时,账外,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
“你们干什么?还不让开!谢云络呢?我们要找谢云络!”
“没错!事情发生这么多天,他居然一直躲在了军营,还不让你们将军出来见我!”
听到这话,夏南鸢和赵衔同时一愣。
“这些,听声音该不会是冬狩节参与的官员吧?”
赵衔吊着腿,却还不忘八卦道。
夏南鸢一听,拖着那条还没好的左腿,摇摇晃晃的跑到了营帐门口看。
见状,赵衔也赶忙摘了绷带下床,生怕自己晚看了一秒钟。
就这样,偏殿的营帐同时伸出了一左一右两个脑袋,夏南鸢眼睁睁看着一群士兵将一些穿着官服的人拦下,为首的,居然就是她许久未见的李护卫。
她还以为他依旧在难民庄里发粥呢。
没想到,谢七叔已经把他安排在了军营。
“你们干什么?本朝律例,私闯军营可是重罪!别以为你们都是这当地的县官,世子就不敢将你们怎么样!”
“哼,你一个小小的副将还敢威胁我们?有种的,你让谢云络出来啊!是谁向朝廷说青岚山的匪已经清剿干净了,白得了一批赏银,可结果呢?人家还有人专门来寻仇呢!”
“没错!那些山贼说的清清楚楚,是谢云络剿了他们山寨杀了他们的人,凭什么要我们来买单?这难道,就没个说法吗?”
李护卫被这些人倒打一耙吵得心烦,“各位大人,你们总该讲点理。世子当初剿匪是为的谁?还不是见你们任下的几个县乡民怨四起,百姓被逼得差点闹起义了。可结果呢?你们非但不感恩,还把山贼报复的事按在他身上,也不怕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什么呢?”
人群一下子又变得癫狂。
“他剿匪,可是我等求他去剿的?”
“对呀!他私下逞什么能?”
“要说被天下人耻笑,那也应该是谢云络,就是因为他,梁郡主才会被吓得疯癫,还有姜家的沐漓姑娘,也是呆滞的被他父亲今早给接走了。”
夏南鸢一下子愣住。
梁郡主她疯了?
还有姜小姐,怎么她一觉醒来,这些人遭受的比她还严重呢?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错时,军营外,突然传来一道高昂的马蹄和飘飞的身影。
“将军回营——”
随着守营的士兵一声高呼,军营的闸门缓缓的拉开。谢云络带着一队轻骑,骑兵后跟着一堆押送的马匹,全都驶了进来。
营帐中的士兵全都给让道,几名专门负责饲马的士兵,朝他们走了过来。
谢云络下马,随手将马匹丢给了一个卫队长。那些原本还在吵嚷的县官,此刻,却全都像是缩了头,谁都不敢第一个出声。
“世子。”李卫向前行礼道。
不知是不是太阳快要落山的缘故,谢云络的脸色看到并不好。
此时,他看了眼那些被士兵围在一起的县官,再也没有最初在临州城时那般的温和,随口就向李卫道:“怎么回事?”
他神情冷漠,好歹这些人都是梁王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却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像是看那路边的野草,处处皆透着不耐。
李卫同他解释道:“几位大人觉得自己的命被威胁了,所以来向您要个说法。”
“说法?”
谢云络终于看向了那些等着的人,深邃的眼神又暗了暗,“我能有什么说法?”
见他这样,人群中终于有人憋不住了。
“谢世子,那些山贼多少也是您招来的,您难道就不为我们这些地方官员负责吗?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他上来就搬出了梁王,谁知,谢云络根本就毫不在意。
“那你便去找梁王,跑军营里来闹,是觉得那些山贼,不敢来我的地盘吗?”
“你——”
一个县官被堵得哑口无言,另一个县官又紧接着道:“谢云络,你不要太狂!现在整个上京的官员全都对你有意见,你难道就不怕,未来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吗?”
闻言,夏南鸢猛然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她竟突然对那人的话难道一阵紧张。
随即,谢云络也突然止了步,原本已经转回侧营的身子又转向了那位说话的人。
一时间,所有来闹事的大人们瑟瑟发抖,谢云络突然,从李卫腰间拔出了一把刀。
“七叔!”
夏南鸢猛然惊叫道。
谢云络突然一滞,转而朝她看去,待看到夏南鸢完好无损的站在营帐前,他的心,也微微缓了缓。
此刻,那个说他身首异处的县官吓得直往身边人的身后退,而身边人却一直将他往前提。
一时间,他颤抖的连话都说不清。
“谢世子,我……我……”
谢云络一步步朝他走近,他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然而这时,谢云络却将手里的那把刀,丢在了他脚旁。
“下次山贼再来寻仇,就用这把刀砍向他,记得一定要快。晚了,刘大人的脑袋,可就最先身首异处了。”
他说完,转身让李卫送客,紧接着,便朝夏南鸢走了过去。
一时间,夏南鸢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惊惶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欣喜。
“七叔……”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而后掀开了帐帘,提裙朝他跑了过去……